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漢匈戰爭(三)
美雪道:“那就好。”
她忽然望向山下的大營,憂心忡忡的道:“看看你們童大人布的陣,哪有一點章法?幸虧匈奴人謹慎,打算以逸待勞。若是他們今夜出擊,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們。”
之前李殘并未注意,但此時順著美雪的目光一望,不由得暗暗皺眉。
原來童大人擺的乃是“鶴翼陣”,此陣遠遠看去猶如仙鶴展翅,最是漂亮。但它只適宜進攻,防守卻是白給。以此陣駐扎山口,真是自尋死路一般。
美雪又道:“不過陣勢擺成什么樣子,對匈奴人來說也不打緊。反正什么陣對他們都不管用。而他們恰恰是沒有陣型的。”
李殘疑道:“但我在秦王府時聽說匈奴打仗極是厲害,千軍萬馬如同一人,端的進退如神。若是不事先排練好,怎能那么整齊劃一?”
美雪道:“你說到關節上了。我問你,匈奴不僅不懂陣型、兵法,甚至連金鼓、令旗、號角都少得可憐。他們又是如何指揮軍隊的呢?”
李殘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搖頭道:“我不明白。”
美雪輕輕一笑,從懷中摸出一支箭頭來:“秘密就在這上面。”
李殘接過來,翻來覆去看了半天也沒找到什么玄機。
只聽美雪講道:“話說在很久以前,匈奴人打仗只會亂砍亂殺,一點章法也沒有。所以一遇見你們漢人的軍隊立即大敗虧輸。
但在漢高祖時,他們族人中出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喚作冒頓。”
李殘曾聽嚴信講史時提起過這個名字,便問道:“是不是那個造成‘白登之圍’,又向呂后求婚的冒頓單于?”
“嗯,就是他。”美雪點了點頭“此人被其父頭曼單于所忌恨,送往敵國做人質。但前腳剛到,他父親便率兵來攻,擺明是想害死他。”
李殘搖頭嘆息:“都說虎毒不食子,他父親也忒狠毒了!嚴先生說匈奴行事如同禽獸,這樣看來果然不假。”
美雪道:“權力之爭向來殘酷無比,卻也并非只有匈奴如此。那冒頓的確是個人物,他當機立斷,連殺數人,奪了敵營最好的寶馬便逃。
他回到領地后聲威大振,人人將他視為大英雄,他父親也不敢動他了。可是他卻覺得這事太過窩囊,一定要向父親報仇。
于是他日思夜想,終于發明出一種東西,取名‘鳴鏑’。就是你手里拿的這個東西。”
李殘道:“它和普通箭頭又什么區別?我一點兒也看不出來。”
美雪道:“你擲出去便明白了。”
李殘手上微微一用勁,將箭頭朝一棵大樹擲去,它在飛行時忽然發出一種類似鳥鳴的聲響。
美雪道:“明白了吧?所謂鳴鏑便是能發出聲響的箭頭兒。
當然,這個只是仿品,真正的鳴鏑聲悠長尖銳,百里可聞。制作工藝更是絕密中的絕密,世人無從知曉。
冒頓造好它以后便告誡士兵:以后記清楚鳴鏑的聲音,鳴鏑作響之處,便是他們彎弓所向之處。
士兵們練了十來日,正趕上游獵,同冒頓一起出行。他們的主人冷不防射出一支鳴鏑。
半數的士兵一疏忽,忘了射箭,冒頓居然把他們全都殺了。”
李殘怒道:“好殘暴的人!那些士兵責罰一頓也就是了,何至于殺掉?”
美雪道:“他要殺人立威,誰也逃不掉的。這樣一來,大家就知道鳴鏑的厲害了,當它響徹之時三軍莫敢不從。
又過了幾個月,冒頓決定再試試,于是一天他將鳴鏑射向自己的結發妻子。”
李殘驚呼:“什么?”
美雪嘆了口氣:“你沒聽錯,就是與他相親相愛,為他生兒育女的妻子。
鳴鏑之下,他妻子自然是被射成刺猬,但仍有近半數的人沒動手。他們知道這是主母,怎敢做以下犯上的事?于是冒頓又將他們全殺了。
第三次,冒頓又射向自己的愛馬,這次沒有一個人再手軟。
鳴鏑的聲音已經伴隨著恐懼深深刻進士兵的腦海。只要聲音一響起來,手中的箭便隨之射去,沒有憐憫,沒有思考。
冒頓成功的把士兵變成了殺人機器。
最后一次,鳴鏑射向了他的父親——然后自然是漫天箭雨。”
李殘聽得不寒而栗,沉默半晌后說道:“我明白了,匈奴只有一種命令,便是:殺。越簡單的命令便越是有效。”
美雪道:“正是如此。匈奴所向披靡,鳴鏑居功至偉。你們漢人對付匈奴,歷來想的都是如何交戰,卻從未在破壞指揮系統上做文章。”
李殘道:“那你的意思是……”
美雪笑了笑:“不錯,我準備把他們的鳴鏑盜走!”
李殘道:“匈奴的大營中,這種小小的箭頭只怕以十萬計,你怎能盜得完。”
美雪道:“你錯了。普通的箭頭自是要多少有多少,但鳴鏑卻總共只有一十三枚。這東西涉及到軍隊的指揮權,匈奴怎會量產?它們都掛在匈奴左賢王胸口的項鏈上。”
李殘奇道:“匈奴向來不是只有單于一人領兵嗎?這左賢王又是何人?”
美雪道:“匈奴已經近兩百年沒有單于了,一切軍政大權便由左賢王暫攝。不過根據他們的預言,天上的黑龍會在不久后降臨,成為他們的新主人……”
“天上的黑龍……莫非?”
“是的,五獸之首。”美雪點點頭“所以我們要加快速度了。”
李殘道:“這次不用你去,我一人足矣。你只需告訴我那左賢王的大帳在何處就好。”
美雪抿嘴一笑:“李大俠客劫營劫上癮了。你當這是在扶桑嗎?若是此事被他們察覺便不靈了。”
她從懷中掏出一串箭頭綴成的項鏈“咱們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這串項鏈和真正的鳴鏑對換,方能成就大計。你聽我細細的講……”
片刻后,兩人計議已定,便翻過陰山南麓,來到北山。
剛走不遠忽聽得一聲唿哨,巖石后面跳出十幾個匈奴人來。
他們髡發左衽,重環垂耳,各個兇神惡煞,過來便將李殘按在地上。
美雪低聲道:“別輕舉妄動,匈奴人喜歡抓奴隸,不會拿咱們開刀的。”
李殘點點頭,假裝不敵,在地上跪著。
一個渾身膻味兒的大漢走過來,先托起美雪的下巴看了看,又掰開嘴瞧瞧牙齒,滿意的點點頭。然后揮手讓人將美雪綁了。
他又走到李殘身旁,上下打量幾眼,忽然見了斷臂便一皺眉,刷一聲拔出腰刀來。
李殘要殺這些人易如反掌,但只恐壞了計策,于是大聲道:“饒命!饒命!”
那匈奴人不懂漢話,舉起刀便往李殘脖子上砍,李殘輕輕一翻手腕便將刀奪了下來。
匈奴人大驚,剛要招呼眾人一起上,但李殘忽然用刀做出個切菜的姿勢,說道:“我是廚子,能給你們做飯!做飯懂嗎?”
說完后倒持刀柄,恭恭敬敬的將刀還給那匈奴。
頭領愣了半晌,圍著李殘走了三圈,忽然向手下一揚下巴。他的手下們一擁而上,便將李殘五花大綁。
李殘叫道:“喂,我會燒菜、做飯,你們懂了沒有?”
但是沒人回應。
他們將二人卷鋪蓋般放到兩匹馬上,趕奔山下。
美雪低聲囑咐道:“見機行事,到左賢王的大帳找我……”
話音未落,騎馬的匈奴兵便在她肋部狠狠一擊,疼得她差點背過氣去。
李殘眼眉一立,剛要發作,卻見美雪輕輕向他搖頭,只得強行將這口氣咽下。
不多時,匈奴的大營便到了,隔著幾里路便能聞見嗆鼻子的腥膻味兒。
但放眼望去人如猛虎馬似蛟龍,勇悍之氣溢于言表,果然是天下驍銳之最。
李殘和美雪被分別送往兩處不同的營帳。
卻說美雪的這帳篷中全都是女子,一個個哭天抹淚,只有美雪默不作聲。
不一會兒忽見帳簾掀起,一個矮胖的匈奴人操著不甚流利的漢話道:“你們,誰會,舞蹈?”
眾人不明其意,沒一個敢接茬。
那胖子將手中皮鞭一揮,在眾人頭頂啪的一聲炸響。這些女子哪見過這個,啊的一聲尖叫起來,震得人耳膜生疼。
胖匈奴喝道:“誰再吵我便宰了她!”
女人們這才安靜下來。
胖匈奴一字一句的問道:“我再說一遍:有沒有人會舞蹈?”
這時人群中有個年歲不大的姑娘戰戰兢兢的道:“軍爺……我……我會……”
她心中實在是恐懼已極,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胖子點點頭:“跳給我看。”
小姑娘分開人群走到近前,勉強跳了一段,但不知是太緊張還是本來就生疏,這段舞不僅毫無美感,甚至可以說難看至極。
胖匈奴揚手一個巴掌,怒道:“就這也敢獻丑?快滾!”
然后盯著眾人問道:“還有誰?”
女人們又受一次驚嚇,戰栗不敢做聲。
那人道:“我告訴你們,現在我們匈奴偉大的左賢王正在金頂大帳中飲宴,你們能為他服務,是天大的榮幸。
若是被他看上了,也許還有機會成為侍妾,從此飛黃騰達,卻比做奴隸強上百倍。我再問一遍,究竟有沒有會舞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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