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惜惜聳聳肩。“我會在脊柱正中線半寸取穴針灸。”
“是嗎?”蘇曲清難掩興奮地咳了咳。“呃,惜惜,麻煩你幫我叫一下少翼好不好?我有點事忘了提醒他。”
那天晚上,當惜惜正要伺候蘇曲清進晚膳的時候,單少翼驀然跌跌撞撞地沖進來,差點整個人撲在餐盤上。
“喂喂喂,小心一點好不好,人家一口都還沒吃耶!”惜惜急忙捧高了菜盤。
“對,對不起!”喘著氣,一身的狂喜,單少翼又打拱又作揖,“謝謝、謝謝!”
“謝什么?”惜惜放下菜盤,莫名其妙。
“我叔叔……”
“那不關(guān)我的事!”惜惜扭身再回后頭廚房取湯。
蘇曲清馬上明白了。“單叔叔?”
單少翼猛點頭。“太令人難以置信了,只一針下去,他就清醒過來了!”
“真厲害!”蘇曲清喃喃道。
“啊!對了,清儒,再幫個忙……”
“惜惜。”
“嗯?”
“如果……呃,如果有人咽部梗塞,想吃而不能咽,而且腹痛呻吟不已,你會如何?”
“去跟賣餅的討點蒜齋。”
“嘎?!”
“天哪、天哪!那家伙居然吐出一條好大好長的蟲,太惡心了!”
“可是他沒事了?”
“對,沒事了,現(xiàn)在正在大吃大喝呢!”
“……不可思議!”
“哦!清儒,還有……”
“惜惜。”
“嗯?”
“如果有人被口吐白沫的狂犬咬傷,你會如何?”
“它敢咬人,我就宰了它!”
“欸?”
“然后取它的腦外敷。”
“惜惜。”
“嗯?”
“如果有人腹部……”
“腹部漲水自然是要穿刺放水。”
“惜惜。”
“嗯?”
“如果有人……”
“請多喝點牛乳。”
“惜惜。”
“嗯?”
“如果有人……”
“二少爺,您想學(xué)醫(yī)嗎?”
黑霧會又放話過來了。
三場決勝負,而且這次要“光明正大”的來。
“光明正大?哪里光明正大了?”單少翼低吼。“媽的,他們究竟上哪兒去挖出那個老怪物?他不是早該下地獄去睡刀山、躺油鍋了嗎?”
蘇曲清與單全同樣臉色沉重,無言。
“還有,要度過那道陰陽澗并不是非常困難,但若不準換氣……”單少翼繼續(xù)吼,口沫橫飛。“那怎么可能?!”
“的確,”單全同意地頷首。
“恐怕他們又要使詐。”
蘇曲清依然不語。
“最后一項就更可笑了!”單少翼很滑稽的先哈哈哈大笑三聲,再冷下臉來破口大罵。“真是他媽的,比毒?他們黑霧會善使毒當然沒問題,咱們對毒可是一竅不通,除了被毒翻之外,還能有什么其他路可走?我們……”
“這三場都由我來!”蘇曲清終于啟口說話了。
單少翼父子不約而同噎了一聲。“你、你瘋了!你的傷才剛好,接一場我們就反對了,還要接三場,你不要命了嗎?”
“否則要讓誰去接?”蘇曲清冷靜地反問。“雖然表面上這是朱劍門與黑霧會的沖突,但追根究柢是為了上官世家,這種險我怎能讓你們?nèi)ッ?不,上官世家若是這種無情無義的人,就不配得到朱劍門的相助了。”
老臉上驀然涌上滿懷感動,單全重重地拍拍他的肩。“賢侄這就說差了,我們幫上官世家是一回事,與黑霧會的糾葛則是我們自己的事,怎能再讓賢侄去為朱劍門蹚這渾水呢?一次就夠了,賢侄。”
“不,無論單伯父怎么說,”蘇曲清語氣更堅決。“小侄已經(jīng)決定了!”
“可是……”
“爹,我想……”單少翼突然出聲打斷父親的話,兩眼則瞄著蘇曲清身后蹙眉深思的惜惜,“還是交給清儒吧!他應(yīng)該沒問題的。”
“少翼,你怎么可以這么說,”單全不悅地低叱。“他……”
“爹,聽我的沒錯啦!”單少翼拚命向父親擠眉弄眼使眼色,一邊硬把父親拉起身并往外扯。“走啦、走啦!我們還要商討其他細節(jié)不是嗎?”
“什么其他細節(jié)?”
“唉!就是……”
聲音漸遠去,書房內(nèi)悄然陷入一片陰郁的靜默中,許久后--
“二少爺。”
“嗯?”
“你打得過那個什么老怪物嗎?”
“這……很難講,那個老怪物是八十年前的黑道第一高手,招式上或許尚可一拚,但若是內(nèi)力的話……”
一聲不吭,惜惜立刻跑上樓去拿來她的大皮袋,然后取出一個墨綠色的小瓶子,倒出里面所有的小藥丸。
“那種增加三十年功力的藥丸我已經(jīng)沒有了,這種藥丸雖然不能增加那么多功力,但每一顆起碼也可以增加五、六年功力,喏!這邊還有七、八顆,統(tǒng)統(tǒng)給你,你全吃了吧!”蘇曲清目瞪口呆,更是感動不己。“這、這……”
“哦!還有這個……”她又取出另一個金色小瓶子交給他。“到時候你再倒一點在手上給黑霧會的人看,我敢擔(dān)保對方馬上低頭認輸。”
“為什么?”
“因為這種毒只有我給你吃的那種藥丸能解,而那種藥丸是我跟師傅一起做出來的,普天之下只有三顆,師兄服了一顆,我服了一顆,第三顆也給你服下了,其他人絕不可能會有,除非……”惜惜得意地指指他。
“那人跟你一樣擁有百毒不侵的體質(zhì),若是雙方都不畏毒的話,起碼也可以扯平了吧?”
看著手上的金色小瓶子,蘇曲清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事情結(jié)束之后,記得把它舔干凈喔!”
“對啊!你自己百毒不侵,別人可不是呀!不能在河水里頭洗,無論擦在哪里也都不對,若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呢?”
“……好吧!”自己舔自己手上的毒?天哪!光是想像就很不舒服!
“至于陰陽澗,它到底有多寬?”
“呃?啊,深有千尋,寬約……五、六十丈吧!”
“五、六十丈啊……”惜惜蹙眉。“那你過得去嗎?不換氣的話。”
“不太可能。”蘇曲清坦誠。
“這樣啊……”惜惜沉吟片刻。“好吧!那你聽著……”
“呃?”
惜惜清晰而緩慢地念出一套心法口訣,并重復(fù)了三遍。
“記住了嗎?”
“記住了,但這是……”
“這是千里一線的輕功口訣,它可以讓你不換氣渡過百丈遠以上。”
蘇曲清抽了口氣。“百、百丈遠?不必換氣?”
“沒錯,功力深一點的話,百二十丈以上都是小事。”
惜惜起身。“好了,既然都沒問題了,我該去準備晚餐了!”
她輕輕松松的交代完畢,然后走人,蘇曲清卻只張口結(jié)舌,愈來愈不解。
他再遲鈍、再愚魯,也能了解到她對他有多好、多特別,無論他如何否認也沒用,這是事實。可是……
為什么?光只一場比斗,朱劍門就輕而易舉地壓過了黑霧會,蘇曲清只一出場,黑霧會便窩窩囊囊的全軍敗退、四散潰逃。
因為他手上的毒。
黑霧會善使毒,卻解不了那種毒,更怕死了那種毒,蘇曲清不知道,朱劍門的人也沒一個知道,但他們可清楚得很,那種毒并不是可怕在無藥可解,而是可怕在一經(jīng)碰觸,最多呼吸兩口后就得進鬼門關(guān)報到,就算有解藥也來不及服下。
“你在干什么?”
“把我手上的毒舔干凈。”
劇烈抽氣聲。“你不要命了?”
“我怕要人家命。”
“……對喔!我差點忘了你百毒不侵。”
“廢話,不然我怎么敢把毒涂在自己手上。”
單少翼聳聳肩,看著蘇曲清小心翼翼地把手上的毒干凈,覺得很可笑。
“你知道你這樣很像狗嗎?”
“要不要我你一口?”
單少翼立刻跳到三丈遠外。“不要!”
蘇曲清哼了哼,繼續(xù)舔。趁他“不注意”,單少翼又偷偷摸回來。
“你要回去了嗎?”
“我得送惜惜回去。”叫慣了惜惜,要他再叫回慕容姑娘不但很奇怪,也不太容易。
“什么時候回來?”
“送她回去之后,我會盡快回來。”
“……我懷疑。”
“呃?”
“我是說,如果你一個月之內(nèi)沒回來,我可以去找你嗎?”
同姑娘家一起行走,這對蘇曲清來講是一件很新鮮的事,而且惜惜不喜歡騎馬,喜歡施展輕功,她說這樣快一點,也比較自由,可是這樣反倒慢了。
因為一旦碰上市集,她非得停下來逛一逛不可,當然,是逛玉攤子。
原已對購玉失去興趣的蘇曲清在跟著她逛了幾回后,還是忍不住買了幾塊上等好玉,雖然他也不知道買來干什么,或許可以雕刻一些小飾物送給惜惜,因為她好像很喜歡他送給她的玉飾,縱使嘉嘉并不希罕……
該死,他又去想她做什么,她已經(jīng)是別人的妻子,是他的大嫂了!但是……
近二十年的感情啊!哪是輕易便能忘懷的呢!
“惜惜,你師傅、師兄也是男人啊!他們對你不好嗎?”
每當他們停下來打尖用膳時,他總會去設(shè)法了解一下她的過去,希望能改變她不診男人的規(guī)矩。
“好?才怪!”惜惜嗤之以鼻地哼了哼。“告訴你,我?guī)煾惦m然把我救回去,但他是有意把我?guī)Щ厝プ雠`的,種藥草、煮飯、洗衣、找柴火這種粗活,我才不過四歲而已,師傅就逼著我學(xué),逼著我做,他說不做就沒飯吃。”
蘇曲清不禁直皺眉,他早就聽聞醫(yī)仙個性古怪,沒想到還會虐待孩童。
“而且他從來不教我醫(yī)術(shù),我的醫(yī)術(shù)都是我自己學(xué)來的。他唯一教過我的就是認字,因為他要我?guī)退磲t(yī)書以及診斷紀錄,所以我就趁他不在的時候把他所有的醫(yī)書和診斷紀錄全都看光光了。”
惜惜得意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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