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大不但陰私，而且缺德，前前后后兩次不顧眾人死活放大火，要知道家家戶戶都緊挨這，天氣干燥，一陣風就能讓村子變成火海，這比燒祠堂更不能讓人原諒。

　　十月撅嘴，還是小聲嘟囔著燒壞她裙子怎么辦巴巴，巴巴的。但她最怕胡有水，還是去了，去沒去救火，就不知道了。

　　這邊回到家，白氏他們侍弄了幾年藥材，家里普通藥材都有，就留下幾個女人，給小滿看傷。

　　一看之下，白氏隔著門把胡老爹的祖宗八輩兒都罵了個遍。

　　“好了，好了，奶奶，”胡小滿反過來攔著她，“我啥事兒沒有，這點小傷養(yǎng)幾天就好了，別罵爺爺了啊。”

　　“什么小傷。什么小傷？”白氏哭的不行，扒開小滿后背的衣裳讓曹靈跟劉巧兒看，“你們看看這都砸爛了，還小傷，還小傷，怎么不讓那些人去死，嗚嗚。”

　　劉巧兒他們湊頭看，齊齊倒抽一口涼氣。胡小滿的后背沒法兒看了，用血肉模糊形容一點不夸張，皮肉翻卷，鮮血橫流。

　　她身體在強悍也是凡胎，經不住半面墻砸。這會兒被折騰的咬后槽牙，還得囑咐幾個沒見過血的女人，“去拿酒給我沖洗傷口，在弄點糖鹽水。”

　　“哦哦，好。”劉巧兒以前見她這樣處理傷口，沒多問，答應這出去了，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那眸子里帶著嘲弄。

　　當烈酒倒在身上，胡小滿咬著牙悶哼，她還沒怎么樣，白氏受不住連聲安慰。

　　她的傷口上了藥，簡單處理過還要去請郎中來看看，怎么樣都壓不住火氣的白氏氣沖沖的走出去，這次沒罵，改成直接跟胡老爹干仗。

　　驚蟄蹲在院子看，趁熱不注溜進后院，小滿的房間，趴在床邊靜靜的看著她的睡顏。

　　“傷”

　　胡小滿剛吐出一個音節(jié)，驚蟄被嚇的跌坐在地上，然后，他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不好意思，窘迫，是個什么感覺，撓撓頭，他老老實實距離床邊一步之遙。

　　“傷口處理了嗎？”胡小滿把卡在喉嚨里的話說出來。

　　◎_◎驚蟄照例呆了會兒，說，“走。我。走。”

　　胡小滿睜開黏在一起的眼皮子，加重語氣道，“不許。”

　　表達完她又閉上眼，沒聽到答復總是不安心，這小子太能跑了。

　　她不耐煩的吼，“聽到沒有？”

　　“啊？”驚蟄一臉迷茫。

　　“”你可以滾了。胡小滿無奈一嘆，閉眼睡去。她的休息一下才有精神處理后續(xù)的事情。

　　驚蟄泄留了一會兒躡手躡腳的走了。他到底是沒離開，蹲在角落里看院子里的全武行。嘴里嘶嘶的抽涼氣，他被人忘了，身上的燒傷還沒上過藥。

　　白氏正打胡老爹出氣，什么沖動的話都說，“把你老娘弄走，我就要做個不孝順的，我要是不孝順能讓咱們一家子擺脫老宅那些惡鬼爛心肝的，我啥樣的罵名都能背。”

　　“說什么屁話？”胡老爹急了，當著兒孫的面兒，這太丟人，心里也是沒底氣，對老宅也是恨得慌，但他能說什么？

　　“鬧什么？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你這么鬧？還嫌不夠亂是吧？”胡老爹吼完由對著其他人，“你們是死人不成？還不吧你們娘拉走——”

　　其他人就是故意的，想把老太太弄走，想要一家之主一個態(tài)度。這會兒不能在站干岸，紛紛上前勸白氏。胡老爹趁機走了。

　　鬧騰了許久，此時天邊大亮，靠山屯第一縷晨光照在焦黑的廢墟上方。

　　為了救火人們把鄰居的房子都拆了一半兒，老宅只剩殘垣斷壁，一座青磚瓦房的大院就這樣變成廢墟。多少人唏噓？幾天來所發(fā)生的事情，村民們一輩子也沒經歷過，眾人臉上滿是疲憊，但是吧，議論聲一點兒也不見少。

　　“造孽了，瞧他們一家子至親鬧成這樣，幾百年來也沒有。”

　　“咱們村怕是要鬧鬼，我就不信那里面沒燒死一個半個。”

　　“胡老大家少了那么多人，去哪兒了？保不準就是燒死了。”

　　“哎呀，你們這么一說我怎么突然覺的冷呢？”

　　“不會真鬧鬼吧？”

　　“不呆了，不呆了，我的趕緊回家去。”

　　一會兒的功夫，救火的人都灰頭土臉的走了。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胡耀祖他們，醒了。瞪著迷茫的眼，看向忙活的胡老爹。

　　“我，”嘴巴一張，聲音啞的沒聲不說還撕裂似得疼。

　　胡老爹趕緊奔過來，他黑黃的莊稼漢臉一夜之間就老了，眼睛里布滿血絲。

　　“你醒啦？醒了好，醒了好。”此時有千言萬語也問不出來，都化作濃稠悲哀壓在心底。

　　“這是怎么了？我怎么在，在這里？”胡耀祖嘴巴張合，胡老爹趴在他嘴邊才勉強聽到。

　　“這是嗓子被煙熏壞了。”郎中嘬嘆，在一邊給其他幾個人處理，他們的命雖然保住了，但身體上多有燒傷，要留疤了！一輩子的疤——何苦呢！

　　胡老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發(fā)空，道，“你們家著火了，你差點被燒死，是小滿把你們救出來的，你娘跟幾個孩子呢？”

　　他在說什么？胡耀祖在聽到著火時，腦子里嗡的一聲，懵了。

　　“怎么會著火？怎么會著火？是不是你？”胡耀祖扭曲著臉抓住胡老爹的衣領子，聲嘶力竭，像是在質問他。

　　“你說什么？”胡老爹一把將其推開，猛地轉起來，腦袋里氣的發(fā)黑，半天說不出話。

　　“你這狗東西，誰放的火你心里不清楚？”郎中扶著身子亂晃的胡老爹，對著胡耀祖扎心，“你爹都承認火是他放的了，他想燒死你，讓你們一家子到地下陪著他，就你還傻叉似的分不清好賴人，怎么沒燒死你。”

　　“胡說——”胡耀祖絕望的哭起來。他一點也不愿意相信這是真的。

　　但那些反常的地方無時不刻的提醒他，郎中說的可能是真的。

　　他可是親生的啊。

　　怎么能這樣，怎么能？

　　胡耀祖拼命哭，像是被拋棄的孩子。在場的無不是心酸，感覺在沒人比他可憐。

　　“一時半會兒的也問不出什么來，你回去歇歇，臉色太難看了，”郎中硬吧胡老爹推出去，擺手讓他走。

　　胡老爹走了，高大的身材越發(fā)的佝僂。

　　胡小滿在醒是被叫醒的，就這白氏的手喝了幾口粥，就吃不下了。

　　“驚蟄呢？傷的嚴重嗎？”她睡著后做夢了，大火中被驚蟄救的場面又回放看一遍。真是沒白救過他一回。

　　“哎呦，”白氏猛地站起來，滿臉懊悔道，“完了，完了，我把那孩子給忘了。哎呀呀，真是，真是——”

　　真是啥？不怪奶奶會忘，最近的事情實在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圍。胡小滿扶額，特意說道，“我被砸暈在大火里，是那孩子把我救了。”

　　“還有這一出？”白氏更后悔了，放下碗囑咐兩句就走了。

　　把人支走了，胡小滿從床上爬起來，身上的傷疼的她齜牙咧嘴，穿衣裳的時候簡直要親命。

　　就是為了給有些人時間，她才耽擱這么久，在拖下去真是對不起自己。

　　她一出了后院，就被滿院子追著驚蟄跑的白氏抓個正著。訓斥小孩兒似得，把胡小滿訓的抬不起頭，然后沒好氣的問，“你要干嘛去？”

　　胡小滿老實交代：“去看看胡老大他們，事情總要解決，早點完事大家都安生。”

　　現(xiàn)在趁事態(tài)發(fā)酵到一定程度，快刀斬亂麻，她真是受的夠夠的了。為了這些屁事跟爺爺起隔閡，就老宅？還不配。

　　白氏掏出帕子擦眼淚，望著小滿打結的眉心，突然意識到孫女盯著多大的壓力，自己應該支持她？還是攔住她？

　　“你去吧，就是別，別碰到傷口，”白氏知道自己孫女是個什么性子，她不想拉后腿，忍痛也要支持。她在不支持，誰還會心疼她的好孩子。

　　心酸。胡小滿的鼻子也酸，拿過奶奶手里的藥瓶，叫上驚蟄走了。走到門邊又轉會身，一下撞進白氏一雙滿是悲切的眼睛里，她覺的不能在呆這兒了，萬一哭出來，就不好了。

　　是以有關大寶二寶醒過來的話也沒問，腳步匆忙的走了。

　　離開家，胡小滿那股難受的勁兒好多了，她歪頭看驚蟄，就發(fā)現(xiàn)這小子穿了二寶的舊衣裳，頭頂黑黢黢的光頭一個，走路的姿勢比之以前規(guī)矩多了。

　　“給，拿去擦。”小滿把藥瓶遞給他，又指了指自己手臂傷的灼傷。

　　這樣驚蟄就懂了，接過瓶子就要撒。

　　“哎，是不是傻？”胡小滿拉了他一把，失笑，“等會你找個沒人的地兒撒去。”

　　“哦——”驚蟄乖乖聽話，把藥瓶攥在手心里。

　　迎面遇見的人皆是看著小滿面色復雜，有老人直言不諱的詢問，“小滿打算怎么處理胡老大？”

　　“那得看大家伙兒是什么意思了，”胡小滿對老人虛弱的笑笑，“他那樣的禍害，是不敢在留的。”

　　“是這個理，簡直是喪心病狂了，”老人點頭，“虎毒尚且不食子啊，他胡老大是惡鬼了不成？我老頭子活了一輩子，聽都沒聽說過燒的事。”

　　沒空聽他講古，胡小滿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敷衍幾句走了。

　　分岔路口，胡小滿猶豫片刻，拐腳去了郎中家。

　　“他們怎么樣了？”她面無表情的樣子不像關心，但圍在一邊的人都對著屋子里指指點點的罵，還有人岔岔不平的為她打抱不平。

　　郎中領這她借一步說話，斟酌好了才開口道，“他們沒有性命之憂，就是幾乎所有人的嗓子都壞了。情緒都很絕望，你這會兒怕是什么也問不出來。倒是我，聽到一點。”

　　“你老說，”胡小滿客氣的說道。

　　“是這樣，我今天走到門邊時聽他們在吵架，說是在劫匪進村的時候胡老大一反常態(tài)的讓他們老實呆這，一家子坐一起吃飯，吃著吃著，就不知道事兒了，暈了！”郎中的面色很不好，唉聲唉氣的，很是唏噓。

　　這就有變相的證明放火的人還有可能是別人，但是胡老大指使的就是了。但為什么偏偏要燒死大房三房？

　　很多人不解，胡小滿也不解，隔著門探頭看了看傷員，為了避免被罵，她轉而去了祠堂。

　　祠堂就剩軀殼，胡老大在這兒，由皮小三看著。

　　胡小滿到的時候見到坐在臺階上的爺爺，她有片刻的躊躇，這會兒真不是單獨見爺爺?shù)臅r候。

　　她真不想聽爺爺那套。

　　“小滿。”胡老爹兩步跨下臺階，急道，“你怎么來了？傷的這么重還不聽話，快，回去躺著。”

　　“我來看看胡老大，”胡小滿不理話茬，就靜靜的看著爺爺。

　　胡老爹頓時有種無所遁形的錯覺，不自在的動了動嘴巴，“這些事過幾天再說，反正人也跑不了。對了，你祖伯母他們有消息了嗎？三人去你幾個表姐的婆家找了嗎？”

　　現(xiàn)在還祖伯母，表姐的稱呼。胡小滿真有個特別不孝的想法兒，打自己爺爺一頓，讓他清醒清醒。

　　但轉念一想，爺爺心里有多少痛苦？承受著多少壓力，折磨。

　　老宅的人是爺爺?shù)闹劣H骨肉，打斷骨頭連著筋，矛盾在大，也沒有到了恨不得胡老大他們去死的想法。

　　胡老大以這種玉石俱焚的方法讓爺爺，讓全家人背上心里負擔，不得不說他成功了，爺爺現(xiàn)在不就是在自責嗎？

　　豈止是自責，看自己眼神也變得復雜，那里面包含著責怪，不認同。胡小滿看的明白，但拒絕理解。為了家人，她可以背負任何流言蜚語和誤解，他們安全了，這點兒不解算的了什么。

　　眨眼間心中百轉千回，胡小滿扯著嘴角笑笑，在原地打了轉，“你看我，沒事兒，爺爺你別擔心我。”她語氣輕松的接著道，“至于祖伯母他們，已經請人去找了，爺爺別擔心。”

　　看他臉色蠟黃，小滿心里所有的不痛快都散了，“爺爺你回去歇會兒吧，在這么熬著身體要垮了。”

　　“你跟我一起回去，”胡老爹很固執(zhí)，明知道沒用，但能拖一時是一時。他哪能親眼看著親大哥去死？他不能。

　　“好，”胡小滿笑，那笑容定格在胡老爹腦海中，眼睛一黑失去意識。

　　胡小滿把他接住，喃喃自語：“爺爺你怪我吧。”

　　站在一邊兒的矮子跟皮小三齊齊跑過來，“怎么好好的就暈了？”22百度一下“農家的悠閑日子杰眾文學”最新章節(jié)第一時間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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