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對生命的向往。”井之源道：“它其實不是天狗的本體。”

　　井之源指著那顆美麗的藍色星球，“地球有段時間處在了時空亂流中，扭曲的時間維度讓未來出現在當下，同時共存的結果讓走過扭曲時間維度的東西在共有的時間段里出現了一模一樣的兩個個體，聽起來是不是很繞頭？”

　　豈止很繞頭，伏靄根本沒聽太懂。

　　井之源笑了笑，“同時出現……呵呵，假設個例子吧，如果二十年后的你出現在了當下，兩個你哪一個是真實的呢？”

　　伏靄想了想，不太確定地道：“都是真實的吧。”

　　井之源點點頭，“是的，都是真實的，那我再問你，既然都是真實的，也意味著這個時空突然多出了相同的你，相同的你是怎么來的？”

　　伏靄這次沒多想，直接道：“當然是隨著時間走出來的。”

　　井之源呵呵一笑，“隨著時間走了，人走了就不在這里了，這是空間理論，就像你在一個圓上，順著圓走，十分鐘后走了一圈回到了原點，在原點上原來的你還在嗎？”

　　這個問題自然不用回答。

　　井之源道：“按空間理論，原點上的自己肯定不在了，因為自己走了一圈，回到原點的自己是走過一圈后的自己，看不到原來的自己是因為一直在一條平直的時間維度上行走，長度是十分鐘，每一個節點都在時間維度的片斷上，就像放電影的膠帶，每一個畫面為一幀，無數幀畫面連在一起播放形成動態的影像，時間維度就好象這樣，是一條無止境的膠帶，每一幀都是存在的，不是你走過去了它就不在了。”

　　井之源見伏靄陷入沉思，便停頓了一下，過了會才繼續道：“但是如果這個時間維度不是直的，如果也是個圓，二十年后的你回到了二十年前，起點的幀還在，該有的都有，回來的幀和它重疊，問題就來了，二十年后的你和現在的你同時出現了，對于你來說兩幀重疊了，兩個你，誰是真實的誰是假的？”

　　“你之前回答過，都是真實的，那我再問你，兩個真實的你，這個空間該怎么承認你才能不讓空間規則崩潰呢？”

　　伏靄哪答的上來，什么空間規則？這是什么鬼？

　　井之源也沒想過讓伏靄回答，他嘆了口氣，“空間規則是低于時間規則的，于是空間自我修復，把憑空出現的你當成外來者，不會認為你們是同一個個體，只會認為是兩個不同的個體，但這兩個個體卻又完全一樣，于是空間最后認定二十年后的你是時間維度的復制體。”

　　井之源想了一想，還是決定往深處點一點。

　　“事實上，在時間維度的幀數里，每一幀都有一個你，正常的時間維度是沒有交集的。”

　　說到這，井之源才把話題轉回到鎖輪身上。

　　“眼前的天狗便是時間維度的復制體，它真正的本體已經在浩劫里毀滅。”井之源思緒飄到很久很久以前，最后道：“空間跳躍試驗造成了時間維度的混亂，帶天狗逃離地球的何成功也不是本體啊。”

　　伏靄聽到最后已經是完全聽懵了，很難理解這些話，其他人也都處在懵懵懂懂的狀態，真完全明白的沒有一個。

　　井之源道：“天狗不知道這些，一直以為自己是唯一的，它跟著何成功進行空間跳躍要逃離地球，卻無意間穿越了時間維度，回到了大災之前五百年的地球，困在了地下，在再次臨近大災變之前，我遇到了它，那個時候我已經在解體的邊緣，急于離開，所以留下了一個約定，再見面時我告訴它什么是生命，誰知后來我解體，大災之前再沒有機會回去，而它竟然能在大災之前逃走，直到今天重逢。”

　　伏靄道：“那它現在……”

　　井之源笑道：“我告訴了它，它在思考，等它想通了，剩下的便是選擇，是選擇機器的強大還是換一個活法。”

　　伏靄不解，想要問得更詳細一些，井之源卻沒有再解釋，說道：“我該送你下去了。”

　　他的目光忽然落到一人身上，頓時咦了一聲，繞過伏靄走到那人身邊，凝神多看了幾眼。

　　王學巖不自在地露出笑容，“我臉上長花了？”

　　井之源微微一笑，“是你腦子有問題，你活不長了。”

　　王學巖心情大壞，臉頓時黑了，“我怎么就活不長了？”

　　井之源道：“你的大腦過度活躍，感應到了時間維度的存在，能看到時間的片斷，但是不能自如掌握，身體強度也不足以支撐消耗，以前你肯定多次進入時間維度里，付出了腦細胞的萎縮和細胞的活力，所以你快死了。”

　　王學巖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能說人家是胡編的嗎？

　　不能，人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秘密，真是言之鑿鑿。

　　井之源又看了會，嘆道：“真是可惜了。”

　　王學巖已經被嚇壞了，“什么可惜了？”

　　井之源道：“你的身體素質太差，如果處在他的層次上，你應該是滿足我愿望的最佳人選，真是可惜。”

　　王學巖心頭一陣火起，大聲道：“你、你是不是太沒良心了，我都要死了，你卻可惜我不能為你所用？”

　　井之源道：“不然還能可惜什么？”

　　王學巖道：“你應該可惜我這么一個大好青年，卻要英年早逝，實在可惜。”

　　井之源沉默幾秒，“好吧，我收回之前的話，實在可惜你要英年早逝。”

　　眼見井之源轉身，王學巖叫道：“等等，就這樣完了？”

　　井之源回頭道：“還要怎么樣？”

　　王學巖諂媚笑道：“是不是再該補充一句，比如說：‘你放心好了，有我在，保你不死。’什么的。”

　　井之源回過身，“你確定？”

　　王學巖道：“當然了，當然確定。”

　　井之源道：“當一個弱智也行？”

　　“……”王學巖看了看一旁的佟思雨，愣道：“到我這就有副作用？”

　　井之源道：“我沒辦法無中生有，腦細胞的微粒子遺失在時間維度里，所以你的腦細胞大部分都不是完整的，即使我能讓你的身體重新充滿活力，你也逃脫不了腦力下降的命運。”

　　王學巖被嚇傻了。

　　井之源問他：“你還想活？”

　　王學巖心亂如麻，一時沒有主意。

　　魚方海突然道：“好死不如賴活，今后不再用不就行了。”

　　井之源道：“你能確定不用？”

　　王學巖每次看未來時不過是心念一動之間，門檻太低，無意的心念也能讓他不自然使用出來，這是誰都無法保證的，就連王學巖自己也保證不了。

　　魚方海道：“至少不會再主動使用，再說弱智畢竟不是白癡，活著比死了好。”這話是也是對王學巖說的。

　　溫小月平時和王學巖時常斗嘴，兩人關系最親，也是在旁勸慰。

　　王學巖心下一橫，先把命保住在說。

　　井之源見王學巖心意已決，一指將王學巖點成了虛無，過了一會再一指虛點，一個充滿活力的王學巖出現在眾人面前。

　　做完這些井之源不再浪費時間，當即來到伏靄面前，留下一句：“耐心等候。”右手抓住了伏靄的肩，伏靄連反應都沒有反應過來，兩人一起化為了一團光，穿過艦橋，向地球飛去。

　　眾人也不知是個什么感覺，只覺得宛如在做夢一般，可偏偏就是真實發生在眼前。

　　柯清桐道：“我們……到底是生活在科技文明時代還是在神話時代啊？”

　　魚方海道：“我們是在一個科技文明發展到極限的星系里，超出想像的科技讓他們進入神的時代，殊歸同路，就算是起始不同，最終的終點可能都是一樣的。”

　　魚方海不是在胡說八道，他是順著井之源對伏靄的解釋中推論出來的。

　　云逸飛道：“你的意思是說，不管是什么文明發展到最后都會成為神？”

　　魚方海道：“不管是哪一條路，都是要探索物質的本質，誰掌握了這一點誰就會成為神。”

　　佟思雨擔憂道：“地球上都是井之源這樣的人嗎？”

　　魚方海沉思片刻，嘆道：“不知道，我想至少井之源是地球上最厲害的人。”

　　……

　　伏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荒郊野外，前不著村后不著店。

　　天空很藍，空氣進入肺部極為舒暢。

　　很快，他就發現空氣里充滿了充沛的能量，不，應該是濃郁之極的能量，露在外面的肌膚明顯感覺到能量的涌入，細胞都仿佛有了自主思維一般，洋溢著喜悅，整個身體都似輕了幾分。

　　他下意識抬頭仰望天空，蒼穹號就在遙遠天際的某個地方。

　　再看了看穿著，一身青色勁裝長衣，腳穿布靴，手一翻，一把小鏡子出現在掌中。

　　鏡子里自己竟然是一頭長發，束了一馬尾。

　　伏靄不由笑出聲，“井之源，你的世界就是這副穿著嗎？”

　　沒有人回應他。

　　伏靄不已為意，忽見遠方有炊煙升起，不由再看了自己一身穿著，心想難不成你的世界不是科技文明吧？

　　他向炊煙的方向行走，沒有多久，身后有馬蹄聲遙遙傳來。

　　伏靄回過身，只見遠方兩匹馬疾馳如風，轉眼即至。

　　馬上兩人衣著樣式和伏靄類似，只是布料更為光鮮，身后背著長劍，長發束帶隨風飄飛，超凡脫俗。

　　馬從伏靄身邊疾馳而過，風中傳來一人的聲音：“不要節外生枝。”

　　只見兩人騎馬直向炊煙的方向馳去。

　　伏靄心說我可不是跟著你們。

　　炊煙看著近實則遠，正值晌午，伏靄也沒急著趕路，一路走一路欣賞沿途的風景，倒是愜意的很。

　　就這么慢慢走了半個小時，遠方炊煙忽變成了濃煙。

　　伏靄愣了一下，腳步不由加快。

　　沒多久那兩人騎馬原路返回，只是這次兩人收韁停在了伏靄面前。

　　其中一人探身問前，笑問道：“小兄弟從哪里來，要往哪里去？”

　　這兩人長相一樣，竟然是雙胞胎，只是一個額間正中有顆肉痣。

　　伏靄瞟了兩人一眼，又看了眼滾滾濃煙之處，說道：“從來處來，往去處去。”

　　那人順著伏靄視線回望了一眼，聲音豁然轉冷：“你是秦正洋什么人？”

　　伏靄道：“我不認識什么秦正洋。”

　　另一個額間有痣的人道：“和他說什么廢話，既然看到了那就連他也一起殺了吧。”話音一落，長劍出鞘，一汪青虹直刺而來。

　　雙方相隔有兩米遠，這人又坐在馬上，按理這一劍實是刺不到伏靄身上，伏靄卻是心生警惕，腳下一個側滑避開了劍尖所指。

　　無形刃風從身側過去，削斷了一株野花，在泥地上留下了一道劍印。

　　“咦？是練家子。”

　　額間有痣的人飛身而起，凌空撲擊，手中劍光凜凜，將伏靄整個都罩住。

　　伏靄眉頭一皺，不退反進，從對方下方過去，喝道：“不問青紅皂白就要殺人嗎？”

　　忽地后腦生風，卻是另一人背后偷襲。

　　額間有痣的人此時尚在空中，眼見伏靄從身下一閃而過，心頭微驚，手上卻不慌亂，凌空翻轉，動作舒展瀟灑，一劍回刺，正好和自己兄弟一前一后夾擊。

　　對方動作在伏靄眼里實在慢的很，哪有可能刺中。

　　伏靄再次側滑加上小跳，直接拉開五米遠。

　　動作之快遠超對方。

　　那兩人出手勢在必得，劍勢用老，只感覺到眼前一花便沒了伏靄身影，相輔相成的兩劍反成了互刺，兩人大驚，劍回收不及只能劍尖上撩，但離劍而去的無形劍氣哪還能躲避過去，互射到了對方身上，從傷口和深度來看，劍傷不輕。

　　兩人實是驚駭莫名，額上無痣的人厲聲道：“你到底是誰？”

　　伏靄冷眼相視，反問：“你們可以隨意殺人嗎？”

　　兩人聞言互看一眼，突然疾沖向前，對伏靄進行圍殺。

　　兩人這次不求冒進，而是扎根穩打，一把劍穩狠，一把劍輕靈飄逸，兩把劍配合默契互補不足，一時間劍光連綿不斷，劍氣縱橫，大有攪動風云成天羅地網之勢，實是一套完美的合擊技法。

　　可惜他們遇到的是伏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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