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讀書
天色微明,陳囂捧著一本書,在院子里蹲著馬步——
手鐐腳銬已經解了,但若觀劍仍舊在玄衣門存著,說是帶進太學也會被沒收,索性等服役期滿再還給他。
書是寧越給他的,名為《曳履游記》,是一個自號“曳履先生”的吟游詩人所作,寫的是他游歷五湖四海的所見所聞,用詞較為直白,文風詼諧,很合陳囂的口味。不過,他看得比較慢,基本上都是頭一天晚上寧越帶著他念一段,他第二天早上再復習一次。
一邊看書一邊蹲馬步,看著是件很簡單的事。但是,若是蹲馬步并不只是蹲著就可以的,若是不運功,效果不佳不說,沒幾個時辰便會血液不暢雙腿發麻。所以,常人蹲馬步都必須集中精神,稍不注意,真氣走岔了可就麻煩了。
不過,陳囂并不存在這個問題……他的真氣本就是自行運轉的,就如同呼吸一般,已然成了一種本能。
他翻了沒幾頁,聽見開門的聲音和腳步聲,知道是寧越起來了,并沒有抬頭——
這書生每晚念書到半夜,但不管睡得多晚,第二日天沒亮就能爬起來,讀一個時辰的書才去用早膳。算下來每日睡眠時間差不多只有兩個時辰,比他一個習武之人睡得都少。嘖,難怪身子骨那般弱。
自那晚從武靖候府回來,已經過去七八日了。這幾日陳囂一直待在太學里,練功、念書,外加服役,過得還挺充實。
玄衣門的告示下來的那日,武靖候的小侯爺挨打受罰的消息也不知怎么的傳了出去。結果那晚的事就變成了小侯爺給洛陽百姓的“中秋賀禮”,說書人談笑間感嘆一句:“終究還是少年人啊……”
——也就過去了。
不過,洛陽百姓想起十年前這位小侯爺在京城干的那些驚天動地的事,再看看如今,也只能再嘆一句,“小侯爺還是原來的小侯爺。”
——相比而言,什么京城第一紈绔子弟,當真是不夠看的。
“真相大白”之后,太學的學生對陳囂的態度還是挺不錯的。
歐陽山長雖頑固了些,卻并不迂腐,不信君子遠庖廚那一套,說把這句原本倡導仁善的良言,拿來當做了懶惰的借口,才是對圣人最大的侮辱。太學的學生,不論是王公貴族還是富家子弟,都不許帶書童。若是連這點兒苦都吃不得,還談什么體驗民間疾苦,不懂得民間疾苦,日后當了官也不見得是什么好官。
所以,陳囂的服役,并不是他之前所想的那般伺候一群書呆子。他的工作大多是幫著食堂打雜,打掃藏書閣,搬搬書或者幫著修修漏水的屋頂之類的。
這些工作,太學原本也是雇了長工的,不過,等到再過一段時間,各地的舉子住進來,就忙不過來了,需要加雇人手。
陳囂得閑了,也會去蹭著聽聽課,原本是站在外面聽的,他一個習武之人,倒不至于被人發現,不過有次沒忍住提了個問題……然后,就被請進去了。陳囂坐在一群書生之中,看著這略熟悉又略陌生的環境,總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若是村里的那位夫子見了他這般形狀,說不定會老淚縱橫……
夫子在課堂上講的,很多他都聽不大懂。原本還會在課堂上問問,結果被夫子禁言了。只好都記下來,晚上回去了再問寧越。
后來,寧越告訴他說,歐陽山長當初答應戰歌的條件,也是本著有教無類的想法,原本是想讓他跟著學生一起學習的,不過戰歌說他連自己的名字都寫的亂七八糟,得從啟蒙班開始學……太學并沒有啟蒙班,于是,就把他安排給寧越了。
寧越的學問如何,陳囂是看不出來的,不過,這書生的人緣不好,他倒是深有體會。寧越的性子是很好的,待人溫和不驕不躁的,又是歐陽山長的親傳弟子,跟同窗的關系不能說不好,但那只是禮貌——
他似乎沒有朋友。
邱語冰反駁道,誰說的?本姑娘和阿斐都是他的朋友!
徐斐說,是寧越不喜歡跟其他人玩兒。又補充說,他也不喜歡,這叫道不同不相為謀。
陳囂跟這兩位已經挺熟的了。
原本,邱語冰對他還是愛答不理的,不過,前幾日陳囂去看金珠的時候,聽見銀杏林那邊的打斗聲,好奇之下過去看了看……然后,不出意外的打了一架。
那之后,徐斐看他的目光就冒出星星了,邱語冰雖仍舊時不時嗆他一句,但也算是認可他這個朋友了。
陳囂很奇怪,問兩人為什么偷偷摸摸的在這邊練劍。
徐斐說,他們想考玄衣門,但家里人不讓。從前他們都是偷偷溜出城練劍的,有次回城晚了,被家里人發現了,挨了好一頓罰。那之后,家里人看他們看得緊了,若非寧越幫忙,他們現在連練功的地方都找不到。
說到這個話題,兩人的情緒都有些低落,不過,很快又堅定起來。
邱語冰說,下個月一定要想辦法把他哥弄出京,要不然她鐵定報不了名。徐斐說他們打算用假名,不過他擔心到時候他爹會去現場,若是被認出來了就完蛋了。
陳囂看到他們這般,想到了阿擇,不由笑了,拍拍胸口,說,這事有什么難的,交給本少俠,到時候定會讓你們參加考試。
徐斐一臉興奮的感激,邱語冰嘴上說不信任他,眼中卻也是閃過了一絲期望的。
說起阿擇,陳囂從地牢里出來之后,就沒見過他了。前幾日出去買修屋子的鐵釘,遇到戰歌,問了下,才知道那小子正在參加特訓,不過,具體在什么地方,戰歌說是朝廷機密,不可說。
戰歌在查曾府的案子。不過,這案子歸京兆府,他只是輔助調查。
據說,就在葉將軍截下“曾老板”的棺木那晚,京兆府尹趙大人親自上城防軍,請葉將軍手下留情——
京兆府結的案子,若是由城防軍推翻了,那便是京兆府尹的責任。可若是京兆府自己翻案,那就可以說道說道了,失職之罪逃不了,但若能博得一個大公無私的名聲,烏紗帽總還是能保住的。
葉將軍跟趙大人也是老熟人了,兩人合作得也挺愉快,這點兒人情還是要給的。
因為這案子可能牽涉到地下城,京兆府請玄衣門協助,也是再正常不過。
陳囂聽說這事的時候,想起那晚戰歌數著棋子發呆時略空洞的眼神,不由得替葉將軍道一聲……交友不慎。
這案子的關鍵在于找到曾老板,可是,如今這么些天過去了,仍舊一點兒消息都沒有,連曾老板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假的曾老板的身份也沒查出來,也就很難有進展了。
不過,陳囂遇到戰歌的時候,他正在街頭拿糖葫蘆逗幾個流浪兒,笑瞇瞇的一派悠閑,一點也看不出著急……想必,早就想到了什么鬼主意。
相比案情,陳囂更關心的是昆西和金珠的去處。不過,戰歌說,這事兒急不得,案子沒破,他們被發現了或許會有危險,暫時還是不要露面的好。
陳囂當時覺得他說得挺有道理,回來之后,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對。最后,只能感嘆一句,估計是被戰歌那家伙忽悠的次數多了,都有心理陰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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