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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共患難


  萬籟俱寂,陰涼如夢,高大的針葉大樹掛著深厚的青苔,空氣里都是冰涼的水汽,潮濕的卷須從樹枝上垂下來,森林里面寂靜無人,無光,霧氣濃郁。

  沉郁的灰綠色帶著數百年腐爛的生機,深深地埋入綠色的泥土,等著積蓄巨大的能量綻放。

  宋曼曼慢慢往前走著,虎刺不難找,難得是要找刺長的,虎刺生于陰濕處的植株其葉較大而薄,刺較長,生于旱陽處植株的葉小而厚,刺較短,所以宋曼曼一直就往潮濕的地方走,只是地越是泥濘,就越難走,加上如今宋曼曼的可視范圍就只有眼前的兩米左右,不一會兒,宋曼曼就已經跌倒了十余次了,頭磕破了,手臂擦傷了,膝蓋都腫了。

  一身的疲憊,一身的狼狽,一身的傷痕,宋曼曼不知道身體這么糟糕的狀態還能走多久,走著走著,仿佛這個世界就剩下自己一個人,凝固的時間里面,只有她的心臟還在活動,帶動著血液的奔流來支撐疲憊的身體。

  宋曼曼伸手撐著一棵冷杉樹粗糙的樹干,一些細小的血痕出現在掌心,才發現自己用力過度。

  突然,陽光不知從哪里逃出來,斜斜地從葉縫里面鉆到腳邊,形成了朦朧唯美的光影交錯。

  宋曼曼停住腳步,看著陽光爬到她的腳上,一種熱燙的厚實包裹住她的全身,陽光好像變成新鮮的血液扎進她的血管里,讓宋曼曼瞬間宛如新生。

  低頭,一株虎刺居然就在她的腳邊,那長長的刺,就是宋曼曼和阿衡救命的浮木,隨著陽光的出現,一切都好像恢復光明了,是積極的,是向上的,是充滿希望的。

  ……

  宋曼曼拿著虎刺往回走,太陽已經出來了,回去的路十分地好走,循著轟隆隆的水聲,不一會,宋曼曼就回到瀑布邊了。

  蔚藍色的天空下,不遠處的山峰上閃著陽光的色彩,厚重的苔蘚積累著歲月的記錄,沉睡在古老的喬木上,生機勃勃的野花在森林的泥沼上綻放,幽遠無人的森林,阿衡沉睡的臉在淡綠色的清晨下散發著虛幻的金邊。

  宋曼曼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的軟弱,昨晚她真的是無路可逃,再沒有求生的法子了嗎?

  不是的,有的,即使激光槍落在了空地那邊,可是她快速奔跑過去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兩者之間的距離其實并不遠,可是她放棄了。

  是因為阿衡嗎?她真的那么看重阿衡,甚至為了他,愿意舍棄自己的性命了嗎?

  不是的,雖然她很感激阿衡為了自己擋在野豬的面前,如果阿衡因為自己而死去,那么她也會十分地愧疚,可是在宋曼曼的心里,她自己的性命是遠大于這份感激的。

  那么是因為什么?

  宋曼曼很清楚,其實是她在那一刻,放棄自己了,她受不了了,宋曼曼流落在這荒島上三天了,任務完成前功虧一簣的郁悶,生活的巨大落差,野蠻的大自然法則,所有的一切疊在一起,對宋曼曼的神經,對她的抗壓能力都是一個很大的挑戰,在昨天的那一個瞬間,宋曼曼軟弱了,她屈服了。

  不過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了,宋曼曼回頭看著自己一路走來的腳印,濕滑的森林小路,孤單的腳印,一個一個陽光停留在上面,從此以后,宋曼曼不會再放棄,她一定要回到現代。

  宋曼曼的手法很不專業,她小時候縫過芭比娃娃的衣服,這是她第一次縫人皮,縫得歪歪扭扭的,如果問宋曼曼有什么感想,其實是沒有任何感想的,在縫的時候她的眼皮一直在打架,太累了,太困了,以至于當她縫好了阿衡的傷口,然后給他扔下最后的一根能量棒后,宋曼曼直接躺下,倒頭就睡著了。

  宋曼曼睡得迷糊的時候,感覺到有個人要抱起了自己,宋曼曼立刻警覺睜眼,試著想將自己沉重的身體從那人的臂彎里面拯救出來,結果手勁不夠又給跌回去。

  “不要動。”是阿衡溫柔的聲音。

  阿衡手里搭著他灰色的外衫,他終于舍得脫下他的外衫了,宋曼曼還以為他要穿著這衣服一輩子,死都不脫下呢。

  阿衡搖搖頭似乎是看不慣宋曼曼逞強的動作,他將手里的外衫裹到宋曼曼身體上,接著彎身雙手穿過她的背部與膝蓋,將她艱難地抱了起來。

  宋曼曼的手順著他的動作而垂落在虛空里,眼前一陣發黑,可是這種沒有安全感的姿勢讓宋曼曼又本能地想掙扎。

  阿衡立刻穩住宋曼曼的不安分,而且因為他自己手臂上也是有傷的,宋曼曼一動,他身體晃了一下,那張放大的俊臉就接近了宋曼曼的鬢發,平靜的呼吸帶著涼意,他的聲音低軟如同搖籃曲,“曼曼,沒事的,你是安全的。”

  這是阿衡第一次喚宋曼曼做曼曼,所有的不安被他溫暖的動作,輕柔的話語給撫平了。

  理智告訴宋曼曼一切事情都沒有完,他們在荒島的生活還在繼續,她還有很多的事情要解決,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但是身體已經背叛了她的理智,她忍不住將身體縮起來,依偎進阿衡隔著外衫的懷抱里。

  阿衡將宋曼曼放到了柔軟的被褥上,可是這荒山野嶺的,哪來的被褥?

  宋曼曼頭痛欲裂,視線模糊,接觸到柔軟的墊子后整個身體放松下來,鼻子間全是清新的葉子味,原來是樹葉堆成的墊子。

  這下,宋曼曼放心地陷入了沉睡中。

  ……

  宋曼曼睜眼,眼前是堆成小山一樣的果子,旁邊還放著半根的能量棒。

  她在抬頭看一看天空,還是亮的,那么她是睡了一整天呢,還是只睡了幾個小時?

  她坐起來,手下按到的柔軟讓她一愣,能這么多的葉子堆在一起,破了費了不少時間吧,還有這堆成小山一樣的果子,把它們從有毒的,不能吃的,已經爛的了果子里挑出來,也不容易吧。

  宋曼曼現在覺得,是阿衡和自己一起漂流到這個荒島上其實也不錯。

  “阿衡。”她喊了一聲。

  無人應答。

  去哪里了?

  宋曼曼吃了幾個果子后,將能量棒收起來,手里握著激光槍,起身準備去找不知所蹤的阿衡了。

  宋曼曼是在東邊的沙灘上找到阿衡的,這里是他們兩人當初登陸的地方。

  阿衡蹲在地上,背對著宋曼曼,完全沒有發現宋曼曼的到來。

  他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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