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入甕
陳囂想起昨日的計劃，戰(zhàn)歌讓寧越留在縣衙，請崇吾留下來保護他，還特地跟邱少泉做了交易……他當時就意識到戰(zhàn)歌這么做的原因。
其實，更早的時候，寧越去鳳凰臺救他們的時候，他們就都知道寧越有些秘密，只是，他們也都知道，寧越用那種方式去救他們，本身就已經(jīng)不打算瞞著了。
所以，他們也愿意相信他，很默契的沒有問。
寧越放下筷子，道：“是星照曲。”
陳囂問道：“你在地宮里吹得那支曲子？”
寧越點頭，“那是我父親留給我唯一的遺物。”
陳囂定定的看著他，原本已經(jīng)到嘴邊的一句問話不知怎么的咽了回去，或許是已經(jīng)猜到了答案，或許是猜到那答案背后意味著什么……
寧越轉(zhuǎn)眼，看向戰(zhàn)歌，語氣淡然，“他叫寧炎。”
寧越并不了解自己的父親。
他跟寧覓兒小時候是跟母親生活的，在山中的一座小木屋里，父親偶爾會回家看看他們。不過，那時候，寧越一直以為父親是個走南闖北的生意人。
直到十年前的一天晚上，父親大半夜的回來，告訴他們說，他得罪了一個很厲害的仇人，讓母親帶他們離開嶺南，去洛陽。
那時候，寧越才知道，他父親是拜火教的教主。
寧越道：“我母親剛到洛陽就去世了，那時候，拜火教覆滅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大周朝。母親臨終前說，父親不可能做那樣的事。”
這原本是個很復(fù)雜的故事，寧越講的很簡單，省略了所有的艱難與苦楚，不過，在座的都能夠想象得到。
所以，在寧越說完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里，飯桌上都很沉默。
不過，這沉默之中還有些別的東西。
寧越是否相信拜火教主是無辜的？他為什么會拜歐陽先生為師？為什么那般執(zhí)著于功名？為什么一定要來新野縣？
最重要的，寧越是不是為了復(fù)仇才接近他們？
在洛陽城發(fā)生的一切，那些默契的配合，那些彼此間的關(guān)心，那些相聚時的歡笑離別時的不舍，都是發(fā)自真心的嗎？
陳囂很不喜歡這種懷疑，不喜歡需要去猜忌一個朋友的感覺……他抬眼看向?qū)幵剑Z氣難得的認真，問道：“寧越，上次在空靈山，你為什么要跳下鳳凰臺？”
寧越在說出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jīng)準備好面對所有人的猜忌，面對所有的質(zhì)詢，卻是沒想到，聽到的第一個問題會是這個。
他愣了愣，半晌沒開口，或許，那個原因，連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認。
戰(zhàn)歌突然問道：“星照曲還有什么作用？”
寧越搖頭，“我不知道。曲子是我母親教給我的，她說火神臺是個血祭陣，但這曲子能讓他逃過一劫。因為這個緣故，她臨死前也一直相信，父親并沒有死。”
戰(zhàn)歌點了點頭，道：“忘了星照曲的事，若是再有人問起鳳凰臺的事，就說是我?guī)銈兂鰜淼摹Ｖ劣诎莼鸾讨鳎裢砦視o你答案。”
寧越還沒回過味來，就見他起身，提著刀離開了。
陳囂想了想，拿著劍也追了過去，走了兩步想起什么，看了看手中的兩把劍，又回去了，將一把劍遞過去，“小樓姐，不要招惹燕無意了，他武功比我?guī)煾高�厲害，你打輸了我都沒法給你報仇。”
風(fēng)小樓冷哼，扭頭，“反正本姑娘武功糟糕透頂，拿著也是浪費。”
陳囂道：“我錯了。”
風(fēng)小樓大概覺得挺沒意思，聳了聳鼻子，道：“你拿著吧，這劍本來就是給你的。”
陳囂略意外，“給我的？”
風(fēng)小樓點頭，“你師父留給你的，說你拿走的那把劍太差勁，遇到個高手就能折了。”
陳囂怔了怔，低眉看著那把劍，沉默半晌，問道：“師父他……”
風(fēng)小樓道：“走了。”
陳囂驚了一驚，猛地抬頭，“什么？走了？走去哪里？什么時候走的？為什么要走？”
風(fēng)小樓也不知怎么的就生氣了，幾乎是跳了起來，怒道：“我怎么知道？！你師父那個性子，還指望他走之前跟全村人道個別還是怎么的？”
說完，踢了他一腳，仰天“啊”地大叫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走了。
陳囂輕嘶了一聲，一臉莫名的望了望天，長嘆一口氣——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
因為戰(zhàn)歌在飯桌上說的那句話，陳囂以為他要查拜火教主的案子，可是，這家伙沒去空靈山，也沒去找長老寨的人，就在衙門口坐著。
今日的風(fēng)略大，也不知他是在納涼，還是在思考人生……或者，玄衣門的人都有裝鎮(zhèn)門獸的習(xí)慣？
戰(zhàn)歌倒是覺得這家伙很有些莫名其妙，那是十年前的案子，玄衣門的前輩調(diào)查的、結(jié)案的，他能在短短半日內(nèi)翻案？
戰(zhàn)歌自覺自己并沒有那般自傲。
陳囂抱著劍，調(diào)侃了一句，“所以，小戰(zhàn)大人這是在等兇手主動上衙門來自首？”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陣風(fēng)聲襲來，頓時警醒，循聲看過去，卻只見到一個黑色的背影正從斜對面的屋頂上跳了下去，手中還拿著弓……他立時就追了過去，只是，等到他跑到那條街巷的時候，卻是一個人都沒看到——
這條小巷兩邊都是商鋪的后門。
陳囂正猶豫著要不要敲門的時候，戰(zhàn)歌過來了，手中拿著封信，道：“走了。”
陳囂跟著他出了城，問道：“去哪兒？”
戰(zhàn)歌道：“城南火鳳廟。”
陳囂嘖了一聲，兇手沒主動上門，線索卻自己跑來了……這家伙是早就料到了，還是運氣太好了？
戰(zhàn)歌卻淡淡道：“是陷阱。”
陳囂：“……”
——這熟悉的操作。
……
就在陳囂和戰(zhàn)歌剛出城沒多久，縣衙的內(nèi)宅突然冒起了一股青煙。
“走水了！”
寧越正在議事廳跟幾位屬下商議興修水渠之事，聽見差役來報，縣丞及主簿一干人猛地站了起來，昨晚縣令大人才遇刺，今日又失火？
那差役看了看一屋子的大驚失色，再看看端坐于上的縣令大人，心道，大人和大人還是有所不同的，難怪有人年紀輕輕就能做縣令，有人混了半輩子還是個縣丞，嘖。
他還未感慨完，又一個衙役急匆匆的跑來，道：“寧大人，尸體丟了！”
屋子里安靜了一瞬，吳縣丞不死心的問了一句，“什么尸體？”
“仵作房里，昨晚刺客的尸體。”
吳縣丞身體一晃，栽倒在椅子里，身邊的人連忙伸手去扶。
寧越終于抬了下眼皮子，卻也只道了一聲：“知道了。”
他上任了有一個多月了，差役們對他的脾性也算是有點兒了解，聽了這話便默默退下了，還幫著關(guān)了門，轉(zhuǎn)身之時，看見府里上下一片兵荒馬亂，不由得對這位新來的縣令大人更加敬佩——
看看，那什么山塌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是咱們大人這樣的，不愧是京城來的狀元爺啊，見過大場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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