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全是蘇清月呆坐在病床上封鎖自閉的畫面，白承允忍著額頭上青筋的暴跳，一字一頓道“你們對蘇清月做的那些事，我不介意一條一條的，全部復盤。”

　　復什么盤

　　白蘭兒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幾雙大手拽下了床。她狠狠跌落在地，身下又涌出了一小灘血。

　　“哥，哥你要做什么”她驚聲尖叫著，想逃開那些人的桎梏，卻換來更嚴厲的壓迫。她忍著胳膊被擰斷的痛，哭喊著朝林素華求救“媽，你快幫我求求我哥，他要干什么他到底要干什么”

　　林素華還被堵著嘴呢，她身上同樣壓著好幾雙保鏢的手。白蘭兒那里她去不了，白承允那里她同樣碰不到，只能拼命搖頭，口齒不清地說著什么。淚水把眼線沖出了兩道黑杠，長長一條掛在她的臉上。

　　白承允無視母女兩人的哀嚎，瞳孔里的光森寒又可怖“既然當初是蘭兒說要給我一顆腎，那就讓她說到做到。”

　　說完，他冷聲一笑“帶走。”

　　保鏢齊聲應下，洪亮的聲音將本就破敗的平房都震得抖了三抖。他們沒有絲毫耽擱地，像拖死尸似地拖著就白蘭兒往外走。

　　白蘭兒被拖行了幾步，宕機的大腦終于重啟恢復了“你要割我的腎你要把我的腎給蘇清月就因為我騙了你就因為我說了蘇清月的壞話白承允你是不是瘋了”

　　她連“哥”都不叫了，白日里的手術已經給她褪掉了一層皮，如果再被摁到手術臺上割沒了一顆腎，那她還有沒有命了

　　白蘭兒一想到自己可能會有的結局，瘋了一樣掙扎了起來“你們放開我我不同意憑什么我就要去還蘇清月的債她活該她沒了一顆腎，是她為了減刑自愿的又不是我拿刀逼她的。真要還債，當年她還捅了我兩刀呢。她不過是在牢里待了五年，我卻被捅了兩刀差點下不了手術臺，我吃的苦又有誰來還給我她的命值錢，我的命就不值錢了嗎”

　　林素華聽了白蘭兒的話后也明白了過來。她驚得嗓子里直冒火，火氣混著血腥的味道沖得她眼冒金星，可她連白蘭兒的衣角都碰不到，只能看著她被拖得離自己越來越遠“唔唔唔”

　　白承允冷眼看著母女兩人著急上火，臉上像是結了三九臘月天里最厚的冰，雙瞳里的冷血幾乎要化成冰棱濺落在地“母親也覺得蘭兒說的有道理那我們就從當年的那兩刀子，一點點全算清楚”

　　他說完，黑眸里的光如同潑了墨一般，頃刻間深不可測。

　　林素華和白蘭兒觸到白承允幽深似海的眼神，兩人同時一愣，而后又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白蘭兒直接被抽走了全身力氣，萎靡倒地，雙眼空洞地只剩喃喃自語。

　　“所以當年的事情其實你都知道真相”連蘇清月那兩刀子實際是她自己捅自己的，白承允也了如指掌“所以就算蘇清月沒捐出那顆腎，終有一天你也會拿我開刀替她復仇，你只不過缺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罷了，是不是”

　　白蘭兒明白過來，先是癱坐在地上，像個傻子一樣呆愣了幾分鐘后，忽然仰頭哈哈大笑了起來“你為了一個蘇清月，處心積慮，不惜將你的親人架在火架上烤哈哈哈，我是不是該為你們感天動地的愛情鼓掌那這些年我算什么我等了你那么多年，我到底算什么”

　　她嘶吼著，似是要將身體里一直隱藏的另一個自己吼出來。

　　白承允沒再看她，只朝保鏢一揮手，保鏢點了下頭，恢復步伐繼續把白蘭兒往外拖。

　　等到門外載白蘭兒的那輛車的引擎聲由近及遠再也聽不見了，白承允才讓人松開了林素華，自己和冷蒼也相繼離開。

　　留林素華一個人，根本來不及等身上的疼痛緩解，就拔了口里的手絹跌跌撞撞跟在后面“承允，你放了蘭兒，她是你妹妹，你不能這么草率啊。承允，承允”

　　白承允坐進車后座，車門關上，引擎聲起，林素華很快就被甩成了后視鏡里的一個黑點。

　　眼看所有的人都離自己而去，林素華想著白承允臨走前的絕情眼神，慌不擇路地去大路口攔了一輛出租車，催促著司機朝仁愛醫院的方向奔去。

　　仁愛醫院，七樓腎內科。

　　同白日里一樣，白承允依舊將整層樓清場。醫護人員也早就在手術室里待命，因此空蕩的走廊上，白蘭兒的哭喊聲格外凄厲。

　　整整一路，她都是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白承允，我告訴你，你今天真要割了我的腎，我一定會詛咒你和蘇清月一輩子。我得不到的，我也不會讓你們得到的。我一定會讓你們付出代價的。”

　　她不停地嘶喊著，人也不斷地掙扎著，身下的血早已濕透了衣服，又沿著衣擺滴落到地上。她走到哪里，就是血紅的一串腳印，看上去像是一條血路。

　　白承允熟視無睹，那些血跡仿佛只是紅色的顏料，在他眼里引不起半點波紋晃動。

　　一行人進了手術室。

　　白蘭兒第二次被綁上了手術臺，只是這次是趴著，她更加動不了半分。

　　無影燈還未打開，手術室里就是普通的光線。白承允站的地方頭頂正好有一盞燈，燈光從他頭上灑下，將他整個人都圍在了亮光里，那張讓人始終摸不透的臉，就更看不清是什么情緒了。

　　他一點點靠近，也無所謂自己身上的細菌會為即將開始的手術帶來多少危險，只俯身半傾在白蘭兒跟前，低低出聲“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說了，我放你下手術臺。”

　　白蘭兒嘴上的謾罵下意識停住“什、什么”

　　白承允“你說，又不是第一次讓蘇清月做什么”

　　白蘭兒沒想到白承允會在這里等著她，她眼神不受控地閃躲著“我、我讓她滾得離你遠一點啊。我看見她纏著你，就恨不得殺了她。這個答案你滿意了”

　　白承允輕聲一笑，慢慢直起了身子“用最快的速度查出她和蘇清月的腎配不配型，如果不配，就差腎源庫里有誰需要，割給他。”

　　沒再給白蘭兒任何眼神，白承允抖了下西裝的衣領，轉身走了出去。

　　白承允這邊剛出手術室門，林素華就從電梯里奔跑了出來。

　　她跑得太過慌亂，出電梯時被電梯的內門檻一絆，人狠狠摔在了地上，發髻上的玉簪子都摔了下來碎成幾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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