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心跳快要停止了
這人剛才在成衣鋪子里耽擱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問了什么。
具體要干啥他一點也不知道,但胡小滿背后甩的那個包袱時時刻刻在提醒著自己,她是來殺人的。
“奔波一天了,你什么東西都沒有吃過,歇會兒吧。”李顯從背后拽住她,說道。
她抬手指向前面不遠處的竹林:“你知道竹林后面是什么嗎?”
看過去,李顯老實的搖頭:“不知道,這兒雖然距離府城不遠但是我并沒有來過。
“是嗎。”胡小滿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那就去看看,看看你就知道了。”
抬首看上天邊最后一抹余暉,李顯沉默的點點頭。
郁郁蔥蔥的竹林背后。
山門前拾階而上,胡小滿忽然抓住李顯的手,她歷盡千帆的目光中是世人看不懂的復雜,像波濤卷涌的海水,深深淺淺。
李顯與她對視著,心揪起來。
他一張嘴巴抿成一條直線,等著她開腔說話。
胡小滿的聲音又低又沉,仿佛有了重量,她緩緩的道:“今天過后,如果你還能像現在一樣對我心無芥蒂,那么從明天開始,我都會拉著你的手,再也不會放開,然后像你愛我一樣,愛你。”
砰砰
李顯感覺到呼吸不暢,心跳快要停止了。
他突然抽風似的甩掉胡小滿的手,大步走下臺階,坐在最后一層,縮肩垮背的埋著頭。
胡小滿:“”
至于嗎?
她轉而看向夜幕降臨下之后的山門,黑漆漆的像一個巨大怪獸張開的嘴。沒有時間再耽擱下去了,她幾步走到母雞抱窩似的,縮在臺階上人背后,伸手抓著衣領把他拎起來。
天雖然黑了,但是那張鼻涕眼淚眼眶通紅的臉還是看得清清楚楚!
李顯也是知道害臊兩個字怎么寫的人,他試圖扭著脖子把臉藏起來,
“哭什么?”胡小滿突然想知道原因,攥進他的衣領子不讓這人動。
自己什么樣的窘相她沒見過?
李顯心一橫,梗著脖子道:“十來年了,你頭一次說了回人話,我高興。”
胡小滿再度無語,真他媽的要被他氣笑了!
無言以對,直接拽著人往山上走。
扣在木門上的手指都泛疼了,才聽到‘吱呀’一聲,門開了一條縫,從里面探出來一個光頭。
光頭將他們打量了一番,發現是一個青年男子和一個戴著帷帽看不清面容的女人。
不像是壞人,光頭便詢問道:“你們是何人?”
李顯上前一步,笑得和藹:“我們是來尋友的,不想好友何時搬走了,更深露重的便想來寺廟里投宿一晚。”
那光頭想也不想的便搖頭道:“我們寺廟正在修繕,亂的很,已經不接受投宿的了,請下山去吧。”
說的話就要關門。
“哎,小師傅,”李顯上前一步手掌抓在門上,急急的從懷里掏出一塊玉佩遞過去,嬉皮笑臉的哀求道,“小師傅行行好,拙荊實在是走不動了,您就留我們一晚,天亮了就走。”
一打眼兒一瞧,小和尚把玉佩塞到袖子里,勉為其難的看著兩個疑似私奔的人:“那好吧,你們跟我來,別亂跑就是了。”
“多謝小師傅。”
哐當一聲大門關上,胡小滿暗自操縱著精神力,幾個瞬間就把這后山院給看盡了。這前面帶路的和尚也不完全是撒謊,這座寺廟確實是在休整,只不過能推倒的幾間破房怎么看都像是在裝樣子。
她知道,這一次找對地了。
那和尚收了好處,便把兩人帶到一處僻靜的廂房里。
他走之前欲言又止的提醒道:“此乃佛門圣地,還請兩位施主謹言慎行。”
就差直戳戳的說你倆千萬別搞什么少兒不宜的事兒。
這全是李顯的功勞,他一路上攬著她腰,時不時的就要說幾句悄悄話。在外人眼里就成了耳鬢廝磨。
待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人,他就慫了,搓動著雙掌說:“那什么,接下來怎么做?”
摘下帷帽的胡小滿朝門外的天色看:“再等等。”
這一等便是一個多時辰,期間那個接待他們的小和尚,還過來送過飯和熱水。
天色完全暗淡下來,雞不鳴狗也不叫,胡小滿從蒲墊上站起來,道:“走吧。”
在這么一個多時辰的時間里,李顯的心完全沉靜下來,什么也沒問的跟這她往外走。
明明是第一次來,卻輕車熟路的在這后山院行走。
說是后山院,其實就是寺廟的用來養雞鴨,種菜的地方,挨著墻角邊有兩排廂房。
和尚都是早睡早起的標兵,那一個亮燈的房間都沒有。
走過廂房,踩過菜地,一道土墻隔了他們的路。可能是為了阻攔遍地跑的雞鴨,那土墻的高度一邁腿就能過去。
剛站穩了腳跟兒,胡小滿就把提了一路的刀塞到李顯手里。
她說:“拿著防身。”
“啊?哦”
李顯還以為她是讓自己提著刀先殺進去呢,步子都踢開了,又退回去。
但又覺得無論在什么時候都應該展示一下男子氣概,以至于又上前了一步。
誰知胡小滿覺得他礙事兒,腳下錯開了一步,繞他而行。
李顯:“”
“跳跳,圍上去呀,你這孫子。”
“你嗎那腦子肯定是被豬拱了,趕緊讓開,讓老子來。”
“放屁,老子就是多喝了幾口,眼暈。”
“少說廢話,輸了就拿銅板兒來。”
鬧哄哄的房間里,只見幾個人腦袋扎腦袋的蹲在地上,扯著嗓子又喊又叫,他們在無聊中生出了許多消遣的玩意兒,這媳婦跳井就是其中一項。
胡兔娃是個中高手,連贏了好幾把才心滿意足的站起來,走路都腿晃肩,往那一站做茶壺狀。
他用腳尖踢了踢不合群的人,戲虐道:“怎么,想那個你個死鬼了?”
聞言,抱膝而坐的人通電了似的,猛的抖了一下,瞪著胡兔娃道:“別以為幫我辦了點兒事情就可以肆意侮辱我。”
“點事兒?”重復著他嘴里的不屑,胡兔娃玩陰測測的笑了,“胡家的那個老婆的可是我殺的,到你嘴里就成了那么點兒小事兒。曹青,你是被男人操到腦子里去了吧?”
曾經被人屈辱過的畫面占據了腦海。
曹青扭曲著一張臉從地上爬起來,狀似瘋狗,吼道:“砍傷三個人就死了一個,你也有臉說殺人。”
“敢他們跟我們老大瞎嚷嚷,你找死。”
“狗屎一樣的東西你也配,站在這叫喚。”
“打這孫子。”
圍在一起沉迷游戲的人叫囂著,一致對外,臉上明明白白寫著瞧不起,鄙視。
這個外自然指的是曹青,他當初大難不死從礦山里逃出來,偷偷潛回到胡家村,卻發現姐姐和母親都不見了,在有消息時就是曹靈兒的死訊。
后來他沒死的消息不知怎么的就被發現了,很多人在外找他,但奇怪的是,他竟然從這種急迫的危機感中嘗到了快感,誰找都沒本事找到他不是嗎?
但這一點也不妨礙他恨的喝胡小滿的血。可手筋被挑,口不能言,還有那么點自知之明知道做不了什么,便在府城,混跡在一群叫花子中。
直到有一天,他在大街上看到了胡耀祖。
曹青知道自己,報仇的機會來了。不管胡耀祖跟胡家人現在還有沒有關系,他都要殺一個人泄憤。
胡耀祖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經過縝密的設計,曹青終于找到了機會。
而這個機會給他帶來更大的希望,那就是從貪生怕死胡耀祖嘴里得知了胡兔娃的存在!
胡兔娃本是胡姓族人,就因為有一個放蕩的娘,和一個一心壓胡家一頭的胡里正,設計害了二寶,他們被趕出了村莊,后來更是串通土匪把靠山屯的那片祠堂燒了個一干二凈,那時正是饑荒年,曹青也跟著旁人罵過胡兔娃的十八輩兒祖宗!
現在,命運竟然讓他們兩個懷有深仇大恨的人相遇了,這是上天給他們的機會,報仇的機會。
連帶著被毒藥灌啞的嗓子也一點一點的被醫治好,曹青覺得自己再次被上天眷顧了,他開始用三寸不爛之舌游說胡兔娃去報仇。
就這么幾個街頭的混混,想要去動逐漸壯大的村莊?無異于癡人說夢!
但曹青要是沒有籌碼,又怎敢生出這樣大膽的想法?
要是沒有人幫助他,又怎么可能逃得過那么多人的抓捕,又怎么可能醫治好嗓子。
恰好,胡兔娃早就是一條伏在暗處的蛇,等待著機會咬上一口,兩人一拍即合,行動起來又是那么的迅速簡單。
先是花重金收買胡家村的人,時刻盯著胡小滿的行動。當她前腳一離開村子,就有人把消息遞到了曹青手里。
再拋出誘餌,引楚娉婷上當,輕而易舉的就把守在村子里的驚蟄引開。一路騎著快馬殺到胡家村去,目的直指胡家,針對那個總是守在家里為兒女們做飯洗衣的老太太,殺人期間肯定會驚動旁人,所以輕而易舉的傷了胡家二寶,訪友回來的胡大寶也沒能逃過,只是失了準頭,沒有要了他的命。
本來要殺的人有很多,只是這樣的機會錯過去就再也沒有可能。最最讓曹青氣惱的是胡栓子沒能厄運臨頭,而胡小滿,卻殺不死。
本來這一切可以慢慢的徐徐圖之,但搜捕的力度實在太大,等不了。
他們躲了很多個地方,最后不得不剃了光頭,白日里穿著僧衣,躲到這寺廟里茍延殘喘,哪兒都不能去,整日里面對這群吃飽了睡的廢人。
他曹青本不該如此,不該跟這群垃圾為伍。
毫不畏懼的用很呆呆的目光瞪回去,那些人,因為自己背后有靠山而不敢動真格的。
曹青譏諷的笑了。
“玩兒你們的去。”
叫囂著要打架的人散了。
胡兔娃還是那副嘴角吊得老高的樣子。
他冰釋前嫌的攬住曹青的肩膀,道:“你若是有本事就留在這里伺機而動,再去殺他們一次。天亮之后我必須得走,若是當初答應過的好處沒能實現,呵呵…”
“任他是天皇老子,也別想白使喚我們兄弟。”
因此側的話音剛落,響起一陣敲門聲。
屋內一瞬間,靜若寒蟬。
而胡兔娃,還在勒這曹青的脖子等回答。
曹青把聲音壓得極不可聞:“沒有他們的安排,你走不出府城就得被抓,燈下黑的道理不用我說吧。”
“你覺的老子傻嗎?”胡兔娃收斂了臉上所有的笑,“你背后的主子是嫌命長,才會讓我喘著氣兒離開府城。你猜,外面敲門的是誰?”
曹青劇烈喘息這,雞爪子一樣扭曲的手掌抓著衣角,嘴硬道:“你想多了,明日再等上一天,那邊若是還沒有消息,你再另做打算不遲。”
沒有從這個人嘴里套出什么話來,或者是說連他自己都是個蠢蛋。
胡兔娃把臂彎里挾持的人推開,抬抬下巴,示意人去開門。
一個身材不高,臉上空寡的老和尚走進來。
他一手提著食盒,一手豎在胸前,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這在一群臉上表情兇狠的大漢面前顯得尤其的諷刺。
而和尚也眼不見心煩半垂著眼瞼,念經似的不緊不慢道:“有人拿了食盒讓貧僧送來,說明日天亮之前讓你們務必到達洪溝碼頭。”
說著話把手里的食盒放下,腳下一轉,怎么來的又怎么走了。
期間沒有一句交流,但緊張的氣氛從眾人額間冒出來的虛汗就可知。那禿驢一走,氣氛馬上活躍起來,開門那人首先搶到食盒,嘩的一下就打開了。
曹青明顯的松了一口氣,對胡兔娃道:“怎樣,可是你想多了?”
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彼此可以看不起,但又不能弄死對方。
胡兔娃把自己的目光從那幫搶奪銀票的兄弟們身上拉回來,斜睨這曹青道:“你又怎么知道這樣不是為了麻痹我們?”
“哈,”曹青明明白白的嘲笑起來:“瞻前顧后,這也怕那也怕,你這輩子也做不了大事。”
似乎是被一個殘廢之人的話刺激到了,胡兔娃沒有在說什么,而是把那食盒里的銀票和金子分了,再讓人去打點行囊,意圖依舊扮成和尚出行。
幾個月來的孤注一擲在天亮之后就會結束,他們心里的喜悅迸發,互相撞擊和對方的肩膀,說些日后如何瀟灑的話。。
哈哈大笑的動靜傳到屋外,幾乎要把天上的烏云震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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