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老驥
林煥整天都無精打采,一個人呆坐在掌門大位上,酒喝了不少,卻怎么都沒醉。
年入中年了,林煥沒想到居然要面對這種窘迫的局面,一邊是自己的寶貝女兒,一邊是自己接過老子的手,卯足了勁排除萬難搭建起來的天山,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過得去的地位,沒想到啊沒想到。
林千秋知道他心里難受,就沒讓弟子門來打擾他,平時山門內(nèi)要處理的事情也都放一邊了,分舵的飛鴿傳書也全擱置著不看了。
林煥呆坐在大位上。腳下、手里、位子上都是酒壇子,頭發(fā)散亂胡亂的堆在一起,衣冠不整,完全沒有了平日那個英俊瀟灑的模樣。
本來他對林若瀅和林若夕這兩個孩子就有虧欠,他答應(yīng)過他娘子,要用此生的心力來照顧好他的一雙女兒,可他卻沒能做到。
放年林煥的娘子在杭州城門不幸被子陣珠擊中,丟了性命,若不是考慮到他的那一雙尚且年幼的女子,他早就拼死去杭州城報仇去了。
這些年來,在人前嘻嘻哈哈樂觀曠達(dá)的林煥其實心里是悲傷的,而且有幾個至今未打開的結(jié)。
當(dāng)年他娘子的仇他未曾報,誓言不能不報,卻遭到他爹林千秋的再三阻撓,他不明白,為什么他爹要攔著自己。
這種誤解直到他接過林千秋給他的大任,成為天山的掌門后,才慢慢化開。
當(dāng)了掌門后的林煥開始深入了解江湖目前的局面,越深入了解就越發(fā)現(xiàn)其中的復(fù)雜,其中的各種不可動搖的根基。
表面上互相友好的各個門派,背地里都成了豺狼虎豹,狼子野心者之多,超乎林煥的想象。
林煥執(zhí)掌天山的前五年都在一層一層的剝開江湖的本來面目,他沒想到,年輕的時候聽林千秋說的都是真的。
江湖的黑暗遠(yuǎn)比他想像中的要深,各門各派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要怎樣吞掉別的門派,以獲得更高的地位和勢力。
當(dāng)時的天山在林千秋的帶領(lǐng)下逐步重新走入江湖的大舞臺,獲得了一定的地位,所以林煥就更不能破壞著得來不易的成就。
久而久之,林煥慢慢地放下心中的仇恨,把它變成一顆種子,深深地埋在心中,等時機(jī)成熟了,再讓它生根,發(fā)芽。
也就是在那段時間,剛當(dāng)上天山掌門沒幾年的林煥便在林千秋的指導(dǎo)下,開始同其他門派接觸,其中就有江南八字門。
因為雙方都有一致的觀念,所以就此結(jié)為友盟,共同為平息江湖亂局而出力。
然而,好景不長。在林煥就任天山掌門的第八年,有一伙來路不明的人趁林煥外出,擄走了林若瀅和林若夕,打暈了宋平。
當(dāng)林煥找到宋平時,發(fā)現(xiàn)他被人綁在城外的樹上,哭得鼻涕眼淚都糊在一塊。
那次的事件林煥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他心中的怒火也在那天被徹底點燃,那次之后,他也就徹底理解林千秋的不容易。
當(dāng)時林煥發(fā)瘋似的發(fā)動各地分舵的人力物力,翻天似的到處找林若瀅和林若夕,最后蹤跡消失在了杭州。
大概是急壞了吧,林煥當(dāng)時壓根就沒對盟友八字門起疑心,畢竟他們也是傾盡人力在幫他們找。
兩天一夜,林煥和林千秋都不曾合過眼,圍著杭州城地毯式的找了一圈,皇天不負(fù)有心人,終于在城北的破廟里找到了他們,除了受到驚嚇外,都安然無恙。
喜極而泣的林煥帶著他一雙女子連夜趕回天山,盡力的安撫他們,陪著他們,確認(rèn)他們沒事之后,開始著手調(diào)查元兇和幕后黑手。
當(dāng)時宋平、林若瀅和林若夕三人正在城郊外玩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感到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醒過來就不見了兩人。
精于江湖世故的林千秋親自坐鎮(zhèn),一條一條的梳理從各個分舵?zhèn)骰貋淼那閳螅硗庖埠迷诎抵斜Wo(hù)他的寶貝孫女。
三天還是五天之后,人被杭州城外的分舵弟子給抓到了,并且將他們送回天山,安押在巨靈墟下的地牢內(nèi)。
那是三個賊眉鼠眼的青年男子,他們都很慫,一見到林煥就什么都招了。
這件事,是江南八字門所為,目的是警告林煥,不要太過鋒芒畢露。
現(xiàn)在回想起來,林煥還覺得自己愧對他那一雙女兒,愧對他早早便去了的娘子。
雖然在那之后,天山便逐漸與江南八字門斷了關(guān)系,可這仇恨,卻是更深了。
林煥拎著酒壇子,跌坐在大殿中,苦笑著仰望穹頂。
“林煥啊林煥,你就是個窩囊廢!什么事都做不了,什么人都保護(hù)不了,就連面都不敢露啊。”
笑著笑著,林煥只覺心中刀剜似的疼痛,痛哭流涕,他無力的靠在大門后,不停的用頭撞門。
“難道當(dāng)年的慘狀,還要再發(fā)生一次嗎?!茜茵,你說我到底該如何是好啊?”林煥用力的抓扯著頭發(fā),一遍一遍的喊著他娘子的名字。
如果不是為了天山上上下下兩千來弟子著想,林煥可不必如此痛苦不堪;如果不是擔(dān)心他一出手,會導(dǎo)致快二十一年的局面再次重演,他不會把自己關(guān)在大殿里,痛哭流涕。
林千秋隱居了這么多年,已經(jīng)不問外面的世事很久了,此次下山,是受了兀山掌門之邀,不夾帶任何的門派立場。
饒是如此,身為人父又是人子的林煥真的不忍他爹在這種年紀(jì)還下山,萬一他有什么三長兩短的,他無顏面對列祖列宗,無顏面對他死去的娘親,更無顏面對宋平。
兀山掌門周不枯雖然也不年輕,但怎么說也比林千秋的身體要好,再加上那是人家的地盤,林千秋此次下山,兇吉尚且未知。
雖說周不枯剛剛同風(fēng)霧島島主大戰(zhàn)過,但林煥并不知道他現(xiàn)在是什么狀況。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這是常理。
林煥現(xiàn)在能做的,不過是整理好情緒,等候林千秋的好消息。
林煥雙膝跪地,面朝后山的方向重重的磕頭,涕泗橫流,久久不能平息。
希望一切都如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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