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露水之情
話說到此,英無名無力再繼續說下去。道理他相信他這個徒弟都懂得,心知肚明,可是兒女之情,尤其兩人又都年輕氣盛,這不僅僅是自制力就可以決定的。
在男女之情中,女子天生落于劣勢,而一個身體有殘疾的女子,就更加的弱勢了。
她若只是將自己當做一個女子,一個妻子,她在司幻蓮的面前,將永無抬頭之日。
那時候,羽翎與北央就不再是聯姻了,而是司幻蓮徑自借由羽翎部落的勢力,完成他個人的野心了。
天下之大,誰都有利用的價值,能夠雙方共同謀利,那是最理想的結果。
然而世事難料,一旦有一方被削弱了,就會遭來無情的吞噬,因為其本身已經不再具有繼續謀利的力量了。
羽翎本弱,正是與司小爺本持著互扶互保的心態,羽翎盡力的扶持著司小爺,而司幻蓮也以一己之力帶領著羽翎的強盛。
英無名害怕的是,有朝一日司幻蓮在羽翎之中再沒有了相互制約的力量,他會更酋長而替之。
羽翎的力量素來不在于戰,而在于謀。遇到一個能戰能謀之人,羽翎的所有優勢即將變成弱點。
現在是越來越害怕司小爺的真正目的了。
……
……
司幻蓮得知昶廣將軍親自押送的商隊遭到了西荒部落的截殺,已經是過去了幾天之后。
飛探回報,是歸月與魁拔部落。他們沒有穿自己部落的戰服,而是以雪匪的形式,襲擊了商隊。
將商隊運送的貨物洗劫一空,之后又販賣給了其他的部落。
雖然對于貨物的來源,他們口徑一致,都表示是從雪匪匪頭那兒購得,然而還是其中還是有幾個耐不住的士兵私下里評論了與之交戰的北央將領。
在他們的口中昶廣曳寒不堪一擊,落荒而逃,簡直是北央的恥辱。
若是每一個北央的武將都像昶廣這樣,北央指日可破。
司幻蓮知道,曳寒雖然是個溫和的人,卻并不是一個軟弱的人,所以立刻聯想到長姐在蒼城中的處境。
他與卞六郎沒有照過面,卻素聞是個唯利是圖的小人,曳寒與這樣這樣的協防,肯定得不到重用,甚至受盡打壓。
長姐心氣高傲,一定不堪受辱,恐怕蒼城中絕不會太平。
司幻蓮立在山頭上,遙遙的望著北央的方向。
他的心在那里,他的根在那里,他的族人葬在了那里。
可是那些愚蠢的祖訓、祖制,恪守陳規的愚臣,卻將自己的父親置于死地。
父親的親兄長卻將自己的母親送到敵人的腹地,尸骨無存。
他咽不下這口氣。
“小爺是在謀劃著,該如何攻破蒼筑關,又不令自己陷入叛國的境地么。”
司幻蓮驀然回首,看著那衣衫單薄的少年。
他的視線一瞥,就回避了。
這個少年,無論身上還是眼睛里,那閃亮的微光,像極了一個人。
一個他此刻無法去多念的人。
一個他明明已經立下誓約,要永生相護的人,卻毅然決然離他而去,簡直不可理喻!
天下的女子,都是不可理喻的。這話像是百里明月可以說出來的,他還說,對于女子,不可用心,不可用智,而是要靠一張嘴——花言巧語。
司幻蓮有些懷念那個胡攪蠻纏,又浪蕩不羈的小明月了。
可惜百里道遠死后,他整個人失去了光輝,有些意興闌珊。
司幻蓮并不想同情他,又不得不同情他。
百里明月與他是不同的,他是從小質養在皇宮中的,一出身就知道了自己失去什么都是理所當然的,因此沒有更大的磨難可以消磨他的意志了。
百里明月卻恰好相反,他從來沒有受過任何的挫折,哪怕遇到不順意的事情,在司幻蓮看來也不過清風滑過,不足掛齒。
所以對他來說,百里道遠的死足以徹底改變他的心性,將他的意志打入谷底,能否在站起來,是對百里明月的一道大坎。
“我倒是很好奇,你們驚雷沒有自己動手。”
少年撩撥了一下衣袖,負手而立。
他側過了身,他的側顏,與凡音尤其的相似。
“那些個東西,我們驚雷還看不上。”
司幻蓮突然逼近,在一伸手就可以扼住對方咽喉的距離,目光寒冷深邃的凝視著鬼瞳。
“你與小音,究竟什么關系。”
鬼瞳倒是沒留意他肆口而出的是這句詰問。
愣了片刻后才盈盈的笑了起來,“看來小爺很是在乎嘛。”
他其實心底里也是在乎的,家姐突然從羽翎部落消失了,下落不明,至今仍沒有找到任何的線索。
鬼擇彌荼看出他的憂慮,幾次三番提出愿意陪同他潛入北央尋找。
可是鬼瞳想到家姐行蹤詭異莫測,她提到過在北央的門人,若她只是回去辦事,自己大張旗鼓的搜尋,豈不是給她添了麻煩。
司幻蓮其實也暗中派人去找了,找了很久。
他找的都是江湖門派,不涉朝廷,然而沒有任何的消息,就好像她從來沒有出現在北央一樣。
如果不是回到了北央,她又能去哪里呢?
所以他才會將目光重新回到了鬼瞳和鬼擇彌荼的身上。
是否,從一開始她就沒有離開西荒,而是躲藏在哪里。
可是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司幻蓮有一種莫名的直覺,小音并沒有離開他很遠,她就在他的周圍,可是他卻怎么都找不到她。
“她是我的人,我自然在乎。如果你知道她在哪里,請轉告她,我會在這里一直等她。”
鬼瞳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司幻蓮讀不懂的神色,并不像懷有敵意,卻也不是認同,而是一種悲憫。
“小爺,可否告訴我,她為何要離開你?”
鬼瞳的話,問的無比的認真,嚴肅,凌然,沒有絲毫的戲謔,沒有揶揄,他質問的語氣帶著天然的立場,好像他就該這么問。
“我并不知道。”他以為,與她之間已經妥協了,他以為她愿意留在他身邊,做他的女人,而不再是央帝的刺客。
他不明白母親為何將閣主之位傳承予她。
在他的眼里,與非門人的身份,與他筑南王子嗣的身份是同等的,是與人下位的,是恨不得剝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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