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議論中，發現的問題也不少，春夏秋沒事兒，到了冬天例如如何儲存？

　　胡小滿說了簡易的方法。

　　她道：“貼片曬干磨粉，蒸煮炸或做面食皆可，還可以儲藏到地窖，只需防寒就是。紅薯在未來的一段時間會成為一部分人餐桌上的主食，錢途光明，我不說諸位也該懂。”

　　有人急不可耐的走出來表態：“俺們村愿意，別說是給一半，在多給點俺們也愿意，姑娘快把紅薯種子給俺吧。”

　　“我們也愿意。”

　　“推啥推，總的有先來后到吧？”

　　“小里正大人大量，別跟我牛村那幾個不爭氣的龜孫計較，紅薯的事兒一定要算我們一個。”不顧別人的斥責，牛老頭終于抓著機會，高喊著表達自己在肚子里打了百遍的草稿。

　　“是牛里正啊，”胡小滿假裝沒看到這老頭子臉上的急切，慢悠悠的道，“秧苗有限，這你知道，能不能倫的到你們村不好說，等開完了會在說這個不遲。”

　　給了個沒臉，牛老頭敢怒不敢言，訕訕的站在一邊去。

　　會議還沒結束，胡小滿覺的有必要點明一些事，便道：“憑楚姑娘一家之力不是種植不了大面積的紅薯，之所以讓大家伙參與，是姑娘仁德，是楚家仁德。”

　　這違心的話她自己說的也膈應，再看眾人動容的面容，感嘆這些人是在太好收買，但換言之，若不是如此，楚家那位不露面的大將軍何必這么在意紅薯，就是為了洗白，收買人心，最重要的是讓想動一動大將軍的朝廷歇心思。要知道，恨不得楚家昔日間就墻到眾人推的群眾們大大的有。

　　這下她親手送了份兒大禮，楚家禮尚往來，也應該保大哥平步青云。

　　這還不夠，胡小滿將會要的更多，所以初次大面積的紅薯種植她一定要握在手里，哪怕是以最低廉的價格出售秧苗，還是有利可圖，例如把秧苗賣給楚家，賣給別人，哪怕只是帶動胡家村的聲譽，把村子里一切新奇的事情讓更多的人知道便能帶動經濟利益，在例如擴在村莊范圍等等。

　　冠冕堂皇的話似乎更能打動人心，那些曾經把姓楚的恨得咬牙切齒的人很沒節操的一邊倒，表示會好好種植紅薯。

　　“將軍有將軍的苦衷，楚家還是為咱們老百姓做事的，要不紅薯的事就不會咱們種了，這是大好事兒啊。”

　　“就是，就是，以前是咱們誤會大將軍了。”

　　很明顯的拍馬屁，但就是有人跟著情真意切的和聲。

　　在場的都在心里把小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響，沒有一個推辭不干，哪怕是拿出一半的勞動成果。

　　完全在意料中的事兒，會議沒有一點懸念的結束了，接下來就是挑選合適的村莊種植。

　　“先報名，周邊村子里揭不開鍋的人家優先，從明兒起仔細的摸查，大家伙應該沒意見吧？”胡小滿含笑道，“還有啊，畝產達不到三千斤的——以后就不帶他玩兒了。”

　　大喘氣的幽默把人說的一愣一愣的，繼而又哄的笑開。開始大言不慚的做保證，又自己村有多窮，反正是一點面子也不要，就差說窮的要飯了。

　　折騰完一天時間不定夠不夠用，楚娉婷招呼了一聲，就與李顯一前以后離開。

　　“哎，”楚娉婷叫住前面的人，道，“我們總歸還是朋友你刻薄胡小滿一個就夠了，不用連我一起也鄙夷吧。”

　　故意把話說的難聽，啞巴了似的李顯果然開口解釋。

　　他不溫不火的看著火一樣的美人兒，如若優美弦律的聲音道：“楚李兩家本就是世家，何來鄙夷你？倒是你，為何總刻薄我呢？看我好好兒的你心里不爽？”

　　“有沒有刻薄過那家伙你自己知道，”楚娉婷也是猜的，李顯跟胡小滿的狀態明顯不對勁兒，瞎子也能感覺的到，只不過這些她摻和不了罷了。

　　不等面色奇差的李顯回答。

　　她接著挖苦道：“這么久不見，你的腦子要是沒被別家小姑娘迷惑傻，就應該知道我為什么找叫你。”

　　楚娉婷看著李顯的方向冷笑，眼睛卻沒看他。

　　李顯回頭看。

　　只見薛香菱正可憐巴巴的站在樹下看他。

　　兩個抬這籮筐的衙役，抹著汗跟在腳下生風的文師爺后面，一路由快到慢，穿過重重院落，來到府衙中院，這里是巡撫大人日常辦公的地方。

　　“呼——”長長吐出一口氣，文師爺心中的焦灼感好了些許，但一想起來紅薯的事情很有可能被楚李兩家獨占，他就又急躁起來，唬這臉讓站崗的衙役去通稟。

　　‘砰砰’的敲門聲打斷了巡撫的好興致，他捉著的筆停頓了下，皺著眉頭看紙上的新作，頭也不抬道，“什么事，沒看到老爺正作畫？”

　　“文師爺求見，”衙役恭敬的闡明道，“說是有急事，非這會兒求見不可。”

　　巡撫抬頭朝門外看了一眼，道：“讓他進來。”

　　要不是急事，老小子不會再休沐日打擾。他復彎著腰接著畫，一幅山水圖已見雛形。

　　“大人，天大的好事兒。”

　　巡撫頭也不抬的輕嗤道：“大人我在位三年，三年里盡他娘的爛事，最好的就是我被貶了，出了苦海喲。”

　　這自嘲的粗暴勁兒也是沒誰了。文師爺摸摸小胡子，表示無語，這任的巡撫是他見過最倒霉的，三年一任，剛調過來就大旱，接著雪災，被難民指著鼻子罵祖宗，現在好不容易太平了，前幾天河道被暴雨沖垮，加之山體滑坡，淹沒了良田又死了不少人。參他不作為的折子跟雪花似的滿天飛，現在最希望的就是被貶回家，種田都行，要不然上京敘職時官家要拿他開刀，不現在滾蛋到時躲都躲不過去。奈何考績剛送上去，最后結果有的等了。不過現在有轉機了，說不定拉巡撫一把。

　　‘咳咳，’文師爺拉回雀躍的心思，走近長桌，滿臉興奮的道，“這下真真有樁天大的好事兒。”

　　巡撫的眼皮抬了一下，道：“說吧。”

　　文師爺：“胡家村出了一畝——三千產量的新作物。”

　　刻意咬重‘三千斤’的字眼。就見漫不經心的巡撫手一抖，畫了一早上的畫作毀了。

　　他下意識的去搶救，手肘上也粘上了墨汁，拎著袖子失態的瞪眼看文師爺。你說什么？我我沒聽清，胡家村咋的了？”

　　“胡家村種出了一畝地能產三千斤的新莊稼。”文師爺重復，在巡撫的失態下細細的把昨日看到的聽到的敘述一遍，又從袖袋里掏出胡冬至撰寫的紅薯資料。

　　久久無法言語的巡撫說了句懷疑人生的話。

　　他一臉無法相信的道：“我不會是急糊涂了吧五十畝地產出了二百畝的產量，這怎么可能。”

　　“卑職帶了些紅薯回來。”

　　“快，拿給本官看看。”

　　灰撲撲，紅的不正經的紅薯擺在眼前，巡撫還暈乎乎的，覺的幸福來的太突然，捧著不美貌的東西嘬嘆。“就這么個東西怎么能結那么多果！”

　　說實話，在表達出來的言語中他就不太敢相信，身為一方官員，他雖然高高在上，但民生還是知道的，一畝地能產多少莊稼，心里明鏡似的，往年在上書的折子上吹功績也只敢說每畝千斤，這畝產三千斤，吹牛都不敢這么說。

　　此時的文師爺，看巡撫大驚小怪的樣子心中得意，笑的面皮褶皺，道，“卑職一開始也不相信，所以昨日一整天都在胡家村，親眼看他們從五十畝地扒出將近十三萬斤的紅薯。”

　　“十三萬斤——”巡撫直接鬼叫起來，他腦子有點不夠使，剛聽說就沒敢往深處算，這下不那么冷靜的雙手攥成拳頭砸在一起，不停的在屋子里轉。如果不是還有下屬在，他真想迎著烈陽跑一圈，舒展舒展心里的興奮。

　　“快，準備馬車，本官要親自去胡家村鑒定此事。”

　　文師爺硬著頭皮婆冷水，道：“還有一事，紅薯的牽頭人是楚大將軍，跟李家。”

　　激動的臉立馬變成冷峻模樣。巡撫聞言，冷笑了一下，完完全全的恢復正常。

　　他蹲在地上，手指輕撫這粗糲的紅薯外皮，心里一時沒了注意。

　　楚將軍惹了萬民怨懟，還能屹立不倒是他背景雄厚，李家百年世家，大小官吏遍布朝野，那個都不是他小小巡撫能招惹得起的。

　　紅薯一事朝廷定會大力推廣，對李家來說是錦上添花，但對楚晉中，可就是的救星了，他那萬民唾罵的名聲，要洗白了，所以萬萬不會放手，且能斷定此事已經在傳往京城的路上。

　　極度的歡喜和大大的失落，猶如冰火兩重天，攪的巡撫腦門生疼。要是他能拔得頭籌把利國利民的事兒報上去，官途還有希望。如不能，能不能全身而退還是未知數，百越之地在他的管轄下死了那么多的百姓，不是一句天災無力回天就能解釋得了的。一句不作為，罷官免職，很多人都要受牽連。

　　那要怎么辦呢？找找李家或許還有機會。

　　“大人，在胡小滿說，您要是想為百姓做點什么，就打開卑職帶回來的信。”文師爺又拿出一封信遞給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巡撫。

　　胡小滿！巡撫在心里感嘆了一下，把信接到手里。上面寫著‘巡撫大人親啟’的字樣。

　　他遲疑了下沒打開，而是將信收好，吩咐道，“備車，去李府。”

　　嘰里咕嚕，顛簸的馬車中，端坐這的巡撫把看了許久的信牢牢的攥在手里。

　　“好一個胡小滿，”他感嘆著，嘴邊的笑容慢慢擴大，哈哈笑起來。

　　坐在一邊的文師爺直往他手中的信上瞅，抓心撓肺的想知道那信上寫了什么，能讓險些心如死灰的巡撫大人跟撿了寶似的偷樂。

　　徐徐熱茶模糊了英俊的帥臉，熏出濃濃睡意，李士謙抑制住想打瞌睡的沖動，飲了口提神茶，接著聽下人匯報。

　　“種子免費，種出來的紅薯一半都歸胡家村，種子由胡小滿提供。周邊數十個村子都參與了這次的紅薯種植，約五六百畝。”

　　“這么少？”李士謙的眉頭擰了擰，“不應該只有五六百畝，種上千傾，可養萬戶。一年就可解百越大災后的傷筋動骨。”

　　“是這樣的，”換了身衣裳，有點管家模樣的男子道，“他們考慮的很周到，怕每個村莊都種上紅薯導致其他糧食價格上漲，所以一個村子里只有五十戶人家能種，而且，似乎是種子有限。”

　　“楚家能愿意？”李士謙心頭閃過那片擁有高大房屋的村莊，靜默了一會兒說，“去把夫人請來。”

　　他已經對胡小滿的印象動搖，將睿智，聰慧，有大作為的便簽貼在那女子身上，很想在妻子口中聽到另外的版本。

　　下人應聲而去。管家接著道：“開會時小人也在，那楚姑娘倒是沒說什么，怕是幾人私下商議過。楚家似乎只掛了個名頭。”

　　呵呵，”李士謙摸摸自己的小胡子，笑起來道：“我李家不還是被按了個名兒，顯兒，不知說他運好還是糊涂。”

　　外面都傳的沸沸揚揚了，他還沒把具體事宜使人傳回來，白白掛了個名兒，讓李家懵的很，估計這會兒夫人正氣惱。

　　正說這話，下人來報有人求見。

　　不是別人，是李士謙的大哥。因李家老祖宗半前去世，李家幾個在外為官的都回來丁憂三年。

　　親自迎出去，又與生的魁偉的李大老爺一同入內。

　　還沒坐下呢，下人又來報巡撫大人前來拜訪。

　　“聞風而來，”李大老爺端起茶杯輕吹。

　　“先請去花廳，”李士謙吩咐了一句，便于自家大哥道，“大哥也聽聞那數十萬斤的產量了吧。”

　　李大老爺面容嚴峻的點點頭，說道：“讓人查了，那紅薯出產的當天楚晉中就用八百里加急送了密信上京，他要翻身了，官家這下要頭疼，前些日子朝中正在彈劾楚晉中殘害流民，以至于百越民不聊生，還要我上折子痛打落水狗。這下這份折子送上去，楚晉中的老丈人就有話說了，將功折罪唄。”

　　李士謙嘆了聲點頭，關切道：“那大哥上折子了嗎？”。

　　李大老爺牙疼似的嘖嘖嘴：“楚晉中的老丈人可是三朝老將，當初官家上位他出過力的，又主動卸了兵權，官家哪能說動楚家就動。我們與楚家同在這百越之地，撇的在干凈也說不清，落井下石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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