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人……

　　放糧……

　　狗官出來……

　　上縣衙的大門，突然開了一個縫。

　　“門開了，有人出來啦！！”

　　“咳咳……諸位鄉(xiāng)親，我是上縣衙的屬吏。

　　你們要求的三件事，侯掌柜都跟宗大人稟報了，鄉(xiāng)親們的苦衷我們都理解，我們一定會……”

　　“他娘的，又來糊弄人，揍他！！！”

　　“鄉(xiāng)親們，你們別著急啊。

　　秦州上都督宗大人，就在這里頭。

　　他說了，這都是被災(zāi)荒和‘惡鬼’逼的，鄉(xiāng)親們的要求都很在理。

　　現(xiàn)在，宗大人他會一個人親自出來，給大家伙當(dāng)面解釋清楚。”

　　縣衙門外，成千上萬的百姓們，都是一愕。

　　似乎他們也沒想到，這種形勢下，這位堂堂的都督大人，竟然敢一個人出來說話？

　　“呸，什么都督大人，就是個外來貨！

　　那些狗官，整日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他肯出來，見咱們這些平頭老百姓？”

　　“就是，誰他娘的信啊……”

　　萬人蜂擁，鬧聲震天之中。

　　那扇猛獸牙門咧的一聲，緩緩地、完全打開了。

　　宗長岳，那個儒雅淡然的中年文官，一個人站在了門口。

　　他的目光安詳如初，仿佛眼前這些沸騰的人浪，只是一片寧靜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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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門！”

　　“放肆！這里是上城門駐防重地，由我秦州上府兵把守。

　　你們是什么人，膽敢亂闖？！”

　　“我是什么人？

　　我叫高石遠(yuǎn)。

　　怎么，前面剛送了勞軍錢糧過來，轉(zhuǎn)頭就忘了？”

　　“喲是高校尉啊，這樓上樓下的太遠(yuǎn)了沒看清，對不住了啊。”

　　“沒事兒。兄弟，那‘火猴釀’的味道怎么樣？”

　　“哎喲說起這個，可真得謝謝老哥您了。

　　自從邊軍回到這兒，咱營里的兄弟們，好久都沒碰到那種味兒了。

　　那酒就一個字，烈，哈哈哈……”

　　“我說吧，哈哈哈……

　　來把門開了，咱們兄弟再一起干個痛快！“

　　“額……高兄，這酒菜錢糧，真是要謝謝您。

　　可這城防重地，孟統(tǒng)軍那邊可是發(fā)了死話，沒他的手令，誰來了也不能開。”

　　“孟統(tǒng)軍？你們看看，誰來了？”

　　上城門的城樓下，有兩匹馬。

　　左邊，坐著高石遠(yuǎn)。

　　右邊，坐著一個盔甲戎裝的年輕身軀，那張書生般的臉上，有種軍人的冷峻。

　　是張陌塵。

　　“張……張別將，張大哥？”

　　城頭，那位秦州府兵的將官有些訝異。

　　高石遠(yuǎn)的手里，一張手令舉了起來：

　　“秦州行軍都督，宗長岳宗大人手令在此。

　　即刻起，上全城行‘禁城令’，東南西北，四門即刻關(guān)閉。

　　上代縣尉張陌塵，今遷任上城防‘行軍正統(tǒng)軍’，與上軍府統(tǒng)軍孟涼一道，統(tǒng)領(lǐng)城門內(nèi)外防務(wù)。

　　長岳手書。”

　　高石遠(yuǎn)念完那個手令，就對城樓上的府兵將官道：

　　“兄弟，宗大人是都督，連孟統(tǒng)軍都要聽他的話。

　　他的手令在這，張統(tǒng)軍也到了，你還不開門？“

　　“這……”

　　“怎么，你們想要抗命不遵嗎？”高石遠(yuǎn)一按刀柄。

　　“不敢。

　　你們，還愣著做什么，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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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大人，這城里官倉的余糧，就只有這么多了。”

　　“這恐怕不夠吧……

　　那城南，那些商家掌柜們私倉里的呢？”

　　“哎別提了，屬下先前帶人趕過去，說要他們開倉征糧。

　　可一開倉，這里頭都是空的。問那些商家呢，他們都說最近糧食太緊了，都賣完了。”

　　“這不可能啊。

　　前陣子我才剛查過，雖然咱縣里鬧災(zāi)荒，地里不出糧食。

　　可那些商家的倉里，都是從外地買來的糧食，屯著等高價出呢，怎么可能這么快就賣完了呢？”

　　“誰知道啊？指不定，那些人哪里聽來的消息，怕咱們低價收他們的糧，他們虧了。

　　所以提前，把糧藏起來了呢。”

　　“哎那可怎么辦啊？

　　宗大人說了，這次守城，說不定要數(shù)月半年之久。

　　這么點存糧，這城里這么多的人馬要吃，還要分出去賑災(zāi)。

　　這可怎么夠啊……”

　　“曾大人，要不咱來點硬的，抓他們幾個？”

　　“不行，不行不行。

　　先不說宗大人說過，要明碼實價地買。

　　就算沒這個命令，咱們是百姓的官，怎么能搶百姓的東西？”

　　“可是曾大人，那些商家個個都是老滑頭，不來點硬的，他們的糧食怎么弄得出來啊？”

　　“哎，再想想，再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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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法師，您可回來了。”

　　“有事？”

　　“有人找你。哎喲，那風(fēng)急火燎的樣子，就差把咱這里給掀翻了。”

　　“誰？”

　　“是個姑娘，模樣倒挺俊的。

　　就是那身打扮，臟兮兮的還不合身，好像剛從山溝溝里出來的一樣。”

　　“等等。那家伙，肚子那兒有點鼓鼓的，一坐下就要吃的，還狼吞虎咽的對吧？”

　　“喲？趙法師您認(rèn)識那姑娘啊？”

　　“還懂得喬裝打扮，躲過那些奸細(xì)的注意了，行啊……

　　那小子在哪兒？

　　我要見他。

　　就現(xiàn)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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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

　　“什么事？”

　　“孟統(tǒng)軍，外面有個愣頭小子說要見您。”

　　“喂我說，你看我現(xiàn)在，像那閑得抽筋、什么人都見的樣子嗎？”

　　“他說，他是宗都督派來的，而且除了見您，他還要見……”

　　“見牢里關(guān)著的那位，獨孤泰？”

　　“是。”

　　“那小子穿著身青衫，姓趙？”

　　“是。”

　　府兵大帳里，孟涼把桌上的一張東西卷了起來，望著帳簾外，那個黃土紛飛的世間。

　　他胡茬的臉上，咧嘴一笑：

　　“讓那小子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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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促的馬蹄聲。

　　上城外以北幾里，一條陰暗狹隘的小道上，一個灰衣人背上綁著個小卷軸，縱馬飛奔著。

　　他正是宗長岳派出的十路快馬之一，要把吐谷渾大軍將要入侵秦州的消息，送往北邊的隴右大都督府。

　　嗖……

　　無數(shù)個破空的聲音，射了過來！

　　灰衣人手里的兵刃一揮，當(dāng)當(dāng)幾聲，有什么東西被彈了開去，馬匹依然飛奔向前。

　　隆！

　　山道的地面一陣抖動，突然陷出了一個大坑，坑里亮閃閃的，都是刺。

　　馬匹嘶叫一聲，在大坑前面停了下來。

　　兩邊的密林里，四個黑影緩緩走了出來。

　　“哼……”

　　馬上，灰衣人望著那些黑影：

　　“宗大人早就料到，你們這些胡賊奸細(xì)，一定會派人在城外埋伏，截斷上的往來消息。

　　果然。”

　　馬匹四周，四個黑影站定了。

　　那些臉上，帶著張嚇人的鬼怪面具，一把利刃，從袖里緩緩伸出。

　　灰衣人冷冷一笑：

　　“可就憑你們這些蝦蟹伎倆，也想攔得住，我們柳塵山莊的人么？”

　　他的手忽然一動，有什么東西在馬臀上狠狠一拍，馬匹一聲長嘶，往前方的大坑，飛奔了過去！

　　幾乎就在同時，黑影的鬼臉一動，四把利刃同時劃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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