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家人不理解，以為她裝，說她厭學不想上，她生生的扛過那段壓力，從那兒開始不愿意把事實告訴其他任何人。

　　老師們只能看著她一次次的空白試卷，還有時不時抖動的雙手，勉強判斷她發生了什么，同學更是瞞的死死的，她天性懦弱，卻明白弱肉強食，知道要是一切被發現，很可能會被當做怪胎。

　　現在受到的冷遇已經不少，很難想象要是繼續……

　　那些蜘網般細膩的心事，一點一點掙扎的苦楚，一次又一次的打擊，慕千言細細的講給他聽，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慕千言對著一個男人說出自己所有的想法。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要不是面前的人是顧涼川，她一定會覺得自己瘋了。

　　顧涼川緊緊的擰著眉，少女輕輕淺淺的聲音很溫柔，嘴邊掛著淡淡的微笑，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

　　很難讓人想象，那樣壓抑，那樣掙扎的痛苦，是由她自己承受來的，也許不過幾個小時前，眼前的小姑娘還在掙扎著承受痛苦。

　　慕千言淡淡的，有的事情對于她來說，已經過去了太久，只有說到最近的一周，慕千言才能有些感觸。

　　緊張的復習，全是重點公式，自己已經差不多遺忘的課本，滿滿當當安排好的學習計劃，那些對于慕千言來說都不算是太難，更難的是巨大的精神壓力，懸在脖子上隨時可能收緊的繩子，還有那種自己不論怎么掙扎都不會有改變的無力感。

　　慕千言自嘲地笑笑，“有時候還真愿意自己是個貨真價實的學渣，這樣就不會有落差感了。”

　　顧涼川眉頭再一次擰緊，不為其他，只因顧寧也說過類似的話。

　　他還記得顧寧初到他家時，他質問顧寧成績為何那么差，顧寧梗著脖子不說話，他和顧寧賭氣，逼得后來顧寧一本練習冊砸在他面前，上是比考試卷子還難上好幾倍的題，洋洋灑灑寫了好些，全是顧寧自己的筆跡。

　　他記得當時顧寧氣極，對著他大吼“你以為我不想？我還真愿意自己學不進去，是個貨真價實的學渣，好心安理得接受你們罵！”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顧寧發了那么大的脾氣，也是第一次了解到顧寧的心理障礙。

　　“沒關系，有我在。”

　　鬼使神差的，顧涼川說出了這句話，當時顧寧也是這樣，大鬧了一場，以往清澈的眼睛里盡是絕望，是顧涼川這個舅舅絕對看不下去的心如死灰。

　　他當時也是拍著顧寧的肩，說一樣的話。

　　潛意識里，顧涼川甚至覺得慕千言是女版的顧寧，同樣倔強，同樣不服輸，還有同樣脆弱。

　　慕千言輕擦紅紅的眼睛，眼底溢滿感動，難以置信，前邊輕拍她手的人，那個鮮活的顧涼川。

　　不自覺的又想到上一世，慕千言覺得自己真傻，上一輩子也是這樣，她的心結，只要是和顧涼川分享，顧涼川也會像現在這樣，輕輕拍拍她的手，溫柔安慰，不論多難受的事情，告訴了他，她都會好。

　　偏偏好的顧涼川她不懂珍惜，想的是那厭棄她的顧志天。

　　慕千言輕輕笑笑，還真是后悔啊。

　　難言的少女心事講完，話題也便輕松了好些，顧涼川某種意義上來說像個大哥哥，包容慕千言許多的不足。

　　而顧涼川同樣驚訝的是，不過十八的姑娘，看待問題卻是一針見血，無比透徹。

　　要說一開始見面是因為顧寧，那接下來的談話，都是為了顧涼川自己，眼前這個看似簡單的小姑娘，身上好像還有著很多他看不透的東西。

　　甚至這姑娘，能讓他完全不帶著目的性的和人聊天，氣氛漸入佳境，對兩個人都是新奇的體驗。

　　他們聊了很多，從前和現在，甚至遙不可及的未來，顧涼川不提公司，慕千言不提慕家，都是最輕松的話題，最愉悅的方式。

　　一頓飯吃完，兩個人的關系似乎近了不少，慕千言帶著滿足離開，顧涼川也舒懷了不少。

　　只是，這么長的時間，顧寧早就已經離開了，張云攔不住他，只能等在包間外等著賠罪，只是少爺今天心情太好，張云平安無事。

　　那天回去，慕千言放棄了一直掙扎著的試卷書本，翻出手機中偷拍的顧涼川，看了一遍又一遍……

　　緊張的考試如約到來，到了高三，所有的考場都像是戰場，考試成績決定勝敗，所有的位次布置也頗有些嚴格，分開設立的桌椅，甚至細心編排的考號教室，統統都表現學校對這一次考試的重視。

　　只有兩個人，對這次考試的來臨心態復雜，慕千言清楚自己的心理障礙，斗了那么一周，反反復復，來來回回，也沒有什么效果，這次真的要考試了，實在是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面對。

　　而顧寧，則是揣著滿肚子的疑惑，昨天晚上自家舅舅破天荒的找自己談話，說了一堆有的沒的，提到考試，提到他的心理障礙，給他一陣分析，愣是弄得他一晚上都沒怎么睡好。

　　顧寧自嘲，說那么多有什么用？到了考試他都是一個樣子，他已經很久都沒辦法好好考試了，至于原因，好像昨晚顧涼川也問了，但時間實在是太久，顧寧覺得，自己不記得了。

　　說起這個，更多的疑惑，應該是顧涼川為何會提起這件事，是不是和自己那個廢柴同桌有什么關系？

　　顧寧悄悄打量，那人似乎還在專心的背書，明明已經快要考試了，不管背什么都是來不及的。

　　蠢貨！

　　顧寧在心中暗自吐槽，在他眼里，慕千言一直是不論怎么學習都爬不起來的笨蛋，就算是現在一刻不停的學習，到時候還是一樣，考的和他一樣差。

　　他是不學也不寫，慕千言比他還要不如，就算是認認真真學習了，還是什么都寫不出來。

　　想到昨天那幕，自家舅舅和廢柴同桌，真是不知道舅舅看上她哪里，除了一張臉，什么都沒有，不過也對，舅舅那樣的老男人，不就喜歡這種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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