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逃婚
那姑娘自是驚恐地闔眼抿唇,清麗的五官全皺成了一團,雙臂更是本能地使盡吃奶之力摟緊了藍袍男子的頸脖,險些沒將他勒死。
久等不著當(dāng)頭一砸的小珠睜眼一瞧,便即脫口驚叫,“小……小姐!”不得了,小姐被男人“搶”走了!
“嗯?”她怎么還沒摔成兩截?
被小珠一叫,姑娘這才困惑地張開了雙眸,卻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縮在陌生男人的懷抱里,而她的臉頰還硬塞在他的頸子間。
倒抽了口氣,她猛往后仰,一張俊逸性格的臉孔映入眼簾,她頓時又驚喘了聲,不知所措地與那雙寫滿了興味與笑意的瞳眸相互瞪視,小嘴開開闔闔的,不知道該尖叫好,還是該說些什么客套話?或者……稱贊一下對方的眼睛很迷人?
雖然很快就領(lǐng)悟小姐是被人家給救了,但片刻后,小珠又覺得不對了。男女授受不親,對方該要放開小姐了吧?!
“小姐……”小珠忍不住小聲叫喚著。
“小姐……小姐……”希望趕快喚回小姐的魂來。
驟聞呼喚,姑娘淬然回神,旋即羞赧地推推救命恩人的肩頭。
“你……你……”微微一曬,藍袍男子輕輕將她放下地,小珠隨即慌忙上前將小姐的裙子拉下來放好。
只見她神情淡然,端莊大方地襝襝為禮,一派大家閨秀風(fēng)范,仿佛適才那種慌張幼稚的舉動,不但不是她的所作所為,甚至根本與她絲毫無關(guān)。
“多謝公子相助,小女子感激不盡。”眸中興味更深了,藍袍男子嘴角浮笑。
“不客氣。”姑娘再一次襝衽。
“那么,不打擾公子游興,小女子告辭了。
藍袍男子瀟灑地一擺手。
“姑娘請。”主婢倆斯斯文文地相偕往原路而去,一路竊竊私語著,雖然聲音極小,但仍是隨風(fēng)飄進目送她們離去的四人耳里。
“小姐,我求求你,下次不要再爬樹了吧!“小珠哀求著。
“我也不想啊,但是沒辦法啊,不爬就逃不了了!“姑娘一臉無奈。
“可是……又是爬墻,又是爬樹,還鉆狗洞,有幾回你更躲進涵香樓里頭去,這……小姐,這樣能躲到何時去啊。”小珠沮喪的說。
“我……我正在想辦法了,小珠,你再忍忍嘛!”姑娘哄騙她。
“從一年前你就說要想辦法了,小姐,可想到現(xiàn)在你還……”
終于再也聽不見一字半語了,藍袍男子這才緩緩回身,漫步人亭在石墩上坐下。
“龍騰,你去……”
“啊,五哥,”俊逸公子搶前一步。“讓我去吧!”
藍袍男子闔上眼。“隨便,記得把事情查清楚了就是。”
俊逸公子立刻眉開眼笑地亮了眼。“沒問題,五哥,這種小事包在我身上,不用半大就可以搞定了!”
雪蘭山下的魏城是交通要道,也是沿海港口的腹地,和貨物集散的主要市場,是故成為大商賈的成就地。而在眾多商賈中,最有名的莫過于魏城首富長孫明。
長孫明是個道道地地的商人,自私貪婪,奸詐狡猾,一向慣于以賄賂,官商勾結(jié)來囤積財富。
但自從新任皇上繼位后,貪官污吏多被廢去,他只能改弦易轍,另謀對策。
他思來想去,最好的方法便是和全國各地的大商賈搭上關(guān)系,借以將生意拓展到全國各地,有朝一日說不定還能成為全國首富。
事實上他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卻不是他可能會成為全國首富,而是他擁有十位妻妾,個個貌美如花,膝下十二個女兒更是花容月貌足可傾城,長孫明便是利用這些女兒來與其他大商賈結(jié)上姻親拉攏關(guān)系。
事實也證明他的作法沒錯,長孫家的財富的確愈來愈豐厚了。
所以當(dāng)他去世后,繼承家產(chǎn)的長子長孫承祖,更不遺余力地利用妹妹們來套取更多的關(guān)系。
然而可恨的是,所有妹妹們都心甘情愿聽從他的安排,唯獨那個看起來應(yīng)該是最乖巧柔順的妹妹卻反而抵死不從。
那就是長孫家十七歲的十小姐公長孫嬉寶。
她誓言終身不嫁!而此刻的長孫嬉寶正與小珠躲在飄香院里的一間小小雜物房里,只有這兒才是比較安全的,因為沒有人會想到她們會躲在這兒,事實上,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們也不會到這兒來,這是她們最后的選擇。
因為飄香院是妓院。
小珠將上回來時權(quán)充椅子的柜子細(xì)心的擦拭于凈后再讓小姐坐下,自己則隨意坐在一旁的箱子上。
兩人面面狂覷靜坐片刻,沒有人注意到小窗外邊多了個人影隱伏在側(cè)。
“小姐,這一回可能要久一點!”
“沒關(guān)系,我多拿點銀兩給武大嬸就是了。”
小珠欲言又止地偷覷一眼長孫嬉寶,后者輕笑一聲。
“想問什么就問吧!”
小珠眼一抬,脫口就問:“女孩子家總是要嫁人的,為什么小姐不想嫁呢?不嫁又能干么?”
長孫嬉寶沉默了會兒,她緩緩撫平膝上裙褶。
“因為我不想像娘一樣,每天窩在自己的房里凄慘地等待丈夫去她那里,才分她一點殘愛,如果我付出的是全部,為什么不能得到對方完全的回報?所以,小珠,打從娘服毒自殺的那一天起,我就發(fā)下重誓,絕不和任何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
“喔。”小珠一時默然了,小姐不想丈夫有三妻四妾,可大少爺卻都是安排她去作妾。
幽幽地笑了笑,長孫嬉寶淡淡道:“其實如果娘聰明一點,就不該嫁給爹這么花心的男人,至少也不要傻得愛上爹,可她嫁了,又愛上了,這也不打緊,如果她能像其他姨娘一樣會爭,會搶也是可以的,可她什么都不會,只會暗自落淚,自己折磨自己,每天沉浸在痛苦哀傷中,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女人看起來居然活像四,五十歲的老婦人一般。”
她咬了咬牙繼續(xù)說道:“小珠,我不想跟娘一樣自虐,也不想跟別的女人搶男人,一顆心就得換回一顆心,你懂嗎?”
“那,小姐,要是大少爺幫你找的是……”小珠又試探著問。
“正妻大夫人,明煤正娶的嫁過去呢?我記得小夫人臨死前是這么交代小姐的,不是嗎?至少要嫁作正妻才不會被欺負(fù)。”
長孫嬉寶毫不猶豫地?fù)u搖頭,堅決道:“還是不要。”
“為什么?小姐是怕……沒能生個兒子,保不住地位嗎?就像五小姐一樣?”
她輕嘆,“小珠,你還是不明白嗎?有沒有生兒子不重要,地位穩(wěn)不穩(wěn)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所付出的能否得到同等的回報。”
她頓了頓,又道:“但基本上,我是根本不相信男人能夠真心的愛女人。在他們眼里,女人只不過是為他們生育子嗣和發(fā)泄色欲的工具罷了,你瞧,九個個姐姐嫁出去了,即使身為正妻者,亦有產(chǎn)下兒子,可又有哪一個能得到丈夫真情對待的?沒有,一個都沒有,所以……”
她更堅決地?fù)u頭。
“我絕對不要跟娘一樣,以自殘來了結(jié)痛苦!”
“可是,小姐,大少爺一定會想辦法把你嫁出去的!雖然我們逃過好幾回了,但那也是因為人家娶的是妾,只要派頂轎子來接過去就是了,找不到你還可以拿其他小姐充數(shù)。雖然那些下人們的幫忙也是功不可沒。可是,小姐,早晚終會有逃不去的一天啊,到時候又該怎么辦?”
“放心,我都想好了。”長孫嬉寶胸有成竹地抬起下巴。“如果我們現(xiàn)在逃,大哥會立刻追來,憑我們兩個沒出過濟南半步的女孩肯定是逃不脫的,所以我們現(xiàn)在還不能逃。但是……”她得意地笑笑。
“我聽到大娘說若這次還沒能把我嫁出去,就讓大哥甭再管我的婚事了,她打算在七月宮里挑選秀女時把我送進去。”
“進宮?”小珠驚呼。“可是為什么以前他們就沒想過要將幾位最美的小姐送進宮去?”
“有啊,他們怎么可能沒有想過?”長孫嬉寶嗤笑一聲。
“因為后宮有個規(guī)定,凡是非官宦出身者的中選嬪妃,必得先在各嬪妃宮中學(xué)習(xí)三個月的禮儀之后,才有資格讓皇上寵幸。
“可是你可別看這三個月短短的一晃眼就過去了,要發(fā)生什么事只要一天就夠啦!妒忌的嬪妃們什么事做不出來啊,只要‘不小心’毀了你的容t你還能有什么希望?甚至暗中下手除掉都有可能哩,反正就是不想多一個女人來搶皇上的寵幸就是了!”
小珠聽得自瞪口呆,半晌不作聲。
“所以嘍,”長孫嬉寶淡淡道。
“爹跟大哥都學(xué)會在每三年一次的選秀女前,就把滿十五歲的女兒趕緊嫁出去,而我呢,就等著這個機會好逃出大哥的掌握。
“想想,我不肯嫁人,他們也只好把我送進宮去嘍,大娘說若是運氣好,說不定我能撈上個昭儀什么的做做,這樣長孫家就更發(fā)啦,但若是我被陷害了也是活該!反正我在家里也沒能幫他們套上什么關(guān)系。”
“可……可是,小姐,”小珠猶是一臉驚容。
“那你……你就不怕……”。
“放心好了,小珠,”長孫嬉寶安慰她。“我打聽過了,聽說這次是由太后親自挑選秀女,而太后為了讓萬貴妃扶正為后,所以她只會挑選那些不人眼的,免得又讓皇上分心。即使我不幸被挑上了,這回太后也只挑宮女不選嬪妃,依規(guī)矩,我只要進去三年就能出宮了。無論如何,不管選不選得上,反正我只要一出宮就不再回家,而且有多遠(yuǎn)躲多遠(yuǎn),大哥也不能奈我何!”
“可是宮女還是有可能會被皇上看上的啊!”小珠不以為然地說。
“看上又如何?”長孫嬉寶哼了哼。“頂多就是一夜,過后他就會把我拋到九霄云外去!”
“那要是皇上很喜歡你,封你個嬪妃做做呢?”
“那也簡單,我只要想辦法讓皇上討厭我,把我打進冷宮,等下回選秀女時,冷宮的嬪妃們也是能出宮去的。”
“可是,小姐,那樣……”小珠吶吶道。“那樣你的清白就毀了啊!”
“既然我不想嫁人,清白毀了又如何?”長孫嬉寶不在意地笑笑。“我冀望的是往后的海闊天空,我要自由自在地過一生,不想像娘一樣看男人的臉色過下半輩子,更不想讓男人束縛住我的生命,我……”
小珠突然噗哧失笑。
長孫嬉寶微微一愣。“怎么了?”
“這才是重點吧,小姐?”小珠好笑地斜脫著她。“九夫人拼命教導(dǎo)你琴棋書畫,女紅中饋,道德禮法,然而,雖然你的確是二十幾位小姐中看起來最斯文得體,最有大家閨秀氣質(zhì)的一位,甚至還有人說你像仙子般的清靈脫俗,可那都是你為了九夫人才做出來的不是嗎?”
長孫嬉寶挑了挑黛眉,但沒出聲。
“別不承認(rèn),小姐,別忘了我伺候你多少年了。“小珠翻了翻眼,“哪家的閨秀們會去爬墻爬樹啊?又有哪家的姑娘肯鉆狗洞?”小珠猛搖頭。
“更別提你居然敢扮男裝跑到飄香院來嫖妓,說是為了瞧瞧男人們可以骯臟惡心到什么地步。這是什么爛借口嘛,到后來你甚至還穿幫了!”
不過也因此而熟識飄香院廚娘武大嬸,當(dāng)她們走投無路時,武大嬸也很大方地愿意提供一個暫避一時的場所。
“好嘛,好嘛,我承認(rèn)嘛!“長孫嬉寶撒嬌地說。“可是我是真的不想嫁人啊,瞧娘那么凄慘,你在這涵香樓不也看到了男人都是那么齷齪可恥,依賴他們過一輩子真是很悲慘的。”
說著,什么優(yōu)雅風(fēng)范全都消失了,她率性地伸直兩條腿,又往后靠在臟兮兮的墻上,看得小珠直搖頭嘆息。
長孫嬉寶說得洋洋得意,小珠的臉色卻是愈來愈難看。
“小姐,你都打算好了嘛!”“嘻嘻,那當(dāng)然!”
“沒有還漏什么嗎?”
“有嗎?沒有吧?”
小珠臉色全黑了。“沒有嗎?小姐,那我呢?你說了半天都只說到你自己,那我呢?我怎么辦?”
“你……啊……啊……”
“啊什么?你究竟打算把我怎么樣,快說呀!”
“啊……這個……嘿嘿……小珠……你,你聽我說……”
此時,隱伏在窗邊多時的人影已不覺得有必要再聽下去了,他還有一些細(xì)節(jié)需要另外再打探一下。
小屋內(nèi)爭執(zhí)不休的兩人并未注意到窗邊黑影一閃即逝,只見自沉浸在彼此未來的計劃上,一個是不準(zhǔn)對方將其拋棄不顧,一個是但求能獨立生存于世,遠(yuǎn)遠(yuǎn)脫離男女糾纏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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