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7回 難以置信
有人說過,面對死亡的哭泣是沒有意義的,但是當眼淚掉下的時候,應該慶幸,自己也可以擁有并付出如此珍貴的東西。
因為翎還沒死,碧相信著,每天陪伴在側的人失去蹤影也不過是短暫的別離。但,終有一刻,當美夢醒來的時候就會發現,“真實”竟如此可怕。
回首,身邊的人一個個消失在眼前……沐代,圣鹿,翎……
那樣無悔的神情,縱然面對死亡仍然一笑置之的樣子,令自己……無地自容!
為什么要犧牲?為什么不好好的活下去?為什么要無私到令人如此心痛?!碧問那些離去的人。自己一直是快樂陽光的代表,從來不哭不惱,被罵白癡仍然在感激上蒼賦予生命,卻無法面對別人的死亡和傷痛。
難怪好多人都在說,這個國主,太稚嫩,很失敗。
沒有去看碧的眼睛,所以無法窺破她眼底流露的悲哀。相夫仍舊不理,悶悶的惱著,玉靈不敢靠近,她知道這時候的光子只有一個人靜靜的,才不會氣傷自己。
“不去嗎?”然輕聲的問,看了看紅發少主的背影。
碧垂下眼簾,兩顆晶瑩的淚珠滾落,抽搐,身不由己的微微發抖。
然看著晴尊無聲悲泣的哀痛模樣:“碧……”
“你……你你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哦!要不然這丫頭就沒命了!”
果兒手里的刀不停的抖動,搞得從容膽戰心驚:拜托你不要抖好嗎?人命在上面啊!
其實從容清楚,她是害怕一步步跟著自己的赤火霸王。雖然大哥他滿臉的不屑,可果兒還是寒戰連連,旋鷹的手一直沒有離開頭部,盡管喘得不再艱難,但臉色沒有絲毫好轉。
“還有你!”見他也跟得緊了,果兒開始沒命的大叫:“不要靠近!離我遠一點啊!可怕的家伙!連自己人都攻擊!”
“喂!怕成這樣就把人放了,否則呆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你少啰嗦!我要和旋鷹安全的離開這里!你乖乖合作!放我們出城!”說著刀刃再次逼入一分。
從容感覺自己的表皮已經被劃開了,虛汗從指尖滴落。
已經快走到至尊圣殿了,從容的擔心減少了一分,是赤火霸王故意把人帶到這里的!因為果兒根本不認路,天真的以為身為天地盟一員的赤火霸王會輕易的放過這些……
殺害了他同伴的兇手!
可是果兒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天真,當她一眼看到“至尊圣殿”幾個大字時,竟一把拽起從容跳到了一棵大樹上,沖著身下的赤火大聲怒吼:“混蛋!你敢耍我!讓你把我帶出城!居然領來至尊圣殿!你什么意思!”
哇!刀子要割下來了!明顯感覺她在用力!從容連氣都不敢喘了,活活憋出一身的汗。
“你以為……在我們凝光城搗了亂就能這么輕而易舉的走掉嗎?”他的目光逐漸冷卻,一股火焰般強烈的殺氣焚燒起來:“你們這群混蛋!老子今天非滅了你們不可!”
剛剛吼完,身后的挾持者忽然全身僵直,木偶般的從樹上摔墜下去。
赤火起先愣了一下,接著飛身躍起,將從容一把帶下了樹。
“怎、怎么回事?”果兒摔得不輕,畢竟是年紀尚小的女孩。
“切!誰要你多管閑事啊!”
誒?赤火在和誰說話?一副很不耐煩卻又熟識深知的口氣?連旋鷹的表情都出現了些微的變化,從容斷定,那是震驚的淺兆!
“你什么時候?……”果兒用力掙扎起來,身上隱隱現出千百條細而晶瑩的冰絲,緊緊的捆綁住各個活動的關節。
“原來在這里……”清逸悠遠的男聲。
從容訝異的回過頭,繼而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孔:深色風衣,齊頸墨發,身材纖長,十指的指尖處迸射出數根細到幾乎看不清的冰色絲線。
“碧……”從然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心疼碧,尤其是看到一向堅強樂觀的她此時卻哭得如此痛苦,如此頹敗。
玉靈碧緊緊的握著手里的鉆石,記得那是當初攻入國都以前,遠在青城花都時,碧為了慶祝南北兩隊重逢而用術法創造的杰作,翎當時還笑著說:“只有碧姐能把碳變成鉆石。”
此后,這顆鉆石成了“光之契約”,只要同在,便一定隨攜!
然而到頭來,翎還是放開了手,不再緊握這份“約定”,這樣的念頭不住的穿梭在思緒里,令碧痛不欲生。她哭得更加慘痛,恨不能與之同去。
“對不起,碧姐。”一聲輕輕的呼喚,才終于讓這個暗自悲泣的女子抬首,晶瑩的眼眸里依然是那股熟悉的純凈。
頸上短發漆黑如墨,劉海止于眉上,眉下那雙眼目冷峻勝似黑夜,細長、深邃。曠野一樣悠遠的神情,安逸、靜雅。
這就是新面孔給從容的最初感覺,是個美到極致的男子,不食人間煙火的俊逸和飄渺,當真與眾不同。
男子手上的絲線微微扯動,使果兒更加難以挪移。
“怎么?你剛才和她交手了?”赤火沒看上去那么頭腦簡單。
“在冰河宮打了一架。”
“翎的事你聽說了?”赤火的語聲低而凝重。
“否則也不會出來……”往前走了幾步,黑發男子的口氣平靜淡漠。
“嘿嘿……”果兒看看他,突然笑了起來,不過大家都沒有看到。
從容不得不慶幸自己的命大,到現在還沒斷氣,真不知是托了誰的福!
果兒拍拍她的肩,她很自然的問干什么,接著……
“天啊!竟然又被挾持了!”
赤火和蒼棱驚了一下,已經來不及救人了。
只聽果兒嘻嘻的說:“你以為憑這幾根破絲就能捆牢我嗎?真是失算呀,傀儡師大人~”
沒有拿刀,她用手指緊緊掐住了從容頸上的兩處穴位,使人動彈不得。
赤火拍拍頭,懊惱的想剛才不該大意的聊起天來。
“真是天助我也!你們快放我們平安出去!要不然!呃……”話音戛然而止,緊掐著從容的手指突然顫抖起來,接著冰冷的僵住,果兒的眼睜得大大的,難以置信的瞥向身后……
那個襲擊自己的人!不是蒼棱、不是赤火、也并非旋鷹,而是……!
那樣的純凈,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與自責。
“碧姐對不起,你對我這么好,我還說出那樣的話傷害你,我簡直不是人……”
不知何時光子已經站在了跟前,自己的脆弱和悲痛毫無掩飾的進入她的思緒,令她如釋重負……
怎么可以懷疑碧姐?我真是糊涂。
“碧姐,不要哭了……”這樣說著,明明想擠出笑容給她看,可一開口淚珠就這么不聽使喚的掉下來:“碧姐對翎的感情我最清楚了,對不起,我這樣冤枉你,實在是該死!你不要當真,只當是芙菱說的那樣,我是瘋了才胡言亂語……”
掏出帕子撫去她的淚花,自己的臉上卻清流縱橫:“對不起……”
“光子……”她們哭作一團,毫不掩飾的宣泄心里的悲痛。
對于光子來說,翎和碧都是無可取代的存在,對一向敬愛和喜歡的大姐說出那樣的話,現在想想又何嘗不是在割自己的心?
“原諒我這個不懂事的麻煩,你給予我無盡的幫助,我卻總是在用不理解回報,真的該死!”
“你……你……”
從容還詫異果兒聲音里出現的變化,后背就有了濕潤的感覺,撇頭一看,她立刻嚇得呆住:藍色的衣擺上紫色液體傾瀉一片,涔涔流下,滴到地上就變成了鮮艷的紅。
莫名的恐懼襲來,從容看向果兒,發現她的表情更加蒼白,低頭,一把染血的劍刃穿透身體,臨近自己的身前,只不過它穿透的……是果兒的身體!
果兒的嘴里噴薄了一口鮮血出來,倒地,無法再言語。
“真的很危險呀!”
從容再次怔住,多多?!
他手里持劍,一臉無情的冰冷,用極不協調的溫和口氣問道:“兩位城主,你們沒有受傷吧!”
“開玩笑!”赤火說道:“我怎么可能受傷啊!尤其是這種弱者。”說罷瞟了一眼地上的敵人。
多多展開笑臉:“是呢,沒有人比你們更可靠了……”丟掉沾滿鮮血的長劍,多多笑著走向從容:“從容,你沒事吧。”
“你……你殺人了……”從容用很小的聲音害怕的說著。
他先是一愣,然后聳肩笑道:“如果不動手,你就會有危險,而且還會給各位大人造成困擾,所以……沒法子呀。”
是為了救她么?……她知道應該感激,可是這樣的感覺并不好。
“那么……”多多走向另一個,殺意從圓圓的眼瞳里閃過:“兩位城主,容許多多再除掉一個禍害吧!”
旋鷹敏感的倒退一步,舉起了破壞力極強的那把短刀。
“停手。”叫蒼棱的冷峻少年突然出聲:“一切等審問完后再做處理,把這兩個人先帶去晴尊那里。”
“沒那個必要吧,蒼棱城主。”令人驚訝的是一向聽話隨分的多多并不認同上級的吩咐,而是一臉無害的笑:“直接處理掉比較妥當,要不然翎少主可就白死了……”
眾人一震,多多繼續說:“我不知道各位的心情,只是我現在無法平復自己……這些人殺害了我最尊敬的人,我……不能原諒!”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平靜,令人費解的是那洋溢了滿臉的笑容:“所以,誰也別想活著離開!”
所謂的笑容,卻在狠狠刺痛著別人的心,每一顆為翎感到悲痛的心!
“別……別……聽他的……”
笑容凍結在臉上,多多低頭看向、聲音的來源,滿眼愕然。
名為果兒的女孩滿眼不甘,拼盡力氣往外吐字:“多……多,你……別想……騙……騙人!你……你才……是……”
多多的側臉只有從容能看見,從驚異到恐懼的全過程一絲不漏的闖入她的眼睛,縱然天性愚鈍,她也已經明白了□□。
“死到臨頭還要信口開河嗎?”多多撿起那把劍,指向果兒:“死吧!”
“慢著!”
多多根本不打算多耽誤一刻,劍刃直刺喋血滿地的少女。
“鐺!”赤火一個石子飛來,打掉多多手里的武器:“蒼棱說的有道理,先審然后再定罪,多多,你也不希望冤枉了誰吧,找到真正殺翎的兇手,才能告慰他的亡靈。”
“赤魘城主說的是呢。”多多的眼睛蜿蜒成兩道弧,陽光滿面:“那就這么辦吧……”
跟著城主們往前走,從容回頭看身后的多多,他面無表情,眼中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晴尊大人。”站在眾上主之首的這名女子,古銅色大波浪長發恰到好處的綰成一個髻,無劉海的發式顯露出端正完美的臉型,體態飽滿,身高突出,一襲黑棕的披風恰到好處的包裹在體表,突出了玲瓏有致的身段和那種高貴逼人、傲然獨立的氣質:“已經鎖定了敵人的逃跑方向,是否繼續追趕?”
“當然要追!”相夫光子上前一步,口吻難以平靜:“碧姐!讓我去!讓我去把那些人追回來!”
“光子,交給助賢吧。”
“不!讓我去!”剛強好勝的人哪肯輕易的妥協?
“啰嗦的家伙。”助賢冷冷的丟下一句,隨后消失。
光子意欲追上,被風揚一把扯住:“你這樣激動,去了也只會壞事,老實等著吧。”
“可是……”看到風揚的表情,光子嘆了一口氣,她向來對大哥的話難以抗拒,就連碧姐都沒讓自己聽話到這種地步。
“好了,大家就‘耐心’等待吧……我絕對不會饒過傷害我家人的人……”
或許很多人還并不了解碧的為人和性情,否則,當聽到她講出這樣的話時,任誰都難以置信。
多多沒有跟進至尊圣殿,從容知道他的心情不好,就一直靜靜的陪在身邊,畢竟……他們是一路的人……
他走過曇園,在幽冥樹上坐下俯望,表情平靜而麻木。
那時候,對于他來說世界是冰做的,看起來很純潔,卻冷的可以凍僵人的身體……和靈魂。
餓是什么感覺,只有一個人真正體會以后才知道,人最初的“夢想”不過如此。
小小的身軀被一層單薄的麻布裹著,還是有皮膚露在外面。
這個世界是冰色的,純粹而美麗,總能看到來這里賞光的游人。可它越是美麗,自己就越難過,甚至憎恨。真實……并不似人們所講的那樣表里如一。
記憶里的真實,在那樣一個純潔冰冷的世界里,不過是不停凌虐人性的殺手,即使原本擁有的可貴,終究也會隨著這樣的世界腐化變質。
偶然得到了別人吃剩的食物,也會在一瞬間覺得世界美好,可是還沒有張嘴就又被無情的剝奪了。
活下去!只是想活下去!難道這樣平凡的愿望世界都不允許他實現嗎?憎恨,他有權利憎恨!
一巴掌打向搶奪自己食物的饑餓者,瘦小的身體即刻遭來一頓痛打,他知道,搶奪者和自己一樣難受,不過看來,那樣的人只是比自己更加悲哀而已。
打吧、打吧!這個世界原本就是這樣,弱者注定要被欺負,注定要帶著強者給予的慘痛過活,人只有一種結局才是平等的,那就是死。
已經無法活下去了,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填飽肚子,死,才是最好的解脫。
只有四歲的男孩靜靜的合上了眼。沒有哭泣,他只是在等待離開這個美麗而冰冷的世界……
沒有任何的牽掛。在這個世界,這個國家,有很多跟自己一樣的孩子,沒有親人,受盡世人的欺凌與辱罵,偶有的好心人對他們投來憐愛的目光,終究……也不過是善良的人對其表達出的曇花一現。再善良的人,在這樣一個世界里也不可能重復同樣的溫暖,一切都如過往云煙,一旦消散就再不回來。
“啊啊啊!”剛才搶奪食物并對自己拳打腳踢的人,轉瞬之間化成一灘血泥。
朦朧中,一張冷漠而稚嫩的臉出現在視線里,記憶中第一個讓自己擁有印象的人。
短短的天藍頭發,在冰色的照耀下蒼白但潔凈,身上穿的同自己一樣單薄,卻如風般坦然,絲毫不會發抖。
“你……這是做什么?你殺人了?”雖然很討厭那個搶奪者,可是卻不至于……
那個如風般淡定的人卻問:“想活下去嗎。”
“當然想!”毫不猶豫的回答。
“那么……”干凈卻冷漠的面容,依然不改平淡如風的神色:“就要殺人!”
“可是殺人是不對的!”
“那么你就去死!”
無言以對,弱小的多多只是顫抖。從來到這個世上開始就不停的顫抖,寒冷,才是記憶里的第一種知覺。
“我們應該無愧于天地,是世界辜負了我們……你不想被命運操縱,就要自己掌握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和別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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