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室里白墻灰地，豎著高矮長寬不一的畫架，一根青藤從窗戶外面延伸入內，給這畫室增添了絲絲暖意。

　　順著這根青藤望去，能看到許多學生在畫室里畫畫，她們手里拿著鉛筆，在畫板上紙上精心地勾勒著人像畫。

　　坐在畫室展臺上的模特是個男的，他**著身子擺姿勢給大家看，大家觀察到位了，又在紙上描著素描。

　　“那個模特是誰？”語若抿了抿嘴唇，來畫室碰巧看見男模**裸的身體，有一絲尷尬，也有一絲好奇，一抹紅暈漸漸地爬上了她的臉蛋，宛若紅云或朝霞，襯托出她的姿色勾魂攝魄，多了一層玩味的色彩。

　　語若很快把目光轉向別處，放眼畫室的各個角落，女學生也挺多的，與語若不同，她們一點也不羞澀，目光坦蕩自然地望著裸體畫畫。

　　上課的老師從門廊走到室內，看到語若，有一份驚訝也有一份好奇。

　　“這不是畫家張語若小姐嗎？”老師瞇起眼睛望了一眼語若，好似在看一個模糊的東西，現在才看清楚。

　　這美女也不耐，唇紅齒白清麗脫俗，難怪傳言有個總裁喜歡她。

　　喜歡她又如何？

　　老師突然展開了挑戰的姿勢，雙手開叉，“聽說語若的畫是一等一的上乘佳品，不如讓語若示范畫一張素描，看看她的筆力。”

　　周圍的學生聽了，個個起哄，“好呀，好呀，讓她畫一副。”

　　學生們側耳傾聽完老師的建議，忍不住對美女的另類好奇，紛紛展開自己的筆和紙，想讓語若在上面畫一筆。

　　語若哪里忍得住這樣的夸張，突然心血來潮說句好。

　　“等會我就給大家畫一張人體素描。”男模特的姿色已經讓人大飽眼福了，這回美女又來湊熱鬧，更添加了現場的春色盎然回味無窮。

　　一位小名阿雅得女學生，看到語若被一大群人包圍得水泄不通，自己想看也看不到，于是輕輕跳下座位，跑到了語若跟前。

　　“老師，老師，我也看看。”她手里握著一大把鉛筆，和一只橡皮，說話的聲音清潤耳，很是引人注目。

　　連準備示范繪畫的語若，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她約莫十五歲左右，一副學生裝的打扮，晶瑩剔透的眼神，嬌嫩的嘴唇，單薄瘦弱的身材，卻又高高筆直，像個豆芽菜，很容易讓人生出憐惜之情。

　　連語若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語若專注的眼神落在了女學生的手指上，她的是個指頭指腹都有一層薄薄的繭。

　　真是勤奮的孩子。

　　這個女孩的特別之處吸引了語若，不過，她仍然不動聲色，扭過了頭，舒展開別人為她鋪陳的畫紙，開始在畫紙上輕描起來。

　　輕輕的筆觸，淡薄的鉛筆線，一筆筆地描出了一具男子雄健的軀體。

　　男子的面容是清秀的，身軀是偉岸的。美男子總會吸引眾多美女青睞的目光，所以此時此刻會有那么多女學生在畫男性裸體。

　　語若抿著唇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畫紙上的男性裸體從輪廓顯示開始，越來越接近完善，大約三十分鐘之后，一副偉岸男子的軀體躍然紙面，生動得可以攫取在場每一個學生的心。

　　阿雅癡癡地看著這畫面，畫得好美。

　　“老師，你是不是專門拜過師，學過畫的，我看那畫風好像我認識的一個老師。”

　　語若心微微一動，畫筆不知不覺偏離了位置。

　　這個學生在說什么？她怎么聽不懂。

　　語若有點懊惱來這個地方現場示范繪畫了。

　　阿雅似乎看出了老師的動容，以為打動了對方，繼而不顧周圍側視的目光，繼續嘮叨。

　　“老師，你的筆觸，畫風真的跟他很像呢，不是一般的像。他也很年輕，跟你差不多大。老師，你是不是真的跟他學過畫呢？”

　　這個傻丫頭，周圍那么多人，她總念叨這個干什么？不注意場合。

　　語若微怒，眉頭皺出了褶皺，想生她的氣，打斷她的啰嗦，“大家不要說話，認認真真看老師畫畫。打斷別人作畫是不禮貌的行為。”

　　一直故作深沉高高在上的老師，這時也有嚴厲的目光呵斥畫室里不受規矩的學生。

　　阿雅輕輕地低下了頭，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恥辱般，她一聲不吭地向畫室后門走去。

　　語若還在給學生們作畫示范，男模特的裸體在語若的筆下越來越明朗。

　　阿雅走后，語若又在畫紙上畫了大約十幾分鐘。

　　可是這十幾分的時間在語若的心里漫長得就像一個世紀。

　　她當讓不想讓阿雅走。

　　可是一個花季女學生，神經都是脆弱敏感的，更聽不得幾句批評。

　　阿雅被語若含沙射影說了兩三句，老師對她的臉色神情也不好。

　　她一氣之下離開畫室是意氣用事，也是正常的。

　　但是阿雅當然沒想到語若會如此在意她的離開。

　　男子裸體畫大約完成了三分之一，懸念一直在腦海里發酵，語若受不了心中的掛念，在揮就寥寥幾筆之后，她突然說了一句不找邊際的話來，“各位，我就畫到這里，休息一下，學生可以看看自己手里畫的，再看看我的，看有什么不足之處，可以對比修改自己的畫面。”

　　“老師，我覺得你畫得好美呢。你是哪個院校的畢業的？畫功那么強。”

　　也有學生說，“老師，你也可以來畫室里做老師，教我們畫畫啊。”

　　畫室老師也對語若的畫欣賞不已贊口不覺，“英雄不問出處，語若就是一名在民間里成長起來的畫家，自學成才。”

　　“哇，自學成才。”終學生無不露出驚訝的目光，原來語若老師的美貌沒有辜負她的才華，她可以做到畫如其人。

　　“好了，老師有事，你們買，慢慢畫吧。吳鷹老師，我現在有點事，暫時離開一下。”

　　語若對學生說畢，又開始跟老師說話。

　　她生怕再繼續畫下去，那個對她的畫百般猜測的女學生會越走越遠，直到她看不見。

　　她是不是知道什么？才會說出這么讓她在意的話來。

　　吳鷹老師點點頭，“好吧，有事就去辦你的事。

　　我們學生都很喜歡你的畫，你可要經常來呢。”

　　說完，他又開始安撫學生，“這節課，繼續寫生。”

　　語若借此走開了。

　　她步履急促，從畫室門口拐彎開始，她就在焦急地尋找那個女學生的身影。

　　畫室的位置很好，位處大廈的第三層樓，下面一層是咖啡店，再下面一層是便利店和蛋糕店。

　　從大廈的玻璃帷幕往外望去，是車水馬龍繁華的市街，很多市民再街上走動著，步履匆匆帶著倉促。

　　咖啡店里時不時會傳來一陣陣的鋼琴曲聲，輕快明朗，動人心弦。

　　連語若也忍不住放慢了腳步，為著這迷人動聽的琴聲。

　　就在她咖啡店里尋覓的時候，她看到了欄桿上的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阿雅穿著花色涼鞋的一只腳正插在柵欄的縫隙里，悠閑地晃蕩著。

　　她的腦袋歪斜地緊貼著鋼鐵欄桿，似乎在仔細聆聽咖啡店的曲聲，卻又有一絲漫不經心。

　　從她側過的臉盤可以看出，這個學生剛才受了一點刺激，現在有點想不開呢，那緊鎖的眉宇，一臉的愁容，出賣了此時此刻的心情。

　　語若駐足停步，認真地觀察著她，心里無數遍地涌現她在畫室說的那句話。

　　老師，你的畫跟我跟認識的一個畫家畫的很像呢。

　　那個畫家是誰？

　　這是語若迫切想知道的答案。

　　可是萬一她只是隨口之說呢。

　　語若決定慢慢接近這個女學生。

　　“你好，同學，請問，你為什么不去畫室好好畫畫呢？”

　　說話的那一刻，語若忍不住低頭看自己的腳趾。

　　她也穿著一雙花色涼鞋，是暗色的，淡淡的花紋印染在褐色的牛皮上，這雙皮鞋，是語若認識黎勝捷之后，為了改善自己一向陳舊保守的形象，專門在一家皮鞋品牌店買的。

　　花了她不少錢，她以為穿名貴的鞋子，能讓自己的形象變得更加高貴。

　　可是看到女學生腳上的涼鞋，她突然又一絲自嘆不如。

　　阿雅的涼鞋很簡單，看上去不過是個地攤貨，幾十元就可以買到了。

　　可是價格便宜，并不代表品味一般，這雙涼鞋套在阿雅的腳上就是那么別具一格。

　　甚至涼鞋上的蝴蝶結都設計得那么輕盈動人。

　　至于她的穿著，雖然中規中矩帶著一股學生味，可是上面白色襯衫，下面藏藍色中裙，依舊把她的清純韻味勾勒得絲絲入扣。

　　她可能只有十五歲吧，花季少女總是會讓人聯想頗多，語若就想起了她的青蔥歲月。

　　十幾歲的時候，她的確有一段求學繪畫的歲月。

　　這么多年多去了，她依舊沒有忘記。

　　女學生沒有聽到語若的話，依舊故我，側著身子，默默地聽著咖啡店的音樂。

　　語若默默地吁了一口氣，再次重申，“同學，你為什么不去畫室畫畫呢？”

　　生怕她聽不到，語若的聲音高了幾個分貝不止，連咖啡店里的侍者也不經意抬頭看了看說話者，看到沒什么事后，又搖了搖頭，做起了別的事。

　　這語氣仿佛是在訓斥自己的學生。

　　阿雅這回總算聽到了，這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讓她心中泛起了不愉快的感覺。

　　猛然一回頭，看到了語若那張略微慍怒的臉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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