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把——”李顯的冷面囧了，磨磨唧唧的有話說不出來的樣子。

　　胡老爹就沒話找話：“小公子怎么來城里了？”

　　要知道府城距離這里百里距離呢，沒事兒李顯跑這邊兒來干嘛，而且明顯沒帶他家哥哥。

　　“我是要去你們村兒，看，看蚯蚓。”李顯更囧。

　　想著千萬不能讓他們知道自己是因為被田家那個天才小子打擊了，才想跑過來的。多丟人吶——

　　“胡伯，你們怎么都來了？”李顯這才有閑心問。

　　胡老爹就把給胡青青添置嫁妝的事兒給說了。

　　“青姑娘要成親了啊？小滿她都不跟我說。”李顯又撅嘴心里不得勁兒。

　　他什么都跟胡小滿說，但對方卻不愿意交換，李顯心里拿鞭子在抽人了。

　　他用飛鴿傳書恨不得天天寫信問這問那，但胡小滿十回里面八回不回信，回信的都是大寶，這讓李顯又生氣，生了很久的氣了。

　　胡老爹就順勢罵了胡小滿幾句。

　　李顯趴在窗戶上朝外看，沒看到胡小滿他們，就坐直了身子，壓低了聲音：“胡伯，你讓小滿跟我家去吧？就玩兒……”

　　“那可不行——”胡老爹沒聽他把話說完就打斷了，“小滿就是個野娃子，可不能去你家。”

　　他特別緊張，怕李顯為了好玩兒把小滿要走。其實早就有人表示想收胡小滿做干女兒，還是個土財主，胡老爹一口就回絕了，他家的孩子怎么能給別人。

　　誰也不行——

　　李顯還真就是想把胡小滿弄走，他喜歡跟胡小滿玩兒，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不回信也風雨無阻的寫，遇見開心的事兒就想跟她分享。

　　被拒絕了李顯抿嘴不說話。

　　“小滿那孩子不懂事兒的很，成天凈惹是生非，不敢讓她出門呢。”胡老爹給李顯遞臺階。

　　李顯麻溜的接了：“我就是想讓她去我家做客，正好我這幾日不用去書院。”

　　偷聽的鳴鶴連連撇嘴，自家公子不是不用去，是不想去，被田家的天才打擊壞了。讀書不如人家，君子六藝沒一樣把人壓制住的，這會是自暴自棄，偷跑出來玩兒來的。

　　胡老爹哪知道，邀這他往家里去。

　　“好吧，”李顯痛快的答應了。跟著胡老爹一起下了馬車。

　　他看胡小滿，胡小滿看天。

　　這誤會解除了，最不高興的就是孫大夫了，他走過來道：“小公子，您還回去嗎？天快擦黑了，讓在下送你回去吧，您要夜不歸宿老爺夫人定要擔心。”

　　李顯走之前是留過口信兒的，雖然會受罰讓家里人擔心，但他不想回去，這會兒正煩躁，更不想聽這個被打上小人標簽的孫大夫說話。

　　“你別廢話，怕擔干系就往府里送信就是。”

　　他說完就甩手走了，跟大寶他們打招呼，親親熱熱的喊白氏奶奶。

　　這一會兒發脾氣讓人提心吊膽，一會兒機靈鬼討人喜，白氏也不知道怎么待李顯才好。

　　胡有財跟二寶與李顯混的很熟，三人你推我搡的，在路上就鬧開了。

　　鳴鶴冷著臉看，胡老爹就問他：“小公子有住的地方嗎？”

　　他們一家子還沒有住的地兒呢。說實話，他有點兒不敢帶這李顯了，這熊孩子明擺著就是從家里偷跑出來的。

　　老朱笑呵呵的插話：“不遠處就有客棧，在下家里也有院子，若是不嫌棄，就讓在下安排？”

　　“不必，我家小公子已經有住處了。”鳴鶴撂下話就追上去。

　　“大寶，有財，我請你們吃飯啊。”李顯提議，眼珠子朝一言不發的胡小滿身上撇，希望她能長眼色的搭茬。

　　二寶不樂意了，沒叫到他的名字，嘟著嘴道：“那您們去吧，我跟大姐我們找爺爺去。”

　　李顯才不吃他這套以退為進，摟著二寶的肩膀就壓著他走了。

　　不大不小的廂房里，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每上一碟子，幾雙筷子便一齊下，眨眼的功夫就見底。

　　其中朱子修也在，老朱胡老爹他們在另一桌，因為有外男，白氏，胡青青，劉七草去了隔壁。

　　大寶他們吃飯亂搶是習慣，李顯覺的跟他們搶著吃更香，比誰搶都橫。倒是胡小滿跟朱子修最為安靜，他們面對面坐著，抬頭就能看見。

　　一個沾滿鹵汁的大雞腿進了胡小滿的碗。

　　李顯捏著筷子對她得意的挑眉：“我特意給你搶的，你快吃。”

　　他這表現跟倆人沒生氣似的。胡小滿含糊不清的‘嗯’了聲，低頭扒拉飯，也沒動那還冒著熱氣的雞腿。

　　一直看著她的李顯啪的放下筷子，幾個人都看他。

　　二寶問了一嘴：“顯哥，你怎么不吃了？”

　　他應要求總是顯哥前顯哥后的叫。

　　“飽了——”李顯的表情告訴眾人他在說氣話。

　　胡小滿不樂意跟他一般見識，隨意夾了一筷子筍干兒放到他碗里。

　　她看著李顯也不說話。

　　本就生悶氣，看她不再是愛答不理的了，李顯心里一喜，毫無節操的嘿嘿笑起來，筍干兒嘴里。

　　他笑的跟傻子似的說：好吃。

　　鳴鶴探著頭低估：“好吃什么呀，嘖的都不吃，干巴巴的有啥好的。”

　　他是看不服胡小滿那個愛答不理的樣子，小公子也低做小了。

　　“哈哈——”老朱捻這唇上的胡須笑了，“小公子就是個孩子，孩子們扎堆兒喜歡什么，他也喜歡，不在乎好吃還是不好吃，我家那個孩子就是太靦腆。”

　　“朱小公子有讀書人的樣子，”胡老爹真心夸贊了一句，有道是人比人得扔，自己引以為傲的孫子跟朱子修一比，簡直沒法兒看。

　　老朱笑著擺手，端起酒杯跟胡老爹碰了碰：“老哥就別小公子，小公子的叫犬子了，就叫他子修，親切。”

　　說完話他又把彼此的杯子碰了一下，昂脖把酒喝了。

　　這親近的意思很明顯，胡老爹慢慢咂這嘴里的辛辣味兒，品出老朱的意思，無非就是看在李顯的面子上才這么親近。

　　不過這是常情，沒啥不能接受的，但他還是小心翼翼的保持著距離，說話客客氣氣的。

　　一頓飯吃的熱火朝天，李顯二寶最為活躍，甚至要了米酒，要不是被鳴鶴攔著，李顯能喝的爛醉。

　　出了飯莊幾個孩子就手拉手，走成一排，占了大半的路。

　　大寶時刻謹記廖先生的話：苦學不綴。是以嘴里默背昨日學習的功課。

　　“錯了，是：蜀犬吠日，比人所見甚稀；吳牛喘月，笑人畏懼過甚。”朱子修糾正，認真得給大寶講解其中的意思。

　　這是幼學瓊林中的一篇，大寶愛學，誰講的他都聽的津津有味兒。

　　“子修哥哥講的真好，”二寶不吝嗇的夸贊，小巴掌拍的啪啪響。

　　被他丟開手的李顯心里不是滋味兒了，以前這樣的話二寶只會對他說，崇拜的吹捧又實在的話也只對著他說，現在倒好，平白多出一個朱子修。

　　他側著頭對身邊的胡小滿道：“以后你不要跟那個玩兒，他那德行一看就是愛裝大尾巴狼的。”

　　“哈，你罵子修哥哥是——”十月笑哈哈的插嘴，擠到他們倆人中間。

　　胡小滿順勢落后一步，等著白氏上來就拉住她的手。

　　“你端莊些，”李顯皺著眉朝身后看，特別煩十月老往跟前湊的行為。

　　十月跺腳：“你干嘛老說我？你怎么不說小滿？她野透了——”

　　李顯冷眼看著她：“她是你姐，做妹妹直呼其名是何意？”

　　“她還不是直接喊你的名字，還不如我…”十月丟下一句話就害怕的跑了。

　　她想跟李顯玩兒，但也特別怕他。想親近，卻又不敢，嫉妒胡小滿跟李顯玩的好兒有機會就要說嘴，但這孩子天生缺根筋，李顯不愛聽，她一點兒看不出來。

　　胡小滿看她氣呼呼的樣子，努力想了想是從什么時候十月開始看不慣自己的。

　　這屁大點兒的小事兒，她又哪里想的起來。

　　不知誰起的頭，幾個念書識字的男孩子昂聲默背這什么。胡小滿仔細聽了聽，發現是幼學瓊林。

　　他們一路高昂背誦，引得街上的人駐足觀看。

　　跟在后面的人油然而生出一股驕傲。

　　一直到了客棧，背誦的人因為大寶二寶他們只學了一半兒的幼學瓊林而停止了。

　　老朱熱情的引路，把李顯跟鳴鶴安排在二樓，胡老爹他們在一樓。李氏醫館派過來聽差遣的幾個人就進了大通鋪。

　　事事安排妥當，胡老爹把人送走，回到房間就見李顯又跑過來了。幾個孩子正排隊等著白氏給他們洗手臉。

　　鳴鶴陰這個臉站在一邊兒。

　　“小哥兒，你進來坐啊。”胡老爹挺尷尬。

　　“哼——可不敢。”

　　正被白氏摁著洗臉的李顯扭過頭呵斥：“甭站哪兒了，我今兒個跟胡伯睡。”

　　鳴鶴一下子竄進門，糾結這一張臉道：“我的好小爺，你就別讓胡家人作難了，他們這么多人，在擠這你了怎么辦？”

　　白氏也道：“小公子回房吧，我們這兒緊巴巴的，把你磕了碰了不好。”

　　她之所以這么說也是了解李顯在某些方面還是很懂事兒的。

　　這不，李顯朝臉上潑了水就跺著腳往門外走。走到門口，他扭過頭來叫胡小滿。“你過來，我跟你說幾句話。”

　　不等胡小滿吭聲，他腳步明顯加快，刺溜走了。

　　胡小滿慢條斯理的洗臉，一點兒要去的意思也沒有。

　　給她擦脖子的白氏揉揉她的耳垂，道：“甭墨跡了，快去看看咋回事兒。他要是欺負你，你可不敢真打他。聽見沒？”

　　實際上每次李顯來最操心就是白氏，讓幾個孩子盯著，盯著胡小滿不許欺負人，前幾次她把揍李顯，又一巴掌給個甜棗的事兒她都知道。

　　“嗯——”胡小滿似是而非的嗯了聲。

　　二寶湊過來：“大姐，我跟你一起去。”

　　“去去去——”

　　趕雞似的，白氏把人趕走了，也把胡小滿推到門口送上樓梯，看她進了李顯的屋子，她就站在樓梯口等。

　　胡小滿進去的時候李顯正在桌子邊等，看見人來了，不知怎的，他正生悶氣呢，看見胡小滿他就沒出息的討好的笑了。

　　胡小滿撇了一下那張白癡臉，揣著手問他：“你要跟我說啥？”

　　“你坐下，”李顯把人拉倒桌邊坐下，將在孫大夫哪兒聽來的話講給她聽。

　　他這是在變相的解釋今天為啥發那么大一通火。

　　“然后呢？”胡小滿不接他得茬。她對今天李顯前后的變化沒啥特殊的情緒，她甚至放在心上，跟一個孩子沒什么計較的，但也沒那么喜歡就是了。

　　李顯囧：“然后，然后我就相信孫譚的話了。可是我大老遠的跑過來，就聽見，看見你們跟那個豬玩兒的穿一條褲子，我能不生氣嘛！”

　　想起孫大夫那張和藹可親的臉，胡小滿深深覺的人不可貌相。

　　“人家有名字。還有，你家與田家有什么恩怨？還是你跟田家有恩怨！”

　　這是她想知道的。

　　李顯雙目低垂，搓了搓牙：“是我跟那個姓田的不和，所以，你不許跟那頭豬接觸。”

　　管的真寬。胡小滿站起來：“你早點睡，明天就回家去，別往我家去了，蚯蚓在冬眠你也見不著它。趕緊家去，別讓你爹娘擔心，最重要的是別讓他們覺的是我家帶壞了你。”

　　說完話她就要走。

　　李顯把她拉住，拽著她坐下，也不講回不回家的事兒，就事無巨細的問蚯蚓如何。

　　奶奶還在等著，胡小滿簡單說了幾句就走了。

　　“白眼狼——”李顯對著空蕩蕩的門發狠。踩著地板狠踹幾腳，想著胡小滿的樣子他就氣不打一處來。片刻的功夫，被他支出去的鳴鶴也回來了。

　　胡家那邊胡老爹帶著幾個男孩子睡隔壁，白氏幾個女人家睡一塊兒。念念叨叨的說了半夜話。次日天一亮房門就被敲響了。

　　李顯在門外喊：“快起床打拳。”

　　他在家受寵的同時也被管教的非常嚴厲，是以從不睡懶覺。

　　幾個人悉悉索索的起，打著瞌睡就把門打開了。

　　“小公子，你起這么早，洗漱了嗎？”白氏問道。

　　“洗了。”李顯站在門外也不朝屋里看，問道：“臭丫頭起了嗎？你別讓她睡懶覺了，快懶死了。”

　　胡青青就叫蒙頭的人起床。胡小滿抵死不從。

　　笑話，人生一大享受就是睡懶覺，更何況還是冬天。她說啥也不起。

　　還是白氏揪著耳朵把她弄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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