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仿佛燃燒
圖書室一處靠窗的桌子，陽光曬出了暖洋洋的色彩，空調(diào)的冷氣吹到這里時體感溫度已經(jīng)沒有那么低了，既不會覺得熱，也不會覺得涼。
把書簽夾進書頁里，柳慧英抬頭看向?qū)γ妗?br />
是過了三個小時依然還在看書的姜允晟。
一邊看，一邊做筆記。
筆記本上是一手漂亮的鋼筆字。
看到姜允晟拿出這支鋼筆的時候，柳慧英的微笑里多了一些友善的訝異。
這是我的經(jīng)紀人送給我的禮物，說是提前祝我考上大學(xué)。
全神貫注，只專注于眼前桌上的書籍和筆記，姜允晟像是一個準備迎接期末考試的大學(xué)生。
“姜允晟”這個名字是最近相當有熱度的話題。
不止是因病轉(zhuǎn)型，在s.m公司的強力營銷下，姜允晟很多以前的事情都被報道了出來。
“優(yōu)秀練習(xí)生模范”“天才ies品牌專案的王牌”……
所以，眼下發(fā)生的這一切本來應(yīng)該很悲傷吧？
可是，柳慧英卻看不到眼前的這個人有什么被打擊過的陰霾樣子。
初見時，雖然有些尷尬，但是目光干凈，神情端正，被經(jīng)紀人“拎”走的樣子也挺可樂的。
再見時，只看他和那只小奶貓之間的互動，就能知道這個人心底柔軟而溫情。
現(xiàn)在，專注于想要做的事情，過去的三個小時里沒有任何聲音能夠干擾到他。
這個人的視線始終都集中在書本上，一直沒有抬過眼。
如果命運給這個人一個專注演唱的機會，他會達到什么高度？
命運，沒有如果。
也許在某一個平行世界里，他會是一個好歌手吧。
輕微的簌簌聲撥散了柳慧英的思緒。
因為桌子足夠?qū)挻螅越赎傻谋嘲瞧椒旁谧烂嫔系摹?br />
眼下，那只小奶貓引人愛心萌發(fā)的小貓臉從沒有合實的拉鏈里冒了出來。
無辜的小眼神四處晃晃，一只小貓爪也伸了出來，對著姜允晟的方向。
柳慧英急忙斜斜地趴在桌子上，伸出食指比在嘴巴前，看著小奶貓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忽閃著眼睛的小奶貓，表情像是哄小孩子一樣的柳慧英。
一人一貓，靜悄悄地對峙著。
過了一小會，眼瞅著小奶貓沒有想要發(fā)出什么動靜的樣子，在這個趴在桌子上以后變得距離姜允晟極近的位置上，柳慧英松了口氣，收手、抬頭，準備起身恢復(fù)坐姿。
s.m公司對于藝人面貌的要求大概是整個圈子里最高的吧。
聽說near剛出道的時候還被一些粉絲們善意地調(diào)侃，說是“李秀滿的新手辦”。
此時，下午三時三十分；
此時，柳慧英的視線正好落在了姜允晟的方向；
此時，寫好了一段筆記的姜允晟，正好抬高了一些視線，看向書本；
此時，陽光像是一個淘氣的燈光師，不怎么聽話地把光線折在姜允晟的臉上。
藝人對“光”是很挑剔的。
可能一個角度的偏差，就會讓面容上的一些優(yōu)點被放大。
或者是缺點被放大。
然而，姜允晟卻將這樣的“燈光”照單全收了。
臉型線條流暢得找不到哪怕一個死角。
溫和的眉眼，卻在專注認真做事時有著冷冽的目光。
陽光從他的臉上拂過，給他蒙上了一層朦朧感的金色面紗。
于是，整個空間都變得溫暖了。
視線被陽光輕輕擁抱著，仿佛連空氣中飄揚的細微塵粒都清晰可見。
這一刻，時光稍作停頓，駐足在這里。
“喵……”
依然是無辜的眼神，小奶貓已經(jīng)從背包里鉆了出來，蹭了蹭姜允晟握著鋼筆的手。
睫毛微動，目光偏轉(zhuǎn)，不再冷冽。
放下鋼筆，單手托起小奶貓，放在自己面前，姜允晟給三個小時的學(xué)習(xí)畫了一個句點。
“是著急想去看看你的新家嗎？cabbage。”
姜允晟伸出手指讓這個起名叫作cabbage的小奶貓抱著，用指尖輕輕撓了撓它的小下巴。
cabbage舒服地瞇了瞇眼睛，很配合地徹底安靜了下來。
另一只手撐著面頰看向小奶貓的姜允晟，抱著姜允晟手指蹭來蹭去的cabbage。
在柳慧英的眼中，一人一貓，似乎是在享受這個陽光滿溢的時刻。
“前輩，你不是已經(jīng)畢業(yè)了嗎？”
輕輕揉著cabbage的小腦袋，姜允晟和柳慧英走出了圖書館。
“嗯，畢業(yè)了，但是休息的時候偶爾會來學(xué)校圖書館看看書。”
撐起一把遮陽傘，柳慧英伸伸胳膊，舉到了兩個人的頭頂。
十六公分的身高差距倒也不會讓這個動作太過于困難。
但如果是接近三十公分的話，那大概就是難為人了。
“謝謝前輩，我來舉著吧。”
“沒事，你抱著小家伙就行了。”
沖著cabbage比了一個貓爪的手勢，眉眼間滿是輕快笑意的柳慧英攏了攏被風(fēng)吹亂的鬢發(fā)，眼角的余光卻看到一個人正在走向自己這邊的方向。
舉著傘的手肘輕輕碰了一下姜允晟，柳慧英收起傘，停下了腳步。
兩個人一起轉(zhuǎn)身面向來人。
“前輩您好！”
然后，一起鞠躬。
畢業(yè)生回學(xué)校的緣由并不復(fù)雜。
比如身邊的柳慧英，是因為想去圖書館看書。
比如面前的劉亞仁，是回學(xué)校看望老師。
“你們好。”
雖然說著“你們”這個表示復(fù)數(shù)的詞，但是劉亞仁的目光似乎并沒有分給柳慧英多少。
差不多都集中在了姜允晟身上。
被s.m公司強力營銷的“因病轉(zhuǎn)型”，再加上主持音樂銀行得到的“情侶式mc搭檔”，姜允晟的人氣熱度最近一直保持在圈中前列。
劉亞仁略作思索就認出了他。
一個有些可憐的前歌手，一個稚嫩的新人演員。
姜允晟自然也認出了劉亞仁。
忠武路青年演員中的翹楚，2003年就出道了的大前輩。
再過幾個月，到九月份的時候，劉亞仁的新電影《思悼》就要上映了。
《思悼》的導(dǎo)演在接受采訪時表示，劉亞仁在這部電影中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達到了影帝的級別，完全有資格在諸如青龍獎這樣的大獎中去角逐“最佳男主角”的獎項。
柳慧英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面前和身邊的這兩個人都不動了。
他們的目光撞在一起，臉上沒有表情。
“前輩慢走。”
這一短暫的停頓很快解除，姜允晟微微躬身。
兩個人身影交錯，看著劉亞仁走遠了一些，柳慧英輕輕點了點姜允晟的臂膀。
“怎么了？”
姜允晟起身后，柳慧英發(fā)現(xiàn)了這個人的手指握緊在了手心里。
“這大概就是我們國家最優(yōu)秀的青年演員了吧？”
“當然。”
“果然……做演員，就應(yīng)該做這樣的演員才對。”
做了一次深呼吸，姜允晟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嗓子里仔細打磨出來的一般。
如果說《親愛的恩東》是一塊打火石，把姜允晟心里“成為好演員”的念頭點燃，那么劉亞仁的出現(xiàn)就是一桶油，把姜允晟心里“成為好演員”的火苗變成了一場大火。
因為意外，被迫放棄了從小到大的歌手夢想；
因為公司的殘酷，失去了讓自己曾經(jīng)全身心投入的摯愛；
因為轉(zhuǎn)型，遠離了一起奮斗、想要一起出道的親友們；
這一刻，感覺自己的心里有一場大火在強烈地燃燒。
姜允晟握緊了自己的雙手。
[既然成為了演員，那就要成為這個國家最好的演員。]
用力揮散了心里的風(fēng)沙，被壓抑了許久的姜允晟似乎看到了自己的野心。
轉(zhuǎn)身，姜允晟把自己的目光再一次筆直地投向劉亞仁。
卻發(fā)現(xiàn)，劉亞仁也同樣轉(zhuǎn)過身，看向了自己。
同時回頭，視線相撞。
同樣的面無表情。
一只飛鳥掠過空際，從兩個人的視線中間飛過。
仿佛將這個世界一分為二。
姜允晟微微點頭，劉亞仁略作頷首。
劉亞仁轉(zhuǎn)身離開，走進樹蔭的地方，走過拐角，消失了身影。
姜允晟筆直地站在晴空烈陽下，高溫讓眼前的景象都變得有些顫動了起來。
仰望天空，姜允晟闔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停頓片刻，再悠長地呼出。
然后，用力拉開了眼簾。
“喵！”
抱在懷里的貓，對著劉亞仁離開的方向，沒由來地發(fā)出了一聲稚嫩又用足了力氣的叫聲。
“你怎么了？我們?nèi)リ帥龅牡胤阶甙桑鞖膺@么熱。”
看到汗從姜允晟的額頭上往下淌，柳慧英拿出一張紙巾，準備遞給他。
依然仰望天空，姜允晟的目光看向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很遠，遠得讓柳慧英感覺沒有他的視野沒有界限。
“是啊，很熱。”
熱得空氣都在顫抖，仿佛世界在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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