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倆人算是打了招呼
白白的皮膚跟留有尖利指甲黑漆漆的手形成鮮明的對比,他慢慢把手松開,好奇的用指腹摩挲了一下,軟軟的手腕有別與他接觸過的任何動物。
這感覺,似曾相識。
胡小滿匆匆走了,沒忘了讓蚯蚓給狼崽子準備點吃的。
那孩子實實在在的野人一只,過的是菇毛飲血的日子,以前也不是沒想過把他弄下山養著,家里不缺那口吃的,但狼崽子就是狼崽子,會傷人。
寂靜的竹屋里,只剩一個人的呼吸,小崽子看了會兒自己的手,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極淡的藥香味兒跟昨夜纏繞在鼻尖的香味兒一樣,都是那么好聞。
但是自己的手太臟。小崽子下了床,稍微一動傷口就牽扯的流出血來,眼睛發黑,他趔趄這走了幾步,眼睛才恢復正常。
他會站起來走路,只不過更喜歡四肢著地的跳躍,現在受了傷,邁著不熟悉的小碎步往外走。
蚯蚓正在陰影里來回滾,聽到動靜仰著頭看他。
從喉嚨里‘嗚嗚’發出幾聲輕快的聲響,倆人算是打了招呼。
這個沒穿衣服的人,跟以前不大一樣了。蚯蚓吐舌頭的頻率加快,扭著身子,慢悠悠跟著他來到河邊兒。
河邊兒對面山洞就是狼窩,幾匹狼跑過來,淌過河過來。
小崽子跳到大石上,跟滾過來的幼狼互蹭。粗硬的皮毛蹭這覺的,他又嗚嗚的低聲叫,悠長又悲傷。
這幾匹幼狼跟他是‘一母同胞’,小崽子是吃他們母親的狼奶長大的,他們是一家子。前段時間母狼去世了,只剩兩匹幼崽,找食物的重任落在他身上。
狼的冷血不光是對敵人,對自己狼也是如此,沒有捕獵能力的幼崽成年狼是不會管的,頂多吃不完了扔給它們。
兩只幼崽是黑色的皮毛,還算毛茸茸的,撲到小崽子身上也只有他胳膊長。
嗚嗚噎噎的叫聲再說餓,小崽子摸摸他們的肚皮,發出人類的嘆息,又摸了蹭了幾下,他就跳下水胡亂撲通,冰涼的水刺激的傷口又痛又麻,絲絲縷縷的血液滲出來。
幼崽也跟著跳下去。
另一邊兒,胡小滿回到家,家里的人醒了一半兒。
白氏正攆雞,看見她回來隨口問:“這一大清早的你去哪兒了?”
“奶奶,”胡小滿打了照顧,道:“晚上沒睡好,我出去走了走!
白氏朝后院的方向撇了一眼,拉過胡小滿整理她的馬尾辮,邊道:“跟那位大小姐睡一塊兒,想你也睡不好,等會兒吃了飯你就在睡會兒去。還有啊,廖先生跟你說不讓蚯蚓露面的事兒了嗎?小公子回信了沒?你這孩子鋸嘴葫蘆似的啥也不跟奶奶說了!
不說你不是也知道了嗎。一大堆的問題,胡小滿挑最后的回答:“回信了,說會派人過來走一趟。”
她沒說的是已經回信說不讓來人了,她不愿意事事靠著李顯,這樣會顯的她很沒用。
再有一個大將軍不可能總呆在山溝里不走,他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兒干。麻煩的就是怕他下命令,要見識蚯蚓,那時就算李顯派來一個蝦兵蟹將又有什么用。
白氏聞言放心了,在她的認知里,沒有李顯,李家解決不了的事兒。
真真是擔心什么來什么,胡老爹去送飯時,就被程池攔住。
他道:“我們遠道而來就是為了一睹黃金巨蟒的風采,胡老三你切莫藏私,今日就講大蛇神找過來!
胡老爹額上冒出汗,喏喏應是。
回到前院,他把胡小滿叫到跟前,把程池的意思說了。
“再等等,”胡小滿想拖一拖,她真不愿意讓蚯蚓露面兒。
胡老爹用大掌胡拉她的頭:“小孩兒家家的別心思太重,他就算是將軍也不能胡來,越有權有勢的人越要臉面!
這種事兒若是放在幾年前,他只有兩股戰戰的份兒,現下做了幾年的藥材生意,也見識過幾個人,眼界開了也懂得了一些道理,所以沒那么怕,反倒隱隱為傲。
胡小滿點頭,眉心微蹙:“爺爺,咱們家還是不要跟他們過多接觸,這些人的事情很難說,誰知道他們跟李家的關系好不好!
這是胡老爹沒考慮到的,他臉色變了變:“你倒是提醒我了,他們這樣的人,咱家攀不上呢。”
還沒崛起的野心,被三言兩語的澆滅了。
胡小滿點到為止,返回后院找楚娉婷。
楚將軍,楚娉婷,與程池,他們閑坐在院子下的石榴樹下。
“丫頭,你來,”楚將軍朝她招招手。
胡小滿從沒往將軍身邊湊過,這是時代講究男女大防,無論對方是多大年紀的男人,已經懂事的女子就要避開。
她沒有疑議的走過去,落落大方的行了屈膝里,沉聲叫了:將軍。
這是她在去城里學到的,是老朱的媳婦,她的干娘教的。
兩年前就認老朱做干爹,雖然這個干爹能當親爹的爹了,但老朱夫妻喜歡她,非得讓叫爹娘。
楚將軍的一雙虎目盯著她打量,身居高位的人自帶壓迫感,但他沒在小姑娘眼里看到任何害怕,無措的情緒。
他來了興趣:“農家能養出你這樣的孩子,不容易,今年多大了?”
楚娉婷背抄著手,眉眼帶笑的與胡小滿并排站著,展臂攬住她的肩膀。
她對楚將軍道:“爹爹可以猜一猜,程軍師也猜,我保證你們猜不到!
兩個大男人的目光肆無忌憚的把面無表情的少女看了一遍。
胡小滿黑沉沉的眼睛里波瀾不驚,她覺的自己不適合做出什么害怕,閃躲的樣子,她不是演員,只好努力做個面癱。
“想來快幾笄了罷?生在農家可惜了,”楚將軍有點兒不確定,惋惜之情確實實實在在的,他這雙老練的眼睛看不出來少女的年齡,但能看見這孩子十分漂亮,十分特殊,讓人眼前一亮,有靠近探索的**。
一個人的樣貌所經歷的歲月,結合整個人的氣度,才能斷定人的年齡。只是眼前少女面容身段還很稚嫩,氣度卻沉穩非常,冷冽十足,在殺伐決斷的將軍面前也心不跳氣不喘,這是越多經歷過歲月的人也做不到的。
氣度不是天生的,經過歲月的磨練也未必有不凡之態。胡小滿身上自帶光環,引人注目,又拒人千里之外,矛盾,又很吸引人。
程池也點頭表示認同。
“哈哈,”楚娉婷得意的笑,“你們都猜錯了,來小滿,告訴他們你多大歲數,嚇他們一跳!
“我……”
胡小滿剛吐出一個字,就眼尖的看見門口來人了,她立馬閉嘴。
胡老爹跟守門的兵甲說明鳴鶴的身份,就聽見程池說讓人進來。
鳴鶴走過來的速度加快了些許,走到跟前就對著楚將軍拜了下去,同時自報家門:“小的是府城李家的下人,我家小公子聽說將軍來這窮鄉僻壤的地方做客,就讓小的給將軍送點兒好茶葉來,還望將軍不要嫌棄。”
楚將軍的眉毛動了動,叫起。
他道:“你家公子是李家那位?”
他心里第一個想的到是李賢,那個少年人在三年前的春闈殿試上出盡了風頭,十幾歲的年齡就得了圣人賞識,想不知道都難。不過李家這些年來只有哪位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子跟胡家關系密切。
胡家不簡單啊。
鳴鶴頭壓的低低的,聲音卻洪亮:“我家小公子單名一個顯字,是大房幺兒!
楚娉婷撇了下嘴:“是李顯那小子!
她心想:那小子是不是看上這怪姑娘了?好玩兒。
李顯是誰?不是日理萬機的楚將軍自然不知道。
“請將軍品茶,”鳴鶴在地上磕了一下。
胡小滿看他真真實實的磕在青石板上,額頭可能是跟大地親吻的太多,紅都沒紅。
楚將軍聲音平平:“拿上來罷!
鳴鶴從地上爬起來,把放在一邊的食盒打開,從里面取出那套得之不易的茶具。
成人拳頭大小的帶耳壺,四只圓滾滾的杯子,都是漂亮的透亮水青色。這套東西一看就價值不菲。
那時玉的,特別薄,還透明。胡老爹額頭直跳。
其他人倒面不改色。
“難得的不是玉,是這手藝,我若沒有走眼這是套茶具出自滁州蕭氏。”程池捋這胡須笑的甚是滿意。
楚將軍不是大老粗,但他也不是把注意力用來關注這些東西人,看程池面帶喜色,他就拿起杯子瞧了瞧。
玉色通透無雜質,是好東西。
鳴鶴又捧出一小罐:“這是今年的金駿眉,將軍,小姐一同嘗嘗可合口味。”
“好茶,”楚將軍點頭,把精巧的杯子放下,拿過小小茶罐隔著蓋著聞濃而不烈的茶香。
楚娉婷拉著胡小滿坐下,自有下人去泡茶。
楚將軍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問胡小滿:“李家的那位李士謙李老爺可給你做過畫?”
“做過,”胡老爹臉上不自覺的帶著點兒驕傲,“三年前的事兒了,是李大老爺親手畫的,沒想到將軍也知道!
鳴鶴跟著附和,比以往的態度好到爆,眉眼恭敬,還帶著點兒緊張,他得手指隨著說話緩緩搓衣擺:“那幅畫現在還在大老爺的書房掛著,每每想起來都感嘆天公造化不凡!
楚將軍不易察覺的挑眉,特想知道李家為何這這緊張,又是送東西表示表態胡家由他們罩著,又是天公造化,是在擔心他把那條傳的有鼻子有眼的大蛇占為己有?
“李大老爺的畫工神乎其神,”程池把話接過去。
楚娉婷眨著眼看胡小滿:“李大老爺對你另眼相看呢,真想見識見識大蛇神是何等神物!
她倆已經算得上是朋友,胡小滿勾勾唇:“它這會兒正躲在山里脫皮,你多呆兩天它就回來了!
楚娉婷‘啊’了一聲,滿臉失望:“那要幾天?不如你帶我上山,我們遠遠的瞧瞧!
其他人都看著她們不說話,楚將軍也起了濃厚的興趣,再有他真等的不耐煩了。
他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喜,胡小滿沒錯過,她把到嘴邊的話換了,“喝了茶就去找找看看,我不知道具體在哪兒。”
她又看著鳴鶴:“你也一起,省的李顯老念叨。”
用的著朝前,用不著朝后。鳴鶴真想這么刺一句,但他不敢,畢恭畢敬的應了。
茶上來了,水青色的茶杯中湯色呈琥珀色。
光聞著就感覺到比茶具淡而甜的蜜香。
品之甘甜潤滑。
胡老爹也被請這坐下,嘗了一口茶贊嘆這說好,好喝。
胡小滿卻知道這茶是難得的極品,金駿眉一年一采,生長在海拔較高的地方,生長環境要求極高,是關外特有的,不但貴還難得,喝一口跟喝金子的感覺差不多。
燒燒吶。李顯總是非常舍得搞這種形式主義,他可能是個敗家子。
**慣了的楚娉婷也點頭說好,“李家公子倒是真舍得,這茶我還沒喝過,他就這么整罐子送人了!
經此一事,楚將軍等人把胡家跟李氏一族掛了勾。
喝了茶,就往山上去,幾天來眼巴巴不可靠近胡家門眾村民,望向騎著高頭大馬的二十多人不敢放肆指指點點。
人走遠了,才嗡嗡的議論。
“都散了,”胡里正發瘋似的喊了一句。他受夠了從別人嘴里說胡老三家如何如何,這樣的殊榮明明該是他的,陪在將軍身邊的人也應該是他,被人羨慕嫉妒的更應該是他。
眾人靜了一下,對這個里正有些不太客氣:
“里正氣也沒用啊,誰讓你不在的,這多可惜!
“胡老三運道好,將軍就是沖著發射器嗯。大蛇神來的!
“里正你運氣太差,這么好的機會,就生生讓給胡老三了。若不然吶,這會兒你都飛黃騰達了!
胡里正越聽越心痛,怨氣也就越足,恨不得掐死眼前這幫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
他一開始面對流言蜚語,走的還算平穩,離了眾人視線,臉色鐵青,大步流星,回了家找到躲在屋里的媳婦,拳打腳踢的出氣。
里正媳婦尖細的嗓音粗啞,哭的死去活來,揪著里正的八輩祖宗罵。
她不敢還手,那樣只會被打的更慘。
聽見呼天搶地的動靜,胡耀祖的媳婦不忍心了:
“咱爹這火氣沒個頭了,總這么打娘有什么用。”
躺著的胡耀祖一撅起身,噴著吐沫星子罵:“頭發長見識短的娘們,你知道個屁。知道咱家錯過的是什么機會嗎?是榮華富貴,是攀龍附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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