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兩個世界兩個景象
衛(wèi)仲陵道:“既然不知道是誰,那就不去。”
魏子規(guī)道:“要去,不去不知道對方的目的,既然都在七灣巷,那也順路。先去拿了藏紅花,再赴約。”
……
七灣巷。
梁山在前引路。
魏子規(guī)和珍珠披著黑色的斗篷,戴著面巾,走在骯臟且狹窄的巷子里。
隨地可見的垃圾,還混著糞便,空氣里彌漫著惡心人的臭味。
珍珠又想吐了,她屏住呼吸。巷子里的居民一個個臟兮兮的,衣服破破爛爛,大多還光著腳。
這里跟珍珠來到燕陽后看到的燈火輝煌、軟紅十丈,全然是兩個世界兩個景象。
如果說欣欣向榮是燕陽刻意展現(xiàn)給外界看的一張精美的明信片,那這里就像垃圾場,陰暗、貧窮、犯罪,所有不好的一切統(tǒng)統(tǒng)被扔到了這。
難怪出門前梁山讓他們盡量穿得低調(diào),不要佩戴貴重首飾,是怕會引來賊人搶劫吧。
有居民在盯著他們,魏子規(guī)拉低珍珠的帽子,拉著她加快了腳步。
珍珠道:“燕陽居然有這種地方。”
魏子規(guī)道:“晉城也曾有過這樣的地方,你沒見過而已。”
珍珠問:“你見過么?”
魏子規(guī)道:“你忘記你鯨幫的發(fā)展史了么,是仇老爺子帶著他們走出去的。”
珍珠回頭看那些被貧窮困頓磨得眼睛灰蒙蒙的,一點希望的光都沒了的居民。
魏子規(guī)道:“走路不要東張西望。”
她哪有東張西望,珍珠喃喃自語:“既然出來了,就不能讓他們回去了。”
魏子規(guī)本想提醒她的任期,最后卻只是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巷子盡頭,有間破舊的小木屋。
木屋外圍用低矮的柵欄圍著,柵欄門銜接處有點問題,梁山推開,沒用什么力,半扇門卻被卸下來了。
梁山回頭,面面相覷。
魏子規(guī)道:“一會兒多給點銀子。”
魏子規(guī)把那半扇柵欄門“擺”好,這真的就只是個擺設(shè)了。
珍珠覺得那柵欄門被擺得有些歪,還調(diào)整了一下角度位置,盡量做到左右對稱。
她對魏子規(guī)道:“我不知道最近是不是被你傳染了,有點強(qiáng)迫癥。”
魏子規(guī)沒回她,他把柵欄門立起來,是為了一會兒若有人來,可做個預(yù)警。
柵欄門是壞的,木屋的房門門栓也是壞的,鎖不上。
他們輕易的就進(jìn)了屋里,映入眼簾的是老舊的家具,擺放雜亂,光線也不好,暗沉沉的。
梁山道:“有人么?”
屋里掛了門簾,做了簡單的隔間。從隔間里走出一個人,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風(fēng)只露一對眼。
珍珠心想黑市交易都不露真容,果然夠保密。對方問道:“幾位有事?”
珍珠一聽是男聲,便小聲對魏子規(guī)道:“燕陽的競爭壓力這么大了?三姑六婆這幾行不都是女人做么,什么時候男的也能做了?”
魏子規(guī)嗅了嗅,除了草藥味,他還聞到了淡淡的用來保養(yǎng)琴弦的護(hù)弦膏的氣味。
梁山拿出一袋錢:“我們是來買落子湯的。”
對方收下錢,走去拉開角落小柜子的抽屜,第一個抽屜找不到,又拉開第二個、第三個抽屜翻找,找了許久才找到。
魏子規(guī)見他全然不熟悉東西放哪,不由懷疑起對方身份:“你這有人參么?”
對方遞上藥:“沒有。”
魏子規(guī)取藥,摸到對方手上的繭,長年彈琴的人,指尖容易長繭:“我聽你的聲音,年紀(jì)應(yīng)該不大,又是四肢健全,怎么會干這種活。”
對方道:“若不是貧困交加,迫不得已,誰又會做這種有損陰德的事。”
魏子規(guī)道:“貧困交加的人還用得起添了松香的護(hù)弦膏,你倒是個風(fēng)雅之人。”
梁山聽出了古怪,抽出藏在身上的匕首架在對方脖子上,再扯下對方面巾。
珍珠訝異:“江侵月,怎么是你?”他是懂變聲么,剛才真是完全聽不出來是他。
江侵月礙于匕首,不敢動彈:“沒想到會在這遇到公主和駙馬。公主的聲音一如既往清脆明亮。”
珍珠心想真是會說話,夸她聲音好聽呢。
魏子規(guī)瞪她。
珍珠腹誹為什么不管她搭訕人,還是人搭訕?biāo)坏傻亩际撬@是什么道理。
魏子規(guī)將小屋搜查了一遍,包括隔間,他在隔間找到一把梳子,梳齒上纏著一根長頭發(fā),“只有你一個?”
江侵月起初不愿說,梁山壓了一下匕首,江侵月道:“她去為我打聽消息了。公主和駙馬摔下山崖竟能安然無恙,真是福大命大。”
珍珠道:“多虧你們山下的綠化工作做得好,這才幸免于難。”
所以說要多種樹種好樹。不要過度砍伐,得為那些腳滑掉下山的人想一想。
這是多么深刻的感悟,差點用命換來的感悟。
魏子規(guī)斜眼,珍珠做了一個把嘴巴拉上的動作。
江侵月道:“代國公主在找二位。”
魏子規(guī)道:“我知道,說些我不知道的吧,你為何在這?別告訴我只是巧合。”
江侵月鎮(zhèn)定的道:“柳家遭逢巨變,往日與他們關(guān)系密切的都受了連累。我若不是逃得快,此刻也該在牢里了。這家店的老板早年受過我的恩惠,才會讓我藏匿在此。”
魏子規(guī)問:“人什么時候回來?”
江侵月道:“傍晚前。”
魏子規(guī)冷笑道:“你這么答,不怕我現(xiàn)在就把你殺了?以你的身份,不論出了什么事,她都必然是不敢報官的。”
江侵月道:“即便我撒謊她立馬回來,怕也騙不過駙馬。只要公主和駙馬愿意放了我,我可以把你們帶出燕陽城,甚至可以弄到通關(guān)文牒,送你們平安回到大晉。”
珍珠終還是忍不住不說話:“你有辦法?”
江侵月道:“我自然有我的門路。”
魏子規(guī)問:“什么門路?”
江侵月道:“這便不能說與駙馬聽了。我總得讓自己有利用的價值,才能保住性命。雖說我覺得二位不像是狠毒之人,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珍珠挑了一下眉毛:“放你一個人,你就有辦法幫我們回大晉,這聽著是我們占便宜的買賣。可我時常教育駙馬,便宜莫占。誰曉得這背后有沒有設(shè)下陷阱。”
魏子規(guī)再次斜眼,說一套做一套,有便宜可占時,她是萬夫莫敵之勇,沖得比誰都快。
江侵月道:“我想去晉城,可是我高燕宮中樂官的身份特殊,能不能入關(guān)都不好說,若是有公主和駙馬幫我,卻又是不一樣了。”
魏子規(guī)道:“你自己也知道你身份特殊,又何為想逃去晉城,難道就不怕?lián)吓褔@等罪名?尋常人都會想要落葉歸根,離鄉(xiāng)背井多屬無奈,你就不怕日后再回不來,客死異鄉(xiāng)?”
江侵月道:“我只能說先皇死前還留了一手,柳行之已經(jīng)去尋救兵了。若是他順利,代國公主、攝政王、大皇子,這三位打起來,這里怕是要變成人間煉獄。若是他不順利,代國公主和攝政王為奪權(quán),這一仗也依舊避無可避。戰(zhàn)火燃起,高燕無一處可幸免。”
“啪”,是外面的柵欄門倒了的聲音,應(yīng)該是被什么人推開了。
梁山道:“駙馬你們先藏起來,若是店主提前回來,我便扣下。若不是,隨機(jī)應(yīng)變。”
魏子規(guī)道:“小心。”
珍珠趕緊進(jìn)隔間,魏子規(guī)從衣服里摸出匕首,挾持江侵月也進(jìn)了隔間。
來人進(jìn)了屋,道:“落子湯。”
珍珠豎起耳朵,這是寧慎的聲音,來的是寧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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