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欠兒……”

　　青刺豎了個懶腰，對商葉說道：“沒了。”

　　商葉一手拄臉，微微點頭道：“所以，是前代玄門道君收斂了那個姑娘的殘魄，又借地底靈脈，將其化為了……某種地縛靈？只是凡人死后，魂魄極難保持神智，何況還過了這么多年，我遇見的姑娘顯然是清醒的，嗯，起碼那時是，不知是其天賦異稟，還是先輩高人造化通天。”

　　“她看起來，還好嗎？”青刺低聲問。

　　“你沒去看過她？”商葉反問。

　　青刺側過臉，也不說話。

　　商葉打量著他，似乎品出了什么，“不對，你去過，但是……沒見著？是她養魂長眠未醒，還是你臨到門前退縮了？”

　　“唔，我們該啟程了。”

　　青刺伸伸腿腳，無視了商葉的話。

　　“前輩？”

　　青刺道：“走了走了，都耽誤半天了。”

　　商葉見青刺不愿應答，也便沒有追問，這種陳年往事，必然有諸多隱情，非三言兩語可以說清，比如那叫白鱗的大妖到底如何與山民少女相識，以及村民因何殘酷至此……

　　商葉稍作思索，突然道：“我們先不去湖山。”

　　“什么意思？”青刺眉頭一皺。

　　商葉拍拍千雪的背，叫醒了徒弟，理所當然地說道：“考慮到前輩剛說得那些事，不難揣測出湖山的那位憎惡人族，遷怒他人也不足為奇，不是在下不樂觀，我們此去，輕易成事的可能性不高，或許要……”

　　“你是怕我打不過他？”青刺瞇眼問。

　　商葉聳了下肩，“我怕你們僵持不下，晚輩這細胳膊細腿的，興許要獨自面對一窩蜂的妖怪，還要從他們嘴下救出百來號人……”

　　青刺皺著眉頭，沉默不語。

　　“所以……”

　　商葉看著青刺，認真道：“我有一個計劃。”

　　……

　　山間，山道。

　　身著小道裝的千雪握著一根馬尾草，邊走邊晃蕩。一襲藏青袍的年輕天師在后，他目光平視前方，似乎在虛無之處看著什么。末尾的俊秀少年有著一頭青綠長發，穿著略顯肥大的淡黃布袍，他腳步不急不緩，默默隨行。

　　“師傅，我們還要走多久啊？”

　　千雪轉過身子，倒退著問道。

　　“快了，好好走路。”

　　商葉瞅著自己的屬性面板，隨口應了句。

　　近來，游戲系統的存在感有些低，倒不是他有意忽視，此物扎根在他的腦海……或者說思維里，并非真實存在，也無跡可尋。

　　他多少次神識探查自身，卻沒有任何發現，當然，以他目前的修為尚不能洞悉肉身和神魂之玄妙，或許仍有“盲區”存在。

　　總之，這是個謎。

　　商葉選擇暫且擱置，最近不太關注的理由也很簡單，修行是水磨功夫，修為短期內不會變動，屬性面板上的內容，他已經爛熟于心，“筑基后期”已久，神魂等級“靈識”，劍道初步“精通”，符道“粗解”進程堪堪過半……

　　其實，關鍵還是游戲系統現在不能聯網，不能瀏覽網頁，不能看小電影，大部分功能都是擺設，一個截圖功能還算有些用，但沒網絡不能分享到社交網站上，也就偶爾喚出【典籍】欄目，翻翻書了。

　　“說起來，青洞主倒是信得過晚輩。”

　　商葉放慢腳步，回頭搭了句話。

　　青刺看著遠方的山水，邊走邊說道：“我是信得過三爺，他眼界極高，從不交往庸碌之輩，得他看中的人，必有過人之處。再者，你也說了，待國朝和仙門反應過來，起碼也要三五日，我們走這一遭，耽擱不了多久。”

　　“嗯。”商葉點點頭。

　　“那你呢？”青刺主動問：“你又為什么幫我？”

　　商葉還沒答話，青刺又說道：“你或許救人心切，卻也是北地道門的新晉翹楚，委實沒必要走我一介妖族的路子，況且你連這里都能找到幫手。”

　　“呵呵，不敢當……”

　　“上次分別后，我打聽過你，聽說你和蒹葭的弟子關系不菲？”

　　“呵呵，有嘛……”

　　小師姐和我什么的……商葉尷尬一笑。

　　“我只是隨口一問，不過，我可要提醒你哦，雖然道上都說我算半個玉京山門人，坊間甚至謠傳青云洞那位和我是拜把子兄弟，嘖，這都是人云亦云，我可沒辦法幫你說什么好話喲……”

　　青刺嘴角微翹，似笑非笑地說了一通。

　　“沒有沒有，前輩您說笑了……”商葉連連擺手，內心瀑布汗，總覺得這“傻”有點裝不動了。

　　青刺也學某人聳了下肩，然后滿不在意地繼續前行。

　　商葉還想跟上去，解釋一番，卻感知到了一絲動靜……

　　他停下腳步，抬頭看去，只見兩頭鬃毛濃密的雄壯巨獅站在高處的山石上，冷冷地俯視著他們。

　　“來者何人，何故踏足靈獅部族屬地。”

　　其中一頭獅子口吐人言，語調低沉。

　　商葉揖手朗聲道：“在下天師道商葉，這位是大青湖碧水洞青洞主，特來拜見貴部族首，有要事相談。”

　　“大青湖湖主？”開口的巨獅盯著青刺打量了一番，顯然青刺一方大妖的名頭，在北地妖界還是有些分量的。

　　“久仰大名，但我部依令封山，不見外客，兩位請回吧。”獅獸道。

　　商葉和青刺對視了一眼，又道：

　　“在下也知此番來得不是時候，但確有要事，我曾與貴部族首有過一面之緣，還請代為通傳，就說‘鬼車白狐懇請一見’。”

　　兩頭巨獅聞言眼神交流了一會兒，然后其中一頭離去，另一頭縱身躍下，落在幾人身前，這獅族妖獸遠看只覺得雄壯生猛，來到近處后，只見其眸如銅鈴，四肢似鋼澆鐵鑄，體態筋肉虬結，大如巨象，一舉一動頗具威勢，不愧是流著古妖族血脈的荒原兇獸。

　　“既然是族首友人，還請稍等片刻。”獅子沉聲道。

　　“多謝。”商葉揖手道謝。

　　眾人耐心等待著，千雪躲在師傅身后，有些怕怕，又有些好奇地探出腦袋，瞅著巨獅，盞茶功夫兒，前去稟報的獅獸返回，一行人無礙獲得了過關許可，被這兩頭妖獸領著繼續前行，片刻后，商葉在山道一旁，看到了一塊巨大的黑色石碑，上書紅字——岐山靈獅部。

　　岐山，自古岐山多歧路。

　　其山勢峻峭，怪石嶙峋，地處燕國中部偏東北的一處荒山野嶺，屬靈獅部族的族居封地。

　　這支獅族妖獸源自極北荒原，在族內權利斗爭失敗，被迫流離失所，又被仇家圍堵絞殺，最后萬般無奈，破罐破摔，南下求存。

　　彼時的燕王力排眾議，沒有處死它們，而是接納了這支獅妖，還給了正兒八經的官軍編制“靈獅衛”，只是自南下以來，這小支獅妖被多方猜忌、排擠，只得偏居一隅，自生自滅。

　　商葉和他們的族首見過一次面，當日瑯琊郡七峰嶺鬼車城山王塔擂臺之上，金甲傀儡秒殺了一個頗有實力的競爭者，一時間滿堂鴉雀無聲，無人應戰。

　　之后，商葉不欲爭奪上品仙丹，主動棄擂，還將一個妖類內丹轉贈給了在場的一個獅妖，此妖正是岐山靈獅部族首“牙山”。

　　當日，商葉是出于個人好感，才順手推舟，做出的親近之舉，因為根據游戲劇情，岐山靈獅衛日后將開往前線，站在人族一方，與荒原妖族大軍作戰，還立下了赫赫戰功，而負責監督，并與之協同作戰的正是太乙玄門。

　　一行人繞路前來，也不為別的，就是來找幫手的，他們要深入湖山救人，青刺的想法是趕在官家仙門前，先行前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商葉單純覺得要打架，即使身為大妖的青刺兌掉了湖山主白鱗，另外還有豹子，大熊，水蛇三個結丹妖怪，很顯然，他們需要一個能打的團隊，青刺不置可否，但也沒有否決商葉找幫手的意愿，只說不能牽扯官家和仙門名士。

　　于是，商葉決定順道來岐山碰碰運氣，印象里靈獅衛作戰英勇，頗有擔當，最主要的是……還拿了他的好處。

　　路過黑色石碑后，商葉他們沒走幾步，便見不遠處一個成斜角的崖壁下修建著一座好似郊野客棧般的木樓。

　　領路的獅獸說這里是接待外客的地方，將他們送到門前后，便離開了。

　　商葉幾人也沒做耽擱，徑直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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