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內需
先帝在西荒的戰場上吃過的虧,謖畢淵再也不想重蹈覆轍了。
而且他比任何人都更深的忌憚司幻蓮。
好在謖融衡在臨終前做了唯一一件好事,就是安撫住了司小爺。
謖畢淵既然已經見識過了司幻蓮在西荒部落之中的聲望,就由不得他不小心謹慎的防備起來。
“陛、陛下。”
“什么事。”
“太,太后和皇后娘娘在回來的路上。”
“哦。”謖畢淵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可突然心底里猛地跳了一下。
他隱約的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可是忽略了什么……太后和皇后回來了,那么……
“太皇太后呢?”
侍衛猛地跪倒在地,“回陛下,太皇太后體力不支,駕鶴西去了——”
“啊!”這就是不對勁的地方,“那趕緊派人前去迎回遺體吧。”
他想著母后是那么一個慫包的婦人,膽小又怕事,一定不敢把皇奶奶的尸體一起運回來。
可是跪在地上的侍衛并沒有起身受命的意思。
“怎么?”
“回陛下。太皇太后的遺體……遺體……”
“說!”
“被、被皇后燒了……”
“什么!”
謖畢淵愣住了,那是犯了北央的大忌。
尊為太皇太后之女子,身份已經不同于普通的后宮女子,她們同樣牽絆著北央整朝的國運。
焚燒了太皇太后的遺體,那就是將整個北央的國脈放在火上烤。
凡音許是不明白,可太后不能不明白啊。
何況她們就是在祭拜途中,為何不直接將遺體留在凍崖泉呢。
“還有什么人知道?”
“許是一路上傳回來的人都知道了。”
畢淵深深吸了一口氣。
“焚燒之后的遺體呢?”
“說是一部分留在了凍崖泉,隨先祖離去,還有一部分……”
“什么,還有一部分!”
“是。還有一部分,被太皇太后的貼身嬤嬤送去了……”
“我讓你把話說完!再說一半留一半,立刻就拖出去斬了。”
“陛下饒命!還有一部分,被帶去了南面。是去蒼城。”
“蒼城?去蒼城……”啊!他瞬間明白了,去蒼城,是皇奶奶本來的意愿吧。
皇奶奶留下的懿旨定然就是無論如何都要去蒼城,見司幻蓮最后一面。
因此她的貼身嬤嬤哪怕不顧焚燒了舊主的遺體,也要將她帶去。
哈!哈哈哈——
侍衛嚇怕了,央帝難道是氣瘋了?
“是皇后焚燒的?”
“是……是。”
“太后的遺體,不是墜入凍崖了么。怎么會被焚燒了呢?”
“這……”侍衛茫然的抬起頭來只瞥了一眼央帝的臉色,立刻又將頭磕在了地上。“是,是小的記錯了,是墜入了凍崖。”
“去發喪吧。”
“是。”
……
知母莫若子。央帝是一點都沒有猜錯。
太后回宮后,連自己的寢殿都沒有踏進去,就直接跑到畢淵面前來了。
太皇太后辭世,先哭為敬準沒錯。
可是哭完以后就開始神神叨叨。
轉彎抹角字里行間,都在說一路上皇后與太皇太后同車同吃同喝,話里話外都是要把太皇太后的仙逝責怪到凡音的頭上。
聽得久了畢淵開始不耐煩起來,“母后!您到底想說什么?”
太后顯然愣了一會兒,不明白為什么兒子要對自己發脾氣。
“是……我懷疑是,那個皇后毒害了你皇奶奶啊!”
央帝忽然一把按住了母親的肩膀,“母后!您沒有真的做什么吧?”
“啊?”
“我問您,您沒有做什么不利于皇奶奶的事吧!”
“我,我,我……沒有啊。”
太后眼底里閃過一絲恨意。到底是為什么啊!為什么自己生出來的兒子卻寧愿去相信一個外面的女人。
央帝看著母親的臉色由黑轉白,不由得心底一聲嘆息。母后啊,那個女子不是普通的女子,那是與非門的閣主,是個殺伐凌厲之人。
她若要對太皇太后不利,恐怕根本無需用什么毒害。
“你那個皇后啊,可厲害了呢!她還親手焚燒了太皇太后的遺體。”
“母后。這件事情,以后再也不必說了。就當皇奶奶她,墜入凍崖,與先人同去了罷。”
“你說什么!憑什么!”
“憑我是央帝,母后。”
“……”太后說不出話來,甚至眼底里噙滿了淚水。
在凍崖泉之中,那樣的天寒地凍,那泉水寒徹骨隨,自己都咬牙忍下來了。
為的是什么?不就是為了央帝的天下嘛。
自己苦了一輩子,受盡委屈,可是現在兒子居然不肯向著她。
都是那個女人,都是那個女人吧!
“母后,算兒子求您了。千萬,千萬不要再與皇后過不去了,好吧?”
“好!你是央帝,你說什么都好。”
……
宮婉婷一族被問斬后,宮家的勢力就完全旁落了。
復霖有個表妹叫宮瓷,雖然是遠方外戚,卻從小被宮母養在府里,因此與宮家關系倒也親厚。
得知表哥成了廢人后,倒也沒有疏遠,還時不時的找機會進宮來看他。
這天她來的時候卻哭哭啼啼。
自從宮家人被問斬以后,謖復霖就再沒有開口說過話了。
也有人說他原本就已經不會說話了,是宮皇后強行說他還有著自己的意志。
其實早已形同枯木了。
表哥不說話,可是宮瓷能夠看懂表哥的眼神。
她哭著哭著偷瞄了一眼表哥,發現復霖果然很關切的看著她。
“我沒事,我只是很傷心……”
“你在問我怎么了是嗎?我不想讓你擔心。”
“我,我回到了自己家去,可是卻發現家里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阿爹和娘親都嫌棄我,覺得我和他們不親。可是小的時候,是他們認為養不活我,才把我送去三伯父家,現在能來怪我么?”
她又看了看表哥的眼神,又明白了。
“你在怪我多心了對不對?不是的!我告訴你,娘要把我賣掉。是真的。把我賣給地主家,當填房,那個地主都七老八十了。然后換了錢,就給二哥娶媳婦!”
“我根本就不是他們親生的……嗚嗚嗚!”
她哭了一會兒,見復霖也沒有辦法,于是撲倒在了復霖的膝蓋上,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
“表哥,復霖表哥,我不要嫁給地主家做小妾。嫁給陌生的老頭子,我還不如來宮里照顧你!表哥……”
她抬頭梨花帶雨的看向復霖,“讓我進宮來照顧你好不好?”
然后一手指了指四周圍,“他們那些宮人,一個個勢利眼,白眼狼,根本不會好好照顧你的。你還有我,我來照顧你!”
謖復霖現在的情況肯定是逮誰拖累誰,他怎么可能答應下來。
可是宮瓷繼續哀求著,“表哥,我不奢望嫁給你,你是皇子,你是央帝的二哥。我只是想進宮來,我什么都不要,就照顧你。這樣我也可以躲開我的親生父母,好不好?”
復霖想了想,如果只是讓她進宮來照顧自己似乎也不錯。自己表妹到底要比宮人細心親切很多,而且宮瓷能夠理解他大部分的意思,倒是可以解解悶。
“你答應了是不是?”
“好嘞!你答應了。那我該怎么辦?我去求誰說話?現在這后宮里頭誰說了算?啊,是皇后,是皇后對不對?”
皇后……復霖來不及用眼神表達自己的不贊同,宮瓷已經雷厲風行的沖了出去。
“表哥,我去去就回!”
……
圭羊公已經覬覦宮家的殘余勢力很久了。
他幾次三番的對著岑雀的父親大發脾氣,“還要等?還要等到什么時候!跟那個沒腦子的丫頭說,現在就對央帝開口,讓他原本屬于宮家的兵權割出來,就算不全部拿到手,我們至少也要拿到二鋒營。二鋒營跟我們百穿營作對那么久,這次看我不好好的政治一番。”
岑父道,“老爺子,雀兒如今在后宮中也有她自己的難處。央帝那小兒不知何故待那個姓沐的女子尤其親厚,雀兒根本插不進啊。”
圭羊公差點一巴掌拍在岑父頭上,“你老糊涂!姓沐的?姓沐的還能是什么人。你想想看,死掉的筑南王的正夫人姓什么?”
“咦?難道是……”
“廢話!不然還能是什么?”
“可是先帝在世時不就聽說出了個叛徒,已經……”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老古話你都沒腦子記?”
“……”岑父表示自己寧愿領兵打仗。
“你去跟那和你一樣沒腦子的丫頭說,別和皇后爭,與皇后爭高低對我們來說意義不大。男人的心思,本身就是栓不足的。她有那點小心機,不如好好說服央帝,趁早把宮家的勢力給我瓜分了!”
“是,是。我這就轉告雀兒。”
“另外,讓她肚子也爭點氣!跟女人爭風吃醋,不如自己早生幾個皇子。現在的央帝,膝下可是無子呢。”
“這……這也不能光靠雀兒一個人吶。”
“她要什么藥,讓她跟我說。我一定給她找來。只要她有這個膽,能給央帝給灌下去。”
“……”岑父懷疑自己是不是圭羊公的親兒子。
圭羊公看出兒子心里有些不服氣,而且全家一直都覺得是虧待了岑雀。
以岑雀的人品、家世、樣貌,怎么可能輸在一個來歷不明的沐氏女子之下。
圭羊公卻覺得這樣反而更好,當那個央帝的皇后才是恐怖的事情。
這個央帝啊,是個心思極其陰狠的家伙。遠比所有人能想象出的更陰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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