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病樹前頭萬木春
再次見到永琰，已經是三日后的事情了，小別勝新婚，這話果然不錯，他違背了體制，一連在行宮逗留多日，與我共度春宵。
迷糊中，有一雙溫暖的手輕撫著我的頭發，觸摸我的臉頰，我睜開眼到永琰深情地凝望著我，我心中一驚，從榻上起身，坦白說，我有些心虛，我擔心他會聽到我那些放在心里的小秘密。
“怎么了？”他柔聲問我，語氣中包含關切之意，唯恐我又做了噩夢，凈如的死是我一生的悲痛。
我搖搖頭，佯裝無事，永琰這幾次都很小心，我看到他偷偷地在喝避子湯，我知道他是擔心我在沒有養好身體的情況下再次懷孕，我很是感動。
“總是覺得你這些時日睡得不怎么好。”永琰為我點了一根熏香，那香名我已經忘了，我只知道有安神的功效。
我躺在他的懷里，永琰安靜地為我梳頭，其實他也算是一個很好的丈夫，符合大多數女子的心意，但是并非我想要的，“永琰，父皇又給你添置了多少新人？”我甚至已經能夠想到那些女子的面容與性情。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我也不敢反抗�！彼兊美⒕纹饋恚凵駸o比憂傷，“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我至今都沒能兌現我的承諾，你是我的正妻，理應是皇后才對，可只是一個三品的貴妃，我真是覺得委屈了你，但是父皇的意思我也不敢違背。”
“怕什么？是擔心他會一氣之下廢了你嗎？”我有些賭氣，可話一說出口我便后悔了，他是皇上，一國之君，我的丈夫，我頭頂的那片天，而我卻用這樣的語氣和字眼同他對話，我慌忙起身，當即跪在他的面前，請求他的責罰和寬恕，“嬪妾有罪�！�
低頭時，我聽到頭頂上方傳來永琰的輕笑聲，他對我方才的忤逆之言并沒有放在心上，“你可知道我為何會這樣喜歡你嗎？”他攙扶我起來，將我摟在懷里。
“為什么��？”我賴洋洋的打了一個長長地哈欠，用下巴輕蹭他的胸膛，這個問題我確實一直很想知道。
“因為你總是給人一種非常真實的感覺，想說就說，想吃就吃，有時候我很羨慕你，這種簡單的感覺很好，像我這樣的皇室中人，也許一輩子都不曾有過你這樣的感受和精力�！彼ψ∥也鳖i，緩慢收緊雙臂。
“所以你就以王炎郎的身份接近我？”我再度想起那個王炎郎，如果王炎郎真實存在的話，也許有朝一日我真的會愛上這樣一個，整日里和我嬉笑怒罵的有趣男子。
他沒有說話，我感覺他的下巴在我的額頭上輕輕地點了兩下，他承認了，“我很喜歡跟你在一起，云初�！彼麑⑽冶Ьo平放在床上，又是一陣旖旎。
翌日，我醒來的時候，發現永琰正坐在我床邊看著我，這種歲月靜好的感覺真是難得，“幫我倒背茶吧，已經很久沒有喝上你為我倒的茶水了。”
我取出前幾日在木蘭花瓣上收集的露水，再取出蜂蜜腌制過的木蘭花，調配好之后放在銀挑子上烹煮，“嘗嘗看。”
“你不在身邊，還真是覺得心里空落落的，打算什么時候回宮？”
“我也不知道，不過目前我確實不想回去�！�
“也罷，就由著你的意思來吧，不過，要記得想我。”永琰沖我淺笑道。
我趁著在若水行宮的這些時日里，開始暗暗積攢自己的實力，培養自己的心腹。
這一日，云崢帶著珍兒來行宮看望我，我瞧著她身子似乎胖了一些，而且還是一副春風拂面的樣子，我猜測她應該是有了身孕，我雖然為她和云崢感到高興，但心里的確有些不是滋味。
這一幕刺痛了我的雙眼，他牽著她的手從九曲橋一路向我走來，珍兒的玫色長裙旖曳地，暖陽的光輝傾瀉在這兩人身上，好一對神仙眷侶，我對這兩人的關系有了一絲絲地艷羨，甚至是嫉妒之意。
“這是有身孕了嗎？”我打量了她一番，容光煥發，臉色紅潤，起色不錯，比我當初懷有身孕時要好上許多，我不愿親耳聽到他們的這個好消息，于是我沉沉開口，也不知道云崢是否看出了什么端倪。
“是啊，已經快四個月了，想著等胎象穩定了再來告訴貴妃娘娘這個好消息�！闭鋬簱崦约何⑽⒙∑鸬男「�，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她是在向我耀武揚威。
云崢的神情也有幾分微妙，他松開了珍兒的手，示意她坐下來。我低頭抿唇，快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不能讓我的小心思被他人看穿，我在外的名聲素來賢德，我要極力維護好才對。
“感覺如何？等回頭本宮找個時間讓姜太醫親自給你把脈�！�
“不用了，母親已經為我找了一位不錯的女醫者，她和我母親甚是投緣，對我也很好，想來應該不會有錯�！蔽也恢浪秊楹纬鲅跃芙^我，但這句話讓我極為不快，我看到云崢用手肘碰了碰珍兒的胳膊，她自知有錯，當即低頭。
“怎么？你是不相信我的眼光，還是不相信姜太醫的醫術。”我放下了手中的青瓷茶盞，冷冰冰地看著她，“幾日不見，和我生疏了很多。”
“貴妃娘娘，珍兒她不是這個意思�！痹茘槥檎鋬赫f話。
我勒令他閉嘴，“她是什么意思自然會說，本宮沒有問你�！�
兩人似乎都被我的語氣和態度嚇到了，我知道自己的失態，也許女人天生善妒，“女醫者？什么樣的女醫者？”這一點讓我起了疑心，普天之下，還有誰比姜太醫的醫術高明。
“是一個云游四方，懸壺濟世的女醫者�！闭鋬旱幕卮鹗中⌒摹�
我正欲開口說話，便看到來了一位太監，他行色匆匆，手里還端著一個魚缸，“行了，你們兩個回去，本宮有些累了。”
珍兒想要再說什么，不過卻被云崢阻撓了，他知道我這是什么意思。云崢拉著神色復雜的珍兒離開，我想永琰在若水行宮布滿了眼線。
太監將魚缸擺在我的面前，“娘娘，這今年的新品種，叫丹頂鶴···”興許是他太過緊張的緣故，忘了來時永琰的一番交代，“奴才該死，奴才給忘了···”
我沒有怪他，溫聲提醒他道：“這叫丹頂三色錦鯉。”
他立馬賠笑道：“是是是，娘娘說得對�！蔽铱吹剿麤_我點頭哈腰的時候眼神飛快地看了云崢和珍兒的背影一眼，我并沒有拆穿，只當做沒有看見。
“宮里情形如何？”我本無心詢問，但想著永琰之前說過的話，還是讓他覺得我心里總是惦記他的為好，“皇上近來有沒有新納的妃子？長相如何？”
這太監對答如流，顯然早早做了一番準備，“有兩個，長相還不錯，但是和貴妃娘娘比，自然是被比了下去�！�
“好了，本宮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記得將這封信帶給皇上�！蔽覍⒁环鉃⒘藯d子花香露的遞給他太監，他知道這是什么花的香味，沖我笑了一下，便離開了。
“長姐，這錦鯉可真好看。”青兒在清亮亮的水面上撒了一些魚食，那三尾錦鯉爭先恐后，魚尾迅速甩開，蕩起一股子腥腥的味道，水珠剛好落在我肌膚上，灑下幾點冰涼。
“青兒，有件事，本宮需要你去做�！�
“何事？看您這神情，似乎是發現了什么要緊事�！�
“你有聽聞過幽州城中有不錯的女醫者嗎？而且是一個云游四方，從別處過來的女醫者。”我隱約覺得這事有古怪。
“長姐是擔心付夫人？”聰慧如她。
“和你說話就是不費力氣，如果珍兒能有你一半聰慧就好了�！�
“長姐謬贊了，那么接下來需要我做什么事情嗎？”
我交給青兒一件差事，盯緊付府，最近接觸付家和林家的人都要細細盤查，眼下是一個緊要關頭，自然馬虎不得。
青兒的辦事效率還算不錯，才不過兩天的功夫，她便察覺到了異樣，那名女醫者果真有問題，她有著和李貴人一模一樣的容顏，自然不可能是撞鬼，我看這人十有八九是沖我來得。
“長姐，我看到何府的人和這名女醫者有接觸，在一家藥鋪內�！笨磥砗稳厝剡@是坐不住了，急于要送我上黃泉路，“這是什么情況？何蓉蓉為何會從這名女醫者下手？”
“按制，李貴人的尸體不應該火化，我想是何蓉蓉搞鬼，添油加醋對那名女醫生說了一些什么，我想這人應該是李貴人的孿生姐妹。何蓉蓉有意將所有矛盾點集火在我的身上，就是想假借他人之手來害我�！�
“哎呀，那這樣一來的話，珍兒嫂子是會有危險的！”
我搖了搖頭，那名醫者應該不會這么喪心病狂，她針對的是我，一時半會不會拿珍兒怎么樣，畢竟她是無辜的，“你隨我去一趟付家，現在就去，耽誤不得�！�
我從若水行宮趕到幽州城時已經是晚上，舟車勞頓，讓我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舅母看到我似乎有些畏懼，上一次打板子的事情她還記得。
“嬪妾見過貴妃娘娘�！彼龖饝鹁ぞさ乜粗�。
“那名女醫者現在哪里？”我不想跟這群愚蠢的人廢話，投緣，還一見如故，我看八成是被人當做傻子可以任意拿捏，“別廢話，晚一會你們付家的人都得死。”
“娘娘這是什么話？”乍聽之下，舅父也是驚魂未定。
“那女者不是什么善茬，還望舅老爺和舅夫人及時告知。”青兒開口。
如今，舅母還在為那名女醫者做辯解，我不想跟這些人廢話，不過看樣子那女者已經偷偷跑路了，我想若水行宮一定還有何蓉蓉的眼線，在我離開的時候一定有人給她通風報信了。
青兒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舅母，舅父聽到后差點氣得背過了氣去，我在付家稍作休息，不過在此期間我免了府上所有人的拜見，眼不見心不煩。
回到若水行宮之后已經是三日后的事情了，在此期間珍兒來和我見面，向我表達了感激之意。我忽然心生一計，我在宮外逗留許久，想來一定有很多人想置我于死地，我何不來一個將計就計，好遂了這些人的心愿。
我讓青兒和幾個侍衛配合我一起演戲，一場事先張揚的謀殺案。很快，我遇刺一事傳得沸沸揚揚，永琰也從皇宮中趕來看我，戲做得太過逼真，我竟然有些難以收場了。
“皇上，嬪妾是不是犯了欺君之罪？”我知道他不會真的怪我。
“你呀，趁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就亂折騰�！彼亮舜廖业念~頭，將假血包從我的心臟部位拿了下來，“我有一個小禮物要送給你�！�
“什么？這次又是什么名貴的珠寶器物？”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永琰拍了拍手，我看到了那名和李貴人容貌一樣的女醫者，如我所想，她的確是李貴人的妹妹，這一次是替姐姐來報仇雪恨的。
“你錯了，你姐姐是自殺，而我也只是遵循她的意愿，火化之后將她的骨灰撒向大海，這一點，我問心無愧。倒是你，應該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說吧，何蓉蓉都許給了你哪些承諾？”
她抬頭，驚愕地看向我，這更加印證了我所猜不假，“你···”
“你是想竹筒倒豆子嘩啦啦呢？還是我打你一板子，你交代一句？我也不是什么窮兇極惡的人，只是想要一個交代，就看姑娘你是否配合我了，如果你不肯配合我的話，下場多半和何蓉蓉一樣，不會太好，她是個什么樣的人你可能不太了解，但是我最清楚不過了，所以我奉勸你要想清楚�！�
李貴人的孿生小妹叫做李秀一，李秀一很小的時候便被親生父母過繼給了不能生育的堂叔，這些年來她和養父母一家人過得還算安穩，直到不久之前聽到姐姐李貴人去世的消息，她才決定鋌而走險，冒險來殺我，她什么銀兩都不要，何蓉蓉只承諾她，會讓她姐姐的死沉冤得雪。這丫頭真是單純，算起來年紀與我相仿，我的目的已經達到自然不會為難她，永琰依著我的意思去做，沒有為難這名女醫者，不過她暫時要留在宮里，否則的話她便會有性命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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