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一，小雪。

　　天寒地凍的，珍珠讓人在房間里燃了三個火爐子。

　　她在設計孕婦裝，打算下次去參加宴會穿。她一條腿擱到魏子規腿上，魏子規斜她一眼，珍珠專心上色：“幫我捏捏嘛。”

　　阿九領了劉川風從后門進來。

　　珍珠把腿放下，劉川風道：“幫主，胡四被抓了。”

　　珍珠很淡定，她還以為他大白日來，又是什么十萬火急的事呢，不就是坐牢么。

　　她自己都坐過幾次牢，人在江湖飄，誰還沒嘗過晉京府免費早中晚餐的。

　　珍珠道：“又干什么了？只要不是踩我底線，干了殺人放火那種喪盡天良的事。像隨地吐痰、亂涂亂畫之類的，人贖出來嚴厲批評，兩倍罰款，責令有效期限內恢復原樣，按這個處理就行了，不必來找我。”

　　劉川風著急道：“不是，是隆裕公主她說胡四偷了太后賞賜她的玉佩。”

　　珍珠想著這怎么越聽越復雜：“怎么和隆裕扯上關系了？”

　　劉川風道：“是那位隆裕公主來我們店里買東西，那日正好胡四看場子，隆裕公主走后就說玉佩不見了，一口咬定是胡四偷的。”

　　魏子規冷靜的問：“當時你在場么？”

　　劉川風道：“不在。”

　　魏子規又問：“那去晉鯨府問過胡四當時的情況了么？”

　　劉川風道：“朱大人不讓見。”

　　珍珠心想不應該啊，他岳父楚大叔可是有交代過要好好關照的：“我去晉京府問問什么情況吧。”

　　魏子規和珍珠先去了晉京府，朱煥廬許是怕她會記恨，剛見面就道苦衷：“是太后不許我放人的。”

　　“太后？”珍珠也不為難他，太后放了話，朱煥廬就算有九顆腦袋也不敢違抗，“謝謝。”

　　如此只說了兩句，凳子都沒坐熱，茶也沒來得及上，珍珠又進了宮。

　　太后沒見她，而是讓她身邊的嬤嬤出來傳了話。

　　老嬤嬤行了禮，不卑不亢的道：“太后身體不適，就不見公主了。太后讓奴婢轉告公主幾句話，身在皇室，得享這平民百姓所沒有的富貴尊榮，并不代表就可以隨心所欲。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應該時刻掂量著自己的分寸。”

　　珍珠內心翻譯道：就是知道她是鯨幫幫主了，太后很不高興。

　　老嬤嬤道：“都是天家骨肉，應兄友弟恭才是，不要為了些無足輕重的外人，傷了手足之情。事情由誰而起，便由誰去處理，還給公道。”

　　珍珠內心翻譯：就是讓她處理了胡四，給隆裕一個交代。

　　老嬤嬤道：“還有皇上近來為國事操勞，太后體諒皇上的辛苦，讓皇上這陣子不必過去請安了，好好休息保重龍體。皇上這么疼愛公主，想來是因為公主也是個聰慧貼心的人兒吧。”

　　珍珠內心翻譯：就是讓她不要為這事去煩皇帝。

　　珍珠笑瞇瞇的道：“我明白了，謝謝嬤嬤。既是太后身體不舒服，我改日再來請安。”

　　太后也太小看她了，她還不至于遇上什么大事小事都去找皇上。

　　她得先處理隆裕和丹霞，否則這兩個人還會不停給她使絆子。

　　夜里，珍珠把劉川風叫來。

　　她吩咐：“你以丹霞郡主的名義去給隆裕送封信，信里寫想到了一條絕世好計，可叫我身敗名裂，此后在晉城再不能抬起頭。約在壇香寺見面，為防人多口雜，容易泄露。讓她帶兩三個侍衛就好。”

　　劉川風懷疑道：“能行么，怕是三歲小孩都不信。”

　　珍珠心想這隆裕可沒三歲小孩聰明：“她是不會放過任何有可能讓我身敗名裂的機會的。同時你也以隆裕的名義給丹霞郡主送封信，就寫在宮里聽到了一些有關盧胡的事，也讓她去壇香寺，同樣的盡量少帶人。”

　　劉川風點頭去辦。

　　魏子規問：“你想好怎么處理了？”

　　珍珠心想若是代國公主這樣的對手，她得格外小心些，畢竟人家是真的太厲害了。但處理隆裕這樣的，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就行了。

　　……

　　第二日，劉川風便讓人來傳話，說是隆裕出發，前往壇香寺了。

　　魏子規在珍珠還在睡懶覺時就帶著阿九和衛禟出門了，珍珠懷疑他是不是去書店了，這廝只要去書店從來不叫她，因為怕她結賬時夾帶那些十八禁的私貨。

　　珍珠看了看時辰，不等他了。她去找朱煥廬，要把胡四帶走。

　　珍珠道：“太后讓我給原告隆裕公主一個交代，我不帶人走，這個交代我給不了。朱大人放心，有什么問題我來負責。”

　　明眼人都看得出胡四是被栽贓嫁禍的。只是頂著太后的壓力，朱煥廬才一直扣著人在牢里吃公糧。

　　既是珍珠都說負責了，朱煥廬也就順水推舟答應放人了，他讓楚天河領珍珠去牢房。

　　珍珠奇怪楚天河怎么還在晉京府：“你可是從高燕立功回來的，不是應該升官才對么。”

　　楚天河道：“今日是最后一日在晉京府當差了，明日就要去兵部了。”

　　珍珠道：“果然是高升了，該請吃飯才對。”

　　楚天河道：“等科舉過后，魏子規也要進兵部的，屆時他既立下過功勞又有功名在身，估計我見了也要行下屬禮的。公主要人請吃飯，也該先找他。”

　　珍珠心想這魏子規這么快就對她有秘密了，這些他可沒跟她講。

　　楚天河小聲問：“你真是鯨幫的幫主么？”

　　先前她是鯨幫幫主的流言甚囂塵上，還是他帶人去抓那些傳流言的人。他也曾奇怪過她怎么會和鯨幫的人認識，但怎么也沒猜到真相是這樣。

　　珍珠嘆氣：“一言難盡。”

　　楚天河想著她未否認，那便是承認了。

　　楚天河領著她走到最后一間牢房，珍珠記得這原先是關齊王的：“那個人呢？”

　　楚天河不答。

　　珍珠反應過來：“我懂，機密。當我沒問，胡四！”

　　胡四啃著饅頭，走到柵欄前，盯著錦衣華服，細皮嫩肉的珍珠，痞里痞氣道：“你誰啊。”

　　珍珠壓低嗓音，用平日訓他們的腔調，氣沉丹田：“你還想不想要節日問候了。”

　　胡四大吃一驚，嘴里的饅頭連著口水絲一起滾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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