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一章 追求(下)
裝老成呀!
一個十歲還差一個月的小孩,在她面前充什么小大人的呀?
呵,呵呵,呵呵呵!
陳晨靠陽臺欄桿上的手不由得在欄桿外伸進來的樹葉上抓了一下。
行吧,既然那個小丫頭想裝老成,那她就自然天真好了。
“你說得好有道理哦。”陳晨側(cè)過身,把玩著抓在手里的樹葉,“但是,我就是覺得我媽不疼我,你看,剛才還交代我,讓我對你好一點,不許欺負你呢。”
說完這話,陳晨心里暗笑著,盯著譚琳那張白得幾乎透明的臉,等著她的回答。
“那是阿姨客氣了,把我當客人。”
只見譚琳微微一笑,朝她看了一眼,又轉(zhuǎn)過頭去,朝陽臺外的西天空看了過去。
有什么好看的呢?
陳晨也順著譚琳的視線看了過去。
七月的天空,湛藍,湛藍的天宇里飄過幾縷輕飄飄的云,給黃昏里的夕陽籠上了一層輕紗,夕陽的余暉白云盡染,染上了一層明亮的光暈。
從兩株高大的梧桐樹間看過去,格外的美麗,像一幅濃墨重彩的水墨山水畫。
咦?陳晨不由得又呆了呆。
她家的陽臺外的風(fēng)景,什么時候這么如詩如畫了?!
在這里生活了十來年,都不曾注意到,這黃昏的陽臺,竟然如此美麗?!
早一點發(fā)現(xiàn),她也不至天天吵著要四處找公園尋美景畫畫了。
看來,那誰的話果然是對的,世上并不是缺少美,只是缺少發(fā)現(xiàn)美的眼睛。
陳晨暗自思索著,冷不丁地聽到近旁的譚琳說了一句,但是沒有聽清楚,扭頭朝她看了過去:“你說的什么?”
只見那女孩子依然看向西天邊,嘴角微微上揚:“斜陽只與黃昏近。”
斜陽只與黃昏近?這什么話?陳晨眨巴眨巴眼睛:“有道理,哪里的話?誰說的?”
話一出,陳晨便不由得砸了砸嘴,這么樸實無華的話,誰都能說出來,自己居然還問是誰說的,簡直是太白癡了!
卻見譚琳微微側(cè)過頭朝自己看了過來,微微一笑,輕聲道:“北宋詞人趙令畤《蝶戀花》里的句子。”
北,北宋詞人,趙令什么?她沒有聽清楚。
北宋詞人,她知道好幾個呀,那個歐陽修,柳詠,李清照,單單是沒有聽到過這個趙令什么?
趙明誠,她到是知道的。
“嗯,”陳晨點點頭,笑了起來,“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
呵,雖然,她不知道那個趙啥的北宋詞人,但詞,關(guān)于黃昏的《蝶戀花》的,她還是知道那么幾首的。
話音落,便見譚琳看向她的眼睛瞬間閃亮了幾份。
陳晨一時間有些得意了起來,便脫口而出又說了幾句古人描寫黃昏的詩句來: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fēng)和雨”“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
說完,得意洋洋地朝譚琳看了過去。
別的不說,單論詩詞的話,她并不覺得自己會比眼前這個從鄉(xiāng)下來的女孩差。
不說放眼整個年級,單說是在班里,就詩詞的閱讀量和背誦的篇數(shù)來說,她若是自謙第二,沒有人敢稱第一。
“詩詞小達人。”譚琳微微一笑,點頭,“你也喜歡詩詞?”
陳晨眼里眉間閃著得意的光芒:“不算特別喜歡,還好吧,學(xué)校里要求的基本人文素質(zhì)。”
怎么樣,被比下去了吧!
她可不會傻到直接回答,她也很喜歡。
“那你們學(xué)校還不錯。”譚琳朝陳晨看了一眼,轉(zhuǎn)過頭去,又朝西天邊看了過去。
陳晨聞言差點氣得想吐血。
什么是她們學(xué)校不錯?
她現(xiàn)在所在的可是云凌縣的縣城呀,她所讀的學(xué)校可是云凌縣的實驗小學(xué)呀!
這可是縣城里排名前三的小學(xué)了,那個來自鄉(xiāng)下的不知道哪個鎮(zhèn)或者是哪個村的丫頭,居然說她們學(xué)校還不錯?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
真是欠收拾!
“那你們,”陳晨頓了一下,原本想說出去的話,轉(zhuǎn)了彎,“那你們學(xué)校的同學(xué)想來,喜歡詩詞的也不少吧?”
“嗯。”譚琳應(yīng)聲,未回頭。
嗯?嗯個P呀!陳晨瞬間有些炸毛:“那你說幾首讓我也漲漲見識唄。”
這個喜歡裝老成,不討人喜歡的臭丫頭,除了會說那一句很普通的白話詩,還會說什么?
她忽然間有點懷疑老媽說的,眼前的這個女孩是全校第一的話了。
全校第一?她的全校的幾個班?不會只有一兩個班吧?
呵,就算是第一,也是有區(qū)別的!精英班的雙百第一和平行班的九十分或者八十多分的第一能一樣嘛?
原本因為意外發(fā)現(xiàn)的美景而對譚琳帶來的好感,全因了那一句還不錯的話而消失得全無了。
“我會的不多,”譚琳看著西天邊,聲無波瀾的說道,“幾首而已。”
呵,陳晨聞言,不由得在心里冷哼了起來,現(xiàn)在倒是蠻實在的,剛才怎么不知道謙虛一點呢?
這邊的腹誹還未結(jié)束,那邊便有微啞的聲音傳進了耳朵:
“獨坐黃昏誰是伴?紫薇花對紫微郎。”“長是江樓使群伴,黃昏猶待倚欄桿。”“夕陽連積水,邊色滿秋空”“天連秋水碧,霞借夕陽紅”“江村片雨外,野寺夕陽邊”,“山映夕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夕陽外。”不過,我更喜歡后兩句,“獨立望秋草,野人耕夕陽。”“摘桑春陌上,踏草夕陽間”……
話音在近旁響起,陳晨卻頓覺兩耳嗡嗡。
這,這,是幾首嘛?她好像都沒有聽過呢?似乎只有一首山映夕陽她聽過,其它的,她都沒有聽過呢。
這個令人氣惱的女孩,真是令人氣惱!
陳晨有些氣結(jié)的朝譚琳看了過去,而那個女孩似乎沒有察覺似的,兀自在那里吟誦著詩詞。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青箬立,綠蓑衣,斜風(fēng)細雨不須歸,晴空有晴空的美,雨天也有雨天的美,我比較喜歡白居易《望江洲》里的詩句:猶去孤舟三四里,水煙沙雨欲黃昏。”
陳晨氣鼓鼓地定定地看著譚琳。
話音到這里,忽然間停了,那個令人有氣結(jié)的女孩子忽然間轉(zhuǎn)頭朝她看了過來,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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