過了很久，譚大媽似乎將情緒平復了，但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一雙無神的眼睛看著陳千，緩緩地問道：“我知道我所說的這件事你可能根本不相信，但你要知道，我是一個沒有什么文化的老太太，我不可能編出這樣的一個故事，我也不可能去嚇唬人！”

　　“大媽，我相信您，這個世界有許多事情是書本上見不到的，也是超出我們認知范圍的。”陳千真誠地說道，他并不認為自己是因為大媽的講述而進行腦補，而是真實地回到了譚大媽的記憶中，這種體驗是陳千從來沒有過的，但正是這種體驗讓陳千認為譚大媽所說的都是她的記憶，真實的記憶。

　　但真實的記憶就一定意味著事件的真實嗎？這個問題陳千并不敢保證，也從來沒有想過。

　　譚大媽也懷疑地看著陳千，似乎想從陳千眼中得到一絲安慰，陳千立即迎合著，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中是否真的能傳達出譚大媽所需要的信任與安慰。

　　慢慢地，譚大媽的眼神變得緩和了，她嘆了口氣道：“那個東西是什么，我直到現在也不清楚，有些象貓，但似乎又不是，身體的表面上有著胞衣，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絕不是人！”

　　“會不會是有人在那個女人死后故意放進浴缸中的？”陳千小心翼翼地問道，這的確是他的疑問。

　　譚大媽搖了搖頭：“小伙子，我是有孩子的人，女人是怎么一回事我很清楚的，那東西絕對是那個死去的女人生下來的，也許那個女人就是因為生下了這個東西才難產而死的，可以看出，她曾經大出血過，李組長和我的判斷是一致的，她也有一個孩子，絕對不會錯的。”

　　劉玉鳳的確是由于大出血而死，陳千親眼所見，并不懷疑，但他當時并沒有檢查劉玉鳳為什么會大出血，難道是因為這個怪物？這件事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但譚大媽既然說到這了，陳千只好點了點頭：“那么后來呢？”

　　“這是一件不祥的事情，你知道，人老了多少會有點迷信，所以我覺得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李組長也說，不能讓人知道這件事，否則福緣里小區就完了，你明白她的意思吧！”

　　陳千當然明白，這種事肯定會象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開，然后福緣里小區便會人心惶惶，整個小區里就再也不會安生了。

　　“那張師父的意見呢？”

　　“幸虧有他在，否則我和李組長，兩個女人就非得癱在那里動彈不了了，他倒沒有發表什么意見，全聽我們倆的，于是，我們三個人達成了同盟，就是把所見的事情爛在肚子里，對誰也不能說，包括警察。”

　　“您知道666的業主是誰嗎？”

　　譚大媽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但聽李組長說業主姓滕，你是從中介手中租來的房子嗎？”

　　“是的，我與房屋中介簽的合同。”陳千答道。

　　“那么后來呢？”這是陳千最關心的問題，他相信，在譚大媽等人闖入現場到通知警方中間的這段時間里一定還發生了什么，而自己所收集到的資料中最缺失的也是這部分內容。

　　譚大媽睜大了眼睛說道：“當時李組長已經嚇壞了，這個時候還是男人能夠清醒一些，張師父便拿了一根棍子捅了捅那個怪物，它竟然是活的，我隱隱約約地看到了它在胞衣中呼吸的樣子，很輕柔而且很有節奏感。張師父說，畢竟死了一個人，必須告訴警方，但這個怪物得想辦法處理掉，雖然它可能還活著，但這種東西誰也不知道吉利不吉利，還是撈出來埋掉吧！”

　　陳千皺了下眉，也許應該送到相關的部門做研究鑒定，這才是最好的處理方法，但事實上，在許多時候，百姓們都會如此擅自處理。

　　“因為要報案的原因，李組長與張師父必須留下，所以埋掉這個怪物的事情就交給我了，張師父將它撈了出來，用布包好，然后裝在一個黑色的垃圾袋中交給了我。”

　　“這么說，后來只有您知道把那個怪物埋在什么地方了？”陳千問道。

　　譚大媽點了一下頭，但迅速又搖頭說道：“我沒有埋。”

　　陳千立即露出驚訝的表情，他知道后來譚大媽一定又遇到了什么不一般的事情。

　　譚大媽接著說道：“后來發生的事情，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即便事后，我也沒有把這些事與張師父與李組長說過，因為我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

　　“到底發生了什么？”陳千終于有些著急了。

　　譚大媽緩緩地說道，語氣變得更加低沉：“在這個小區的后面有一片小山，你剛搬來可能不知道，我拿著那個黑色的垃圾袋便去了那里，找到一個十分僻靜的地方，我就開始挖坑。”

　　陳千仿佛又看到了這位年近花甲的老太太獨自一個人在僻靜的角落里挖坑的樣子，慌張而驚恐，臉色蒼白，雙腿在勉力地支撐著自己的身體，雙手卻早已有些發抖，但手中的小鏟還是一下一下地插入土中，初冬的土，硬得如同堅石一般，老人能夠承受住這樣心理與身體的挑戰已經相當不易了。

　　“那天有些奇怪，往日里那地方經常會有一些晨練的人，但那天偏偏沒有，也許是天氣過于陰冷的原因，我還真怕被人看見，如果看見了，我都想好了，就說自己家的貓死了。大約有十多分鐘，我挖好了一個坑，估計能夠裝下那個怪物，我就將放在旁邊的那個垃圾袋拿了起來，但最令我感到恐怖的事情發生了。”譚大媽睜大了眼睛說道。

　　“難道那個怪物活過來了？”陳千急切地問道。

　　譚大媽又喝了一口茶水，平穩了一下心緒說道：“我不知道應該怎么說，那個怪物竟然不見了！”

　　“不見了，什么意思？”

　　“就是說它沒了！”

　　“沒了？是不是您在挖土坑的時候，它醒過來然后偷偷地跑掉了？”

　　譚大媽搖了搖頭，說道：“根本不可能的事，張師父把它從浴盆里撈出來的時候是用一塊破布包起來的，然后才裝進垃圾袋里，但我挖好坑后再一看，垃圾袋里那塊布根本沒有打開的樣子，就是里面的怪物卻沒有了！”

　　“就是說布包沒有被打開，垃圾袋也沒有破，但里面的怪物就象空氣一樣平白地消失了？”陳千替譚大媽總結道。

　　“不僅僅如此，我還遇到了鬼打墻！”譚大媽眼神開始飄忽不定。

　　陳千心有所動，追問了一句：“鬼打墻？”

　　“是的！”譚大媽肯定地說道，“那天天空陰沉，冬天里經常會有這樣的天氣，并不奇怪，但就在我發現那個怪物不見了之后，那地方突然就起了霧，真是很大的霧，幾乎五米之外就什么看不見了。我住隍都這么多年了，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霧氣，起得那么突然，那么大，當時我真的嚇壞了，就拼命地跑，想跑回小區里，但好象我被這片霧包圍了似的，怎么也跑不出去，而且根本辨不清方向，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人？一個什么樣的人？”

　　“一個女人，穿著一身白，在霧氣中并不明顯，但她手中卻拿著一把傘，紅色的傘，在濃霧中格外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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