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想麻煩你們。”麗雅的聲音有氣無力，她明明知道這是一個可以挽救她媽媽生命的機會，卻礙于面子不愿接受。

　　“你這是找借口不去上學，也不給媽媽治病。麗雅，你這樣不行的。”語若急了，握著麗雅的手在瑟瑟發抖，哪有這樣聽不進忠言的學生，害人害己。

　　“語若，時間不早了，我們可以回去了。”于晉似乎有些不耐煩了，那語氣似乎在說，麗雅沒藥可救了，隨她吧。

　　“麗雅，你不要對老師說不負責的話了，你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你考慮清楚，我們會幫助你，直到你考上大學。”

　　“阿雅，還不快謝謝老師？”沈媽媽聽懂了老師跟麗雅之間的對話，覺得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女兒太固執了，她要抓住這個機會。

　　而且聽語若的口氣，看她淡定自如的神情，她覺得這位老師有這個實力挽救他們這個家庭。

　　媽媽的話怎么能不聽，麗雅猶豫了片刻，終于說了句，“謝謝老師。”

　　麗雅的媽媽長相顯老，一臉病容，頭上的白發赫然醒目，卻梳理得很好，衣服也是整整齊齊的，未見航臟。

　　麗雅把母親護理得很好。

　　“告訴我們，你媽媽得了什么病，病了多久，有沒有去看醫生？”語若觀察過沈媽媽臉上的氣色，覺得她尚有挽救的機會，一定是沒有經過正規治療，拖累了她的病情。

　　“阿雅，快把媽媽的病歷拿過來，給老師看看。”

　　麗雅連忙從一個柜子里抽出一各文件袋，里面密密麻麻裝的是沈媽媽的病歷表和檢查單。

　　“這些給你，你們能否幫我找到更好的醫生，治好我這病。我病了兩三年了，看了很多醫生都沒看好，不能走路，不能干活，很痛苦。”

　　“你得的是不是類風濕病。”語若很吃驚，通過沈媽媽的描述，知道對方得的是不治之癥。

　　這可是她無能為力的事。

　　“是的，醫生也是這么說的。沒治了。真的沒治了。我就坐在這里等死。”

　　沈媽媽期期艾艾，眼里充滿了對未來的恐怖之情，“我也不想耽誤阿雅的學習，我這病，只要坐在床上就行的，平常的家務沒多少，也不需要阿雅全天來應付。可是阿雅這死丫頭就是不想上學……”

　　“阿雅。你媽媽都說你這樣了，你真是不聽話。記得明天起按時來學校上學。這病歷我帶走了，我可以幫你找個更好的醫生看看你媽，說不定可以控制。”

　　語若說完，把文件袋放進了袋子里，接著跟于晉要離開這里。

　　“麗雅，我們走了，如果真的有困難不能瞞著大家，更不能用自己的前途做賭注，換取明天的幸福。那樣你會輸得很慘。”

　　“張老師，于老師，你們的話我都會聽，明天開始我就好好去上學。”

　　麗雅這一句發誓讓語若心里特別溫暖，她俏皮而自信地對于晉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說，你看，是不是奏效了。

　　“那我們相信你這一回，你好好上學，不要曠課就行了，你媽媽的問題，我們可以幫你。”

　　語若何于晉作別了麗雅。走之前，語若將他們帶來的美術書籍和水果，全部送給了麗雅。

　　麗雅很開心地接過了，口口聲聲說謝謝。

　　兩位老師家訪離開后，沈媽媽全程都虔誠地關注著他們，麗雅更是感激地送她們走出房間，到樓下，這棟樓沒有電梯，沈家又住在高層，語若和于晉舍得爬那么高的樓梯，麗雅就是回送一下又有什么關系。

　　她是真心感激老師來家訪，而且這老師還不是學校的，只是一家私立的培訓機構。

　　她目送兩位老師，一直看到他們坐著私家車遠遠離去。

　　語若在車上，一直都沉默不語。

　　于晉看了看時鐘，快8點了，跟網上認識的女朋友還要不要約會了，他有點矛盾和不安。

　　細心的語若看出了于晉的不安，她也煩心，怕麗雅食言，今后還是繼續曠課。

　　她拿到了沈媽媽的病歷，許下諾言幫她找個好醫生，看看這病有沒有得治。

　　可這病明明是沒治的，她為什么還要接下這個擔子？

　　她就這么想挽救這個落伍的學生。

　　她以為于晉也有相同的煩惱。

　　雖然在家訪現場，他表現得似乎有些無動于衷，可是吳鷹老師明明說過麗雅和于晉的關系很好，他最關心麗雅了。

　　今天看來，這可能是個誤會，于晉對麗雅的態度還不如語若親切而著急，仿佛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于晉，你等會送我回家后，你準備干些什么？”

　　于晉一直想著再去買點水果來送女朋友，剛才他已經把那水果送給麗雅。心里癢癢的，覺得語若還真是挺大方，還說要幫麗雅媽媽找醫生，真是沒事找事。

　　換成他，他才不管這等閑事。

　　語若的愛心讓他感覺有壓力。

　　“你怎么不說話呢？”

　　語若說了那么多，于晉還沉醉在自己的思索之中，沒有醒悟過來，這有點讓她不滿，她以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片刻，于晉還是沒有回答，語若自討沒趣，又開始看向前方，于晉開車很平穩，語若坐在車上，感受汽車的平穩，原本浮躁的心也開始慢慢平息了下來。

　　她也在想自己的事。這真是一陣難熬的時刻。

　　汽車開到了語若居住的小區里。

　　小區里面建筑豪華，好幾棟房子都是幾十層以上，小區的設施也是應有盡有，完善得讓于晉吃驚。

　　于晉知道這小區，是寧市很有名氣的新樓盤，許多有錢人都喜歡居住在這里。

　　語若是最近寧市畫壇冉冉升起得新星，一幅油畫賣好幾萬，她能買起這里的房子也很正常。

　　而且她有男朋友了，黎總對她很好，說不定她正是和黎總同居住在這里。

　　于晉望著望著又發了一陣呆，那臉上微妙的神情變化在告訴細心觀察的語若，這家伙對她有點羨慕也有點嫉恨。

　　誰叫語若人財兼得，春風得意。

　　迄今為止，一樣畫畫的于晉卻是什么頭銜也沒有，只是個畫室里教畫畫的老師。

　　語若笑了，有些忘我，悄悄地說道:“于老師，你是不是也想在這里買房子。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套。”

　　“我怎么買得起這里的房子，做夢吧。你知不知道這里的房子多少錢一平米，寧市這地方，房價跟京城有得一拼，都過四五萬一平米了。”

　　于晉無奈地笑著，仿佛看到自己窮酸勁的一面，像他這樣一個畫室老師，恐怕今生今生都買不起房子。

　　臉上不由得落寞了起來，于晉嘆息，這里的房子再美再豪華，再適宜人居住，　不屬于自己。

　　他覺得他想發財想瘋了，所以才想拉語若出去外面開工作室，好利用她的能力和資源發一筆財。

　　可是她的身份轉換得如此之快，是黎總的女友了，這個身份，他可不敢冒犯，那樣，開畫室的念頭就不了了之了。

　　“于老師，將來你會買起自己的房子的，這個內放心。”

　　“呵呵，這個呀，恐怕是夢吧，我已經不奢望在寧市買起房子了，打算在畫室干上一兩年，回老家種紅薯去。”

　　沒想到于晉對自己的前途那么悲觀，大大出乎語若的意外。

　　“怎么會呢，在畫室，你拿得工資不會少吧。起碼有七八千了。”

　　“七八千又怎么樣，也不多，比起房價，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要賺多少年的錢才買起房子來呀?恐怕寧城真的不適合我了。”頓了頓語氣，于晉覺得自己說得有點多了，特別是這個未來的老板娘面前，將這些顯得自己士氣不足，有失自己的身份，他決定打住，不多說了。

　　“好了，到了，你回你的家，我也要辦自己的正事去了。今晚好好休息一下，這兩天我補休，你應該看不到我了。”于晉說這話時，頗有給自己挽留余地的感覺，聲音委婉而低沉，他想給語若留下一個好印象。

　　果然，語若聽了也感覺舒服，順口說道，“好吧，那我走了，記得有什么事打我電話。”

　　語若以為麗雅還會跟于晉老師偷偷聯系，有意識地加了這句話。

　　于晉一愣，他還會有什么事跟語若聯系，難道她還對麗雅的事放心不下。

　　剛才開車的時候，他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他的態度很明確，讓麗雅堅持上學可以，但是麗雅家的事，他們還是少摻合為妙，她母親得的或許是不治之癥，語若何必去　擔這個擔子，幫她找醫生。

　　可是語若是個執著的人，他想著該怎么跟語若說才好。

　　盡管已經很謹慎了，可是于晉略微沉思，還是說得很直接，“語若，我看，麗雅的事還是到此為止吧，她能上學最好，她家里的事真是一個難題，我們還是保持冷靜。”

　　“這個我知道，很難的。可是我就是想幫助麗雅，覺得麗雅好可惜，好可憐。”語若一直都不想放棄麗雅的，　可是世事就是那么艱難，她何苦要把別人的事往自己身上背。

　　“你也別想太多了，辦不好就不辦了，她只是你的學生而已，這樣的學生全國各地不知有多少個。這就是命了，沒辦法的事。好了，我也沒多少時間跟你講什么大道理了，該走了。”于晉簡單地把這個話題做了一個結尾，決定再也不去過問麗雅的事了，接下來看語若怎么辦，反正幫助阿雅也是語若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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