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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只有見了人才知道


  “大善人,您就可憐可憐我們,給口吃的吧。”老嫗祈求的說道。

  “大善人,我好餓。”小孩子拉了拉胡老爹的褲腿,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裝著渴望。

  胡老爹迫使自己不看孩子的眼,悵然道:“唉——我也沒辦法,你們走把。我真的已經沒辦法了。”

  這些都是外村過來的,來了一波又一波,一開始胡來跌幾乎拒絕不了,現在,不拒絕也沒辦法,來要吃的人太多了,他也真的管不動了。

  “好了,好了,你們快走。”圍觀的村民趕緊過來趕人。

  院中西廂房內,身穿直裰的老大夫邊收藥箱子邊說道:“外傷已無大礙,清心靜養數月就能下床。”

  胡有財支這身子,不在乎自己怎么樣,急道:“大夫去看看我黑子哥吧,他腿壞了,全身的骨頭都疼,關節浮腫,”說了許多的病癥,渴盼的追問,“大夫您是有名的神醫,可有辦法治?”

  老大夫笑的和藹:“單聽你說,老夫不好斷定,只有見了人才知道。”

  請大夫來是胡有財的意思,就是為了治療黑子。

  短短數月,黑子走動起來都難,期間來看過他一次,他說了很多,但沒得到一點點的回應,最后,胡有財要挾他,說,“你不答應看大夫,我就跟你一起死。沒了你,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黑子沒說話,之后的很久胡有都財拒絕吃藥,直到黑子答應看大夫為止。

  今天,大夫請來了,還是神醫,說話很油滑,充滿希望的胡有財又急又不好意道:“那勞煩您快去看看,離我家不遠,勞煩你。”

  倚在門邊的胡小滿回頭,冷冷看了胡有財那張又喜又悲的臉一眼,朝著院子里的蚯蚓喊道:“去吧他們都趕走。”

  蚯蚓的令,甩著尾巴興奮的從門樓上竄出去,它從天而降,眾人眼花,呼啦一下朝兩邊散開。

  胡老爹松口氣,把這些人放心的交給蚯蚓,背抄著手,迎上老大夫,幾個人結伴往黑子家去。

  把屋子里的人趕走,胡小滿在墻邊的椅子上坐下,冷峻的面容對目光閃過的胡有財,“你跟黑子不對勁。”

  她用肯定的語氣,嚇的胡有財幾乎炸起來,強自掩飾,“我跟黑子哥從小一起長大,他,他是我兄弟,你瞎說什么呢?”

  胡小滿:“你當其他人的眼都是瞎的?當初我爹,你大哥被打殘,也沒見你拼死去請大夫。”

  這般凌厲的話瞬間擊潰胡有財,他慌的從床上爬起來,手腳都不知道怎么放。

  “小滿,小滿,不怪黑子哥,是我,是我”是怎么了?胡有財說不出口,捂臉悶聲痛哭,倒在炕邊不敢抬頭。

  一切都是憑感覺的猜測,此時看老叔為情所困的痛苦模樣,胡小滿愣怔住,不敢相信,真的是這樣。

  “感情有很多種,你還太年輕,分辨錯了也是有可能的。”她蹲胡有財身邊,滿目復雜。分不清這是安慰還是進一步的證實。

  胡有財轉過身攥著她的胳膊,流著眼淚,堅定又孤獨,哽咽道,“我不想他死,不想他痛苦,我不能沒有他,你明白嗎?你明白嗎?”

  她不明白,但心被狠狠的攥了一把,又酸又疼。

  “你好好養病吧,”胡小滿不知道該怎么做,掙開胡有財的手,急慌慌的奪門而出。

  用枕頭埋住臉,胡有財縮卷在地上,眼淚流了一缸。

  “姐——姐——”驚蟄追著胡小滿叫。她猛地轉過身,驚蟄被她陰鷙的樣子嚇了一跳,還不死心的問,“你去哪兒?”

  “我想靜靜。”

  驚蟄撓頭:“靜靜是誰?”

  胡小滿掛著冷霜的面癱臉抽了抽,又生出一巴掌呼死他的沖動。

  她心煩氣躁的在外面轉悠,遇見的人無不是打招呼,沒一個清靜地,又回去,坐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發呆。

  想不明白從不扭捏,娘炮的老叔為什么喜歡男人,他喜歡男人,該死的喜歡男人。

  應該怪黑子張的清秀,脾氣好,又太會照顧人。他要是五大三粗老叔不會喜歡上男人,都怪他。

  自己以前怎么就沒發現呢,老叔天天跟黑子混在一起,恨不得跟黑子張在一塊,自己怎么就沒有一點意識呢。

  真是他娘的該死,女人不好嗎,喜歡男人。

  傻叉。

  越想越氣,胡小滿特想抽自己幾下。

  “姐,吃飯。”驚蟄捧著碗蹲在她跟前,眼巴巴的看著她,也不明白姐姐在煩什么。

  胡小滿把大海碗拿在手里,里面還是半稀不稠的粥,她揚手,狠狠的摔在地上,心里的氣猶發不出去,又一掌把石桌批成兩半,精致的小臉猙獰到扭曲。

  低頭一看,對上驚蟄的深長的眼睛。

  “姐,你怎么了?”驚蟄問的小心翼翼,不敢松手。

  他掌心的傷還未痊愈,胡小滿掙了一下就停住,冷靜道,“好了,我沒事兒,你可以松開了。”

  驚蟄歪頭看她,深吸了口氣,有些留戀她身上淡淡清香。

  有些不確定的看著她:“姐,不要氣。”

  明白他的意思是不要自己生悶氣。胡小滿隨意點了點頭,摸這驚蟄的腦袋,又響起胡有財。她頭疼的叮囑,“等會兒就說我不小心摔了碗。”

  她把碎瓷片收拾了,讓驚蟄拿去丟掉。復又出去往黑子家去。

  這時天已經黑了,在門前要飯吃的人還沒走。

  “蚯蚓,把人趕走。”每天都有人堵門,胡小滿的耐心早就被磨光了。

  一群坐在地上衣衫襤褸的人中站出來一個老頭。

  他叫住胡小滿,對著她拜了拜,道,“求姑娘在施舍一口飯,我們這就要去逃難了,這一走……”

  老頭用黝黑粗糙的手掌抹眼角,哽咽了了聲接著陳述,“這一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求姑娘施舍點口糧,讓我們有力氣走出去,找條活路。你的大恩大德我們銘記于心。”

  “我奉勸一句,最好不要出山,流民不讓遷離。”胡小滿冷靜的面容顯得很是無情。

  老頭孤注一擲道:“我們聽說有許多人往南方去了。十里八村的人都走了,反正在哪里都活不好,不如出山闖一闖。”

  他們去意已決,胡小滿不好在多說,回家去地窖里舀了足夠十來個人吃三餐的糧食,拿著給了眾人。

  千恩萬謝的場景她看多了,讓人直接趕要糧的出村。

  “以后不管是誰,跟村里誰家有親戚,只要是流民,都不準放進村兒,”胡小滿看著一眾訕笑的人,暴脾氣都犯了。

  這些要糧的外鄉人,大多數都是跟村里某某人有親戚關系。要不然根本進不到村里,真當她是機器貓,口袋里能源源不斷的掏出東西。

  被指桑罵槐的人趕緊催著外鄉人走,一點兒的質疑也不好意思有。

  胡小滿在靠山屯有絕對的話語權,做什么都沒人質疑,周邊的村莊的人都在逃難,她說對村民說‘不’,眾人便都不走。

  她組織護村隊,外人不敢輕易闖進來。她組織打獵隊,全村老少吃大鍋飯,沒餓死一個。

  一切的一切,眾人不聽她的聽誰的?不服她,服誰?

  半路上遇到去而復返的老大夫他們,回到家,胡小滿問黑子的病情。

  老大夫搖頭:“病人骨頭壞了,恕老夫無能。”

  下意識的,胡小滿隔著堂屋門兒朝外面的西廂房瞅了一眼,壓了聲音道,“還有多久?”

  老大夫心有靈犀,低低說了一句。她心里咯噔一聲。

  “爺爺,這事兒我跟老叔說吧。”胡小滿最先想到的就是胡有財,怕他承受不住。

  拼了命也要給黑子請大夫,老叔對黑子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呢!胡小滿拉回心思,拒絕多想。初知道的時候她憤怒,不敢置信,現在只剩焦慮。

  胡老爹不疑,催她快去。

  “怎么樣?大夫怎么說?”躲著不敢見人的胡有財眼睛腫的像桃兒,聽見腳步聲瑟縮了一下,看見是胡小滿,就急急追問。

  “以前也看過許多大夫,結果都是一樣的,你,應該有心理準備。”對老叔頭一次這么委婉,胡小滿不忍說殘忍的話。

  胡有財臉上的期盼漸漸消失,退了一步跌坐在炕沿兒。

  沒有痛哭流涕,悲傷欲絕,平靜的讓胡小滿感覺到詭異。

  “老叔?”她試探著喊低這頭看不清臉的少年人。

  胡有財抬頭看向她,悲傷的笑了,“我沒事,這樣的話我聽好多次了。但我不信這世上就沒有救黑子哥的辦法。”抽抽酸痛的鼻子,他把眼里的水霧逼回去,接著道,“小滿,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幫幫我吧。求你了——”

  ‘不普通’人苦笑:“我能幫你什么?”

  “我想帶黑子哥離開,”幾乎是脫口而出,胡有財打算了很久,從第一次知道黑子的病藥石無醫時就生就一個想法,離開。尋遍天下名醫,治好他的病,然后找個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過一輩子。

  為了黑子,他要拋家舍業?爺爺奶奶怎么辦?忍住涌上來的怒氣,失望,胡小滿問:“你打算去哪兒?”

  忍不住,她又幾乎嘲諷般反問出事實:“黑子會跟你走?”

  胡有財垂下頭沉默,喃喃道:“他會同意的,只要你肯幫我。”

  “你要去哪兒?”胡小滿執意問,怕他在一聲不吭的消失。

  “去哪兒都可以,小滿,只有你能幫我。”

  “你覺的我會幫你?你心里除了那點可憐的愛,還裝的下別的嗎?”

  胡小滿攥住想打人的手,苦口婆心道:“你知道外面有多亂,走不出二里地就的被流民搶光,你跑不掉。還有黑子,他需要的不是你的沖動,他也不需要,你好好想想我的話。”

  胡有財能下床行走時已經是兩月后,天氣干的很,他裹著薄薄的夾襖,愈發顯得削瘦,臉上也沒年輕人該有的精氣神兒,神情萎靡,兩頰泛紅,嘴唇干的脫皮,慢慢走在鄉間小道,身邊來往的都是神色匆匆的村民,他們都要往新蓋好的祠堂去,胡有財也是。

  祠堂內聚集了男女老少,嗡嗡嗡的聲音不絕于耳。

  胡有財站在掉光葉子的梧桐樹下,呆泄的目光在人群中巡視,定格在一群少女的其中一個。

  會議開始了,祠堂門前的臺階上站著胡老爹,族長,矮子,還有胡小滿。

  “都靜靜,大家聽我說兩句,”胡老爹鏘鏘敲響了銅鑼,大家都停了議論聲,看著他說話。

  “先下都九月份了,這天兒終于是涼了,明日就開始翻地撒種,不耽擱明年收成。”

  話音未落,眾人議論開:

  “拿啥下種我家就剩半口袋糧食,播了種人吃啥喲!”

  “先撒點蘿卜種啥的,等下了雪就出了。地里長點青苗苗也好。”

  “那還有種子!沒有了,家里留的種子被癟犢子孩子偷吃了。”

  “播了種萬一跟去年似的,不下雪咋整?”

  “那不是糟蹋了呀。”

  “現在不下種等這明年餓死咋的?”

  議論來,議論去,一是缺種子,二是怕撒了種明年不出苗。畢竟在好的地也經不住滴水不沾。

  胡老爹他們也在討論,擔心的情況都一樣。

  “小滿,你啥意思?”

  胡小滿抬頭看萬里無云的天,抿抿嘴:“播種的事情個位都是老手,我不懂,不說了。我是想說打獵的事情,一是山上的野物快被殺絕種了,二,下雪定封山,打獵行不通了。”

  若不是前后環擁幾座深山,靠山屯的人早跑出去逃難了,要知道十里八村都想進山,打那吃不完的獵物,但沒有好的獵手也沒有胡小滿跟蚯蚓這倆,是以早就出山找活路去了。茫茫山村,幾乎就剩靠山屯還守在原地。

  當初說過不管各家的糧食問題,胡小滿也確實沒管,是以在這艱苦的世道里各家還都藏著糧食,現在聽胡小滿的意思,打獵要終止。這怎么行?這不是要命嗎。

  眾人炸起來,異口同聲的反對,不打獵他們吃什么?還有一個冬天要過。夏天的時候聽說別村的都把樹皮,野草拔下來吃了,現在,大冬天的野草也沒得。

  胡小滿呵斥:“慌有什么用?各家都想想是播種還是不播。”把擔心的都說出來,“播種明天還有希望,不下種子開了春野草長出來了也餓不死人,都好好思量思量。”

  大旱之后必有大澇,這話千古不變。

  胡老爹把她拉到一邊,低聲嘀咕:“藏的糧食還有多少?”21百度一下“農家的悠閑日子杰眾文學”最新章節第一時間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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