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惜惜暗付,因為這種想法,心頭感到非常郁悶,他才離去一天,她就訝異地發現自己居然很想念他:再過幾天,她更震驚地發現自己竟然在打聽他在哪里,好像有一股難以理解的沖動在逼她去尋找他。
她是怎么了?
只不過溫柔地抱著他的腦袋,讓他枕在她胸前安穩地沉睡了幾夜,為何就能讓她如此惦念?
那種陌生的心酸和心痛又是什么?
為何一天比一天更沉重地壓在她心頭上,讓她一日比一日更喘不過氣來?
她究竟是怎么了?
“惜惜姑娘,您最近怎都不出苑了?”害她都沒得玩。
“不想出去,不行嗎?”煩躁得要死,搞不好一出去就先毒死整個上官府里的人也說不定,那就對蘇曲清不太好交代了。
“為什么?”難不成主子又想苦守寒窯十八年了?
“你問那么多干么?月事來了,不行嗎?”惜惜沒好氣地隨口胡謅。
“月事?”瑞香吃驚地喃喃道。“來了一個月還沒結束?”那早該流血致死了不是嗎?
“所以才叫月事啊!”
“嗄?!”月事是要流一個月的血?那每個月都要一次,這樣……不就一整年……不,一輩子都在流血了?
“少羅唆,陪我去種藥草!”
“現在在下雪耶!”
“少見多怪!”惜惜嗤之以鼻地輕哼。“有些藥草就是得在天寒地凍時才會生長,學著點兒吧!”
她又不做大夫!
可是主子頭上都頂著“偉大”兩個宇,而婢子腳底下都踩著“卑微”兩個宇,所以,瑞香只好委屈地披上風麾陪主子去頭頂冰天腳踏雪地。
“惜惜姑娘。”蹲在一旁,閑著也是閑著,瑞香又開始發揮聒噪的天才了。
“嗯?”好冷,不過這種三芝雪葉就是得愈冷愈好,沒辦法,忍著些吧!
“你知道大少爺又要成親了嗎?”
挖土—半的鏟子驀然頓住,繼而咻一下刷過瑞香眼前,駭得她驚叫—聲仰天躺到雪地里去了。
“你說什么?”惜惜怒吼。
又來了!
“我、我說……”瑞香怯怯地爬呀爬得遠遠去。“大少爺又要成親了。”
“他不是才剛成親嗎?”借惜氣急敗壞地大叫。
“對啊!可是他和芙蓉世家的李鳳嬌早就定了親,若是不娶人家過門,這怨仇可就結定了!”
“見鬼,她肯作小?”
“聽說是兩頭大。”
“呿!”真不曉得是該替蘇曲清幸災樂禍一下好,還是該為凌嘉嘉忿忿不平才好!“我就說嘛!那女人一定會後悔的。”
“嘉鼓小……呃,不對,是大少夫人因為害喜,最近都躺在床上,好像還不清楚這事兒呢!”
“都四個月了還害喜?”惜惜不可思議地道,旋即又自己對自己咕噥。“廢話,她不就那個樣嗎?沒病也要硬弄出病來,只要人家能更呵護她就好,不過再往下就不知道還有沒有用了。”
“嗄?”
“沒什么,我是說兩個女人住在一起肯定會鬧得雞犬不寧。”
“所以啊!老爺把書房搬到雨夢苑去了,李姑娘嫁過來之後就可以住嵐山苑,嘉嘉小姐住嵐風苑,井水不犯河水,看大少爺喜歡上哪過夜就上哪過夜。”
“真是便宜他了!”惜惜不屑地咕噥。“啊!對了,什么時候?”
“嗄?什么什么時候?”
“李鳳嬌什么時候嫁過來啦!”
“年前吧!”
“年前嗎?”惜惜若有所思地低喃。“不曉得他會不會回來?”
“誰啊?”
“你們二少爺啦!”
“應該不會吧!”自己的未婚妻竟然變成大嫂,誰愿意回來面對這種事?
“嗯!”也是,回來只會更難過,他也不會喜歡面對下人那些同情的眼光,回來干么?
但出人意料之外的,蘇曲清回來了。
就在年前,上官宇靖迎娶李鳳嬌前一日,他又趕回來了,眼見身懷六甲的凌嘉嘉滿面凄楚默默垂淚,蘇曲清心痛不已,卻又無法阻止這場婚禮,只能再用酒精來麻醉自己。
再一次讓酩酊大醉的蘇曲清枕在她胸前喃喃咕噥著醉言醉語,那股莫名的,比第一回更強烈數百倍的心酸與心痛再次攫住惜惜心頭,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用力掐緊了她的心,令她窒息、痛苦得幾乎啜泣出聲,就在這一刻,宛如靈光乍現,她終於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她染患上名為“戀愛”這種不治之癥了!
無藥可醫,她死定了!
“你回來干么?”
“我也不知道。”
銀白色的落月湖,沉郁的天空,寒風沁骨,偶爾飄零下幾片雪花,即使是兩人同行在湖畔小徑上,氣氳依然是落寞的、孤獨的。
“過完年我就十七歲了喔!你呢?”
“二十七。”
“真巧,恰好大我十歲耶!”
“喂,蘇曲清,”斜眼偷覷著他,“你不會打算獨身一輩子吧?”惜惜問。
“那如果,我是說如果,有哪位姑娘喜歡上你了呢?”
好吧!他沒興趣,其實現在的她也能了解,她只要她愛的人,不希罕愛她的人。不過他可以沒興趣,卻不能阻止她偷偷愛他吧?“這一回你能待多久?”
“家母希望我過完年再出門。”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他娘親叫他過完年再離開,他早就跑得遠遠的了。
“早點離開也好。”雖然她可能會因為思念過度而死,但只要能減少他的痛苦,她可以忍耐。
愛人注定要比被愛的人多一份痛苦。
到了除夕夜,蘇曲清更可以光明正大的喝個痛快,然而痛苦的是,他必須面對心愛的人喝苦酒,所以在夜深時分,當他孤伶伶的一人回到自己的水煙苑里,忍不住又獨自一人狂喝了起來。
“不簡單耶!頭一次看你喝醉了還能自己躺到床上去。”
當惜惜準備來搬尸體,卻瞧見他四平八穩的睡在床上時,還真的驚訝不已。不過在她要替他蓋上被子之際,他卻突然睜開兩眼,醉意盎然,毫無疑問是在意識不清的迷糊狀態下。
“嘉嘉……”
“是是是,快睡吧!你……啊!”同往常一樣,她隨口應和他,不同的是,這回她話還沒說完,便被瞬間轉移到他強勁的身軀底下去了。
“嘉嘉……”
“慢著、慢著,我不是……”
“嘉嘉……”
“喂喂喂,就跟你說我不是你聽不懂嗎?你……”
“嘉嘉……”
“等等、等等,你、你到底想干么?我……唔唔唔……”
不用再問了,他已經用行動很明顯的表示出他到底想干么了。
在這種情況下,醫仙的徒弟自然有最好的方法阻止任何一個想非禮她的男人:拿隨身攜帶的毒,讓那個不知死活的男人下半輩子再也嘗不到女人的滋味,這是最好的懲罰!
但她不可能這么懲罰自己傾心眷戀的男人,所以……
“該、該死!師傅怎么沒告訴我會這么痛……”
大年初一,上官府上下熱熱鬧鬧地向主子拜年領紅包去,由於這是十多年來首次上官夫人能出現在大廳里接受眾人的朝拜,所以大家也特別興奮。
今年的紅包肯定大一號!
除了蘇曲清,他一直顯得恍恍惚惚的,不僅不曾注意到凌嘉嘉的存在,兩只眼還忙著在其他女人——包括婢女——身上打轉,疑惑的、不解的,心神不定的不知道在找什么。
惜惜見狀不禁竊笑不已,還故意跑去問他,“喂,你在找什么呀?”
“嗄?呃……沒、沒什么。”
“那陪我去賭兩把吧!”
“咦?賭?”
硬拉著他,惜惜加入了仆人們開的賭局,而且趁蘇曲清依然忙著兩眼到處亂瞟的機會狠狠刮了他一大筆,一邊數銀票一邊樂得呵呵笑。
雖然在他醒轉過來之前她就落跑了,但只要不是不懂人事的小鬼頭,一醒來見自己渾身光溜溜的,身上有血跡,床上有點點落紅,毋需任何人提點,馬上就能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這種事情自然是男人要負責,無論他打算如何處理,總得對人家有個交代,不能因為他心情不好就可以隨便糟蹋人家清白閨女,這有違他堂堂正正做人的原則。
問題是——
他要對誰負責?
她不需要他負責,也很高興這份疑惑能轉移開他的心思,讓他暫時撇開失去所愛的痛苦,這倒是意外的收獲。
“你到底在找什么啦?”賺飽了荷包就想到吃,她又拉著蘇曲清往廚房去。
“沒什么……啊~~阿福!”
“二少爺?”
“水煙苑是你負責清掃整理的嗎?”
“是,二少爺。”
“還有誰?”
“阿祿和阿壽。”
“還有呢?”
“沒有啦!就我們三個。”
“沒有了?沒有婢女嗎?”
“當然沒有,不是二少爺自己說不用婢女上水煙苑伺候的嗎?”
“那……我喝醉了都是誰扶我上床的?”
“?不是二少爺自己上床的嗎?我們去打掃整理的時候,二少爺都是睡在床上的呀!”
蘇曲清呆住了。“我、我自己?”
“是啊!”
“那、呃,沒事了,你走吧!”
見他一臉茫然地愣在那兒,惜惜險些忍不住爆笑。
好極了,最好能這樣繼續下去,因為這樣,原定大年初二便要出門的蘇曲清又留了下來,他仍然在找,而且找得很辛苦,這種事又不能大聲嚷嚷著到處問,偏偏又沒有人來向他自首,害他愁眉苦臉得連每夜的例行公事——喝到醉死——都忘了。
可是不到大年初十,他又不得不出門了。
“開打了?怎會?”
“我也很意外,一樁喝醉酒的小沖突竟會演變成全面對峙,依我的猜測,這必定是鐵劍世家有意利用這個機會試探上官世家現下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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