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源看著大師兄李玄東和那個姓萬的師兄在那邊長談，凝神細細聽去，他們說話之音也斷斷續續地傳來。

　　“李師兄，你是不知道，前兒我在后山發現一株極為罕見的午夜幽蘭。你猜是怎的？”

　　“卻不知是怎的？”

　　“告訴你可別驚訝，這午夜幽蘭居然是純白色的。”

　　“啊！這個可真是稀有之物，不知王師兄有沒有好好移植到盆里？”李玄東的聲音異常興奮，跟發現了什么寶貝似的。

　　“唉，李師兄說來怪哉，等我想去移植之時，卻枯萎了。”

　　接著是兩聲長長地惋惜之音，方源想著這兩人還像是武欲的弟子嗎？成天就知道研究那些花花草草。

　　他又不懷好意地去聽三師兄他們的對話。

　　“張師兄，不知你最近有沒有看星象？”

　　“一直觀察，只未能發現什么。”

　　“我觀西天星宿突然不正常。”

　　“如何不正常了？”

　　“張師兄，你注意到沒有，天機星周圍的星辰都亮的有些不正常。”

　　“聽劉師兄如此一說，我倒是想起了這幾日來觀天象所生的疑惑。可是，這又說明了什么呢？”

　　“張師兄莫非是有些糊涂了？書上云：‘天機劫數，星辰異變。’”

　　“哦，我想起來了，原來如此，只不知卻是有何變數將要產生。”

　　兩人神秘一笑，均故弄玄虛，天機不可泄露是也。

　　方源偷聽他們說話時，冰凝卻纏著董成義給她講這次比試的一些規矩。

　　原來這武欲的比試就是施行淘汰規則，剛開始就抽簽，同號的在金木水火土五個臺上進行比試，優者勝進入下一輪。如此循環，直到選出最優秀的為止。

　　正要再聽下去，卻覺四周突然就安靜下來。大家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瞄向一個方向，方源也跟著看了過去。只見一群年輕貌美的女弟子大概有七八人的樣子從那邊緩緩行來，適才還在談論的弟子們都屏住呼吸。

　　這些女弟子的著裝雖然有異，可色調卻相差不多。個個都肌膚如雪，眉目如畫，卻是面無表情地穿過人群，雖有無數眼光在她們身上掃視，但也淡然自若并不生氣。那群人中有一女子注意到了方源，主要是他太過惹眼了，背上一柄劍手里面卻還握著一支玉簫。

　　那女弟子心中不由大驚：“好生奇怪，怎得如此眼熟，而且那支玉簫。莫非……”正思索間，卻見方源沒來由的紅著臉低下頭去。她不禁冷冷地掃了過去，又臉若冰霜般轉回目光。

　　方源心中當然知道她是何人，五年前他便在此處見過她，還差點叫她神仙姊姊。然而，他發現對方居然在看自己時，又覺得有些難為情便也躲著她的目光。

　　那女弟子自然是林小菁，她如何知道自己其實五年前就見過方源的。當年她不過隨意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如何能放在心上？今日則是因為他手中的那支玉簫，上次自己追蹤一個歹人模糊間似乎發現多虧了玉簫的主人自己才能安然。

　　此后她暗暗打聽武欲中的弟子，看看誰手持玉簫且修為不弱。不想她暗訪許久均未有結果，修為較高的幾人別說手持玉簫，他們連對音律一點雅興都沒有。

　　今日見到方源手持玉簫，便不住多看幾眼，但見他有些木訥和呆板便覺得可能是巧合吧？量他修為也不會高到哪去，自然是不可能救到自己，便也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幾個女弟子過去后，冰凝笑著對方源道：“那幾個姊姊真美。”

　　方源心中一震，看著冰凝巧笑嫣然的模樣。心神一蕩。“哪能有你美”的話語差點脫口而出，還好張立凡走過來拍了他肩膀一下，才把他拉回現實。張立凡神秘一笑，道：“小師弟，這些都是縹緲峰的女弟子。不僅美若天仙，還溫柔賢淑。不像我們這位小師妹……”

　　一語未了，便嗷嗷幾聲叫了出來。扭頭一看，卻見冰凝擰著張立凡的手臂呵呵笑道：“是嗎？三師兄，你怎么不拜入無歡師叔的門下呢？”

　　張立凡連忙抽出手臂陪笑道：“啊！小師妹，我覺得她們比你還是差遠了。”冰凝見他似笑非笑，臉上很是欠揍，便作勢要打。方源連忙分開笑道：“算了，算了。”

　　冰凝氣得鼓起腮幫子，方源一時看了個癡呆。

　　美景，不過眼前。

　　留住，卻是萬難。

　　有那么一刻，方源其實很想捏捏那張白里透紅的小臉，可是不知為何那手不僅沒有伸出去，還死死地緊攥著。

　　腦海深處，總能定格住一張容顏，在記憶的邊際處消融。然后，歲月長河靜靜的流淌而去，在彼岸花開不敗。

　　武欲大殿內。

　　九陽道人看著四周的幾位峰主笑道：“諸位，二十年一度的比試就要開始了。不知對這屆有何看法？”

　　玉虛子先陪笑道：“能有什么看法，往常都是九陽師兄門下弟子奪魁，今年應該也是如此。”

　　九陽道人笑道：“今年卻也難。”

　　眾人不解，紛紛疑惑的望向九陽道人。見他閉目思索，頗有賣關子之嫌。一會子，他拈著白色的鬢絲道：“困妖塔可有異樣？”

　　幾人更是迷茫了，連忙都問道：“都主為何問這個問題？”

　　九陽道人笑道：“這屆，需改改規矩了。”

　　余滄海笑道：“卻不知是如何個改法？”

　　九陽道人端了端身子，笑道：“等到了十六強時，便不比了。”

　　眾人連忙問道：“卻是為何？”

　　九陽道人不疾不徐地說道：“這十六個人，讓他們進去困妖塔內。”

　　幾人大驚道：“都主，這些妖獸可以說是兇殘暴躁，況且弟子們都毫無臨場作戰的經驗，如此會不會有危機？”

　　九陽道人擺手道：“你等先去布下一個結界，讓他們無法使用靈氣只看身手。”

　　萬鈞站起身來道：“都主，這會不會危及到這屆弟子的性命。”

　　九陽道人笑道：“我自有計較，你等前去布置結界即可。”

　　幾人如何敢不從？只得領命前去，剛要出門。九陽道人叫道：“萬師弟，你先等等，我有話說。”萬鈞只得停下腳步，其他人便先行去了。

　　萬鈞轉身問道：“都主，卻不知有何吩咐？”

　　九陽道人臉色柔和地問道：“萬師弟，不知你門下那個方源如何了？”

　　萬鈞心一驚，九陽道人居然還記得那小子，連忙搖頭答道：“都主，那日q　你也看到了，此子資質愚鈍，怕是要令都主失望了。”

　　九陽道人平靜道：“如此，是東方老友要失望了。”

　　萬鈞又道：“都主，你那東方老友卻是何人？”

　　九陽道人笑道：“說來話長，容后再議，且去布結界要緊。”

　　萬鈞作了一揖，告辭而去。不時幾人布好，回到大殿便隨著九陽道人去了廣場之上。

　　廣場上的弟子們都還在各顧各地議論著本屆比試的話題，突然從大殿中飛出幾條身影立在五根石柱上。

　　九陽道人在中間一根石柱上朗聲說道：“都安靜了。”

　　這一聲中氣十足，在外門一些修為不高的弟子聽來，如雷鳴在耳。

　　方源現在比五年前好多了，不再被這聲音震得發愣。他順著聲音看去，見九陽道人一身紫灰道袍，臂袖上鑲著赤紅色的滾金刺繡，其兩鬢銀白色的長髯飄飄而動，好一派大師風范。

　　四周的人群見到九陽道人立在石柱，討論之聲戛然而止，驟然就靜悄悄的。方源見到九陽道人和幾位峰主，覺得好像無甚變化。區區五年，對他們修道中人而言不過是滄海一粟，容顏卻是不變半分的。

　　九陽道人的衣襟飄浮，朗聲道：“各位弟子，今日是武欲二十年一次的盛大比試，希望你們全力以赴。不過，今年規則有變，選出十六人以后，便去山后的困妖塔內吧。塔內我已命人布下結界，你等無法使用靈氣和內息，只有招數。按照出來的先后順序排名。”

　　底下一陣嘩然，都在竊竊私語，這規則對那些修為高的人頗為不公平。而且，還存在一定的運氣。不過，九陽道人也解釋過了，入門多時的人比剛入門的人又要多些優勢。如此一來，倒也能夠平衡一點吧。

　　底下方源連忙問張立凡：“師兄，困妖塔是何處？”

　　張立凡臉上無甚變化，笑道：“小師弟，這困妖塔里面乃是關押著一些為禍人間的妖物，被九陽都主或者峰主生擒上山困在一座塔內的。”

　　冰凝也湊了上來，問道：“三師兄，卻不知九陽都主讓十六個人進去困妖塔后，有何打算？”

　　張立凡瞪了她兩眼說道：“小師妹，適才不是說了嗎，能夠按順序從塔內出來的便是本屆比試的結果。”

　　“那么，沒有靈氣和內息，卻是如何是好？”冰凝急忙問道。

　　“只能看個人在招式上的領悟了，若是修為高的，自然能夠領略到不少的招式。”張立凡解釋道。

　　方源立刻又問道：“三師兄，這到底何為妖？”

　　張立凡這時候心下大喜，心下想到那些史學書算是沒有白看了，連忙故作深沉道：“這個妖，是超越我們的認知范疇的。不過，也算是天生地長。是一種超越常理的存在，可以說是另一種靈物吧。”

　　兩人都哦了一聲，聽得云里霧里，這一套他們如何能明白？便也不想再問了。

　　方源倒是心中有些歡喜，困妖塔內不能使用靈氣。那么這神風六式的招式算是派上用場了。不過，他也有些擔憂。那么多人，以自己的能力是萬難進入十六強的。

　　一陣嘈雜過后，九陽道人又繼續說道：“今番盛會，意在選拔。同門之爭，點到為止。”話畢，他同幾個峰主飛向一座不高的樓閣上。

　　這時，一個長老模樣的人拿出了一個木箱子。幾個游步間就把人群中的人穿插了個遍，木箱里面自然是些號數。這屆來參加的居然達到一百零八位之多，木箱里面有一百零八張紙條，寫著一到五十四的數字，同號的人進行比試。

　　隨著那位長老快速地游走，不多時方源也從木箱中夾出了一張紅紙。他小心翼翼打開，一看居然是十七號。

　　鬧騰一會兒后，剛才那位長老復又立在一側朗聲道：“你等拿好手中的紙條，到左側處去登記，今天將要比試前面二十六組。”

　　方源靠看著左側邊蠕動的人群，想著人真的挺多的。

　　他拉過冰凝，問道：“師姐，你是幾號？”

　　冰凝攤開紙來，方源一看是三十七號。便笑道：“那就得明天比試了。”

　　李玄東，張立凡和董成義三人分別是二十一，二十三，五十四號。

　　同門看了方源的號數均笑道：“小師弟，今天你第一個比試。”

　　他跟著同門去登記好了自己的號數，一邊瞅著周圍的人。突然發現一個人的周圍圍了好些人，連李玄東和張立凡都過去打了招呼。

　　他二人回來，方源便問那是何人，人緣挺不錯的。李玄東笑道：“是九陽道人的徒弟，夢清寒師兄。”

　　方源目光呆滯了一會，他看得出來，這夢清寒氣宇軒昂，一看就知一身修為定然不弱。

　　正在發呆時，一張紅色打榜貼在了一座閣樓璧上。大家都圍攏過去，只聽見那長老高聲道：“第一場，金字臺上，由天門弟子郝東對回川峰弟子趙川。木字臺上，由青松峰弟子孫火對回川峰弟子陳天麟……”

　　念完，便見幾人走向那些臺上。實在是比試臺過多，無暇顧及，便也只能是同門或者好友才在臺下觀望。

　　方源先是在榜上找到同自己一號之人，一看之下，上面寫著“第三場，木字臺，青松峰黃啟豐對石棧峰方源。”

　　而后，又看了看冰凝的號數上所對之人。寫著：“木字臺，石棧峰冰凝對縹緲峰沐霜。”

　　沐霜是何人？他自然是不知的，不過，卻暗暗地想著一定要為師姐加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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