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籍問題，我們不要再糾結了，冰兒，聽我的，我們已經拿到西班牙綠卡，就沒必要再去變本加厲的改名換姓，去認西班牙祖宗了，我們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我倆都是無神論者，如果要強行融入西班牙社會的話，那估計要信宗教才行，你看西班牙遍地都是教堂，我們從不參加禮拜，也不會找神父聊天，更不會參加什么宗教活動，況且你真的這么喜歡拉美文化嗎？我想很難真正融入他們的生活，我們安安心心的拿著地綠卡好了，別忘了，我們終有一天會回到祖國的。”

　　李冰現在不高興了，她啪的一下把筷子砸在了碗上，環抱著手說：“你覺得我們還能回去嗎？我看已經不可能了，你在國內已經被公益行業鎖死，而我呢，再也沒法從事之前一直干的材料行業的，對于我來說是一條絕路，如果我們回去的話，只能從一般的職員做起，你想這還可能嗎？別以為現在的中國大學生還是天之驕子的狀態，現在的大學生已經開始出也出現就業難的問題，如果我們回到國內，從最基礎最底層的事情干起，你甘心嗎？我們好不容易得到上天的眷顧，幸運的在西班牙站穩腳跟，你卻說要回國，我不理解，我想不通！”

　　“我們在國內都是被按照精英棟梁的標準培養的，實際上如果沒有國家的扶持，我們能得到哪些技術嗎？如果我們懷揣著這些技術，把自己的本事全發揮在國外，給外國人納稅卻吃里扒外，這道德嗎？”

　　“你什么時候變成了這樣偏激的民族主義者的？現在是什么時代了？是全球化時代，況且領國家都沒對我們提出什么，質疑你自己反倒在這兒杞人憂天了，我現在對你真是失望，你的腦子里到底在轉著什么，難道我們在國外就真的不愛國了嗎？真的就吃里扒外了嗎？每當祖國有什么事情的時候我總是牽掛著，想做出一些自己的努力，你說我這叫吃里扒外嗎？”

　　“我實在是看不慣某些國內頂尖大學出來的留學生最后成為外國人。”樸京憤憤的說。

　　李冰倒吸一口涼氣后說：“我們兩個國內頂尖大學出來的留學生，不也是在國外混著，漂著，我們僅僅是為了生活，為什么非要偏激的這樣想，現在這個世界已經不是那種種族界限分明，民族主義強勢的時代了。”

　　這時候客廳的門傳來一陣鑰匙開門的聲音。樸京和李冰一驚，他倆因為吵架都忘記現在是左梅收工回家的時間了。

　　左梅面無表情的走進家門，把包放下之后，疲憊的坐在沙發上，她揉了揉太陽穴之后，靠在沙發上，完全沒有和兩人打招呼的意思。

　　李冰問：“媽，您飯吃過了嗎？”

　　“這不和往常一樣，吃過了嘛。你們吃半天怎么還有這么多沒吃完。”左梅瞟了一眼桌上的沒怎么動的飯菜，冷冷的說。

　　樸京搶在李冰開口前說：“我們相談甚歡，所以吃得很慢，吃著吃著，就到現在了，或許聊得太盡興，所以，都飽了，也就成現在這一桌子。”

　　李冰欲言又止，她只能按照樸京的謊言套路接著演下去，莞爾一笑。

　　“你們接著演，我看到底要騙我到什么時候？這些天別看我整天忙著出去擺攤，你們在冷戰的事全在我眼睛里了，兩個小鬼頭，這結婚還沒幾年就這么同床異夢了？未來日子還長著呢，年輕人。”

　　“媽，我們……”

　　“別說了，這西班牙國籍這事情，你們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吧，別看我老太婆賣幾個煎餅，已經有人來找我買技術了，他們甚至邀請我加盟他們食品公司，希望我把做燒餅的獨門秘方賣給他們。”左梅說中午去，喝了一口水。

　　“什么？媽，這……太不可思議了，我們真是忙傻了，連這個好消息都不知道。”李冰睜大眼睛說。

　　左梅平靜的說：“知道這些西班牙人開出什么條件嗎？一大筆錢，具體數字沒說，他們說，在七十萬到八十萬歐元之間，還附加一個條件，幫我加入西班牙國籍。”

　　左梅的聲音讓兩人說不出話來，讓他們吃驚的不是那些食品公司開出的西班牙國籍條件，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母親的手藝在歐洲人看來完全是創造經濟效益的技術手段，堪稱技術移民的手段，獲得國籍身份不是什么難事，但左梅輕描淡寫說出的那個價格，樸京和李冰的錢串子腦袋完全被這個價格震驚了，精通運算的他，在聽見這個價格的時候就飛速的算出，這個價格大概在萬人民幣之間。

　　左梅見兩人被驚呆到說不出話來，便接著說：“你們剛才再吵著這個國籍問題的時候，我干脆直接把咱們家門口的小板凳拿過來坐著聽了，還順便坐著算了算今天的煎餅生意流水。冰兒，媽在這里給你賠不是，跟著樸京這小子和我完全是來受苦的，這舒坦日子沒過上幾天盡是跟著他瞎漂泊了，他還自詡為漂哥，你丫還要臉嗎？那個男人會希望自己的女人跟著自己這么耗下去？可冰兒，國籍這事情我得跟你說，還是別考慮啦。”

　　“媽，愿聞其詳，我真的過不了我自己這一關。”

　　“跟你說什么民族大義，我覺得太假，這不是這個時代的東西，我文化雖然不高，可我知道，如果中國改革開放沒有那些海外華僑們的鼎力相助，未必能有現在的速度，可能還要走許多彎路，所以國籍不國籍的不會影響真正愛國的人的愛國情懷的，這算是畫蛇添足的說一通，閨女，我們根本沒法融入這兒的生活方式，你們難道還沒發現嗎？”

　　李冰陷入了短暫的沉思，她很快回過神說：“是有這么回事，我們算是中國北方人，雖不說對面食有多討厭吧，可這兒的面條和面包實在不是我們吃得慣的，很多時候都懷念北京的面條和大米飯，那些西班牙菜和什么歐洲菜剛吃還覺得新鮮，可時間一長，完全覺得吃不下了，還有咖啡，那玩意兒雖然會讓人上癮，可我開始討厭咖啡了，我覺得還是茶好喝，還有他們懶洋洋的生活方式，生活節奏太慢，我們過慣了快節奏，慢下來，很難適應，跟別提那些宗教信仰了，我完全無法接受……”

　　李冰一股腦的把她對西班牙的不適應說了出來，她說話末了，一家人才知道，她之所以這么想入西班牙籍說到底還是錢的焦慮，還是自尊和錢的焦慮，她說給她一段時間消化之前的想法，大家都同意了，畢竟，誰的想法都不會平白無故的冒出來，然后瞬間平白無故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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