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里重新燃上了火。

　　許蘿兒跪在藤編的蒲團上，往火盆里放著打了孔的黃色紙錢，火光將她的臉映得一片紅火，瞳孔里倒映出吞噬掉紙錢的火光。

　　卓子與貍奴跪在許蘿兒稍后的位置，兩人將成捆粘連的紙錢撕成一片片，疊好交到許蘿兒的手里。

　　怕卓子與貍奴發覺自己忍不住要流淚，在眼淚掉下的那一刻，許蘿兒用手背擦拭著眼道：“這火星子熏得太猛了，嗆得人直掉眼淚。”

　　卓子撕著紙錢，道：“娘娘都燒了好一會兒紙錢，要不去旁邊坐著先休息，我們來燒。”

　　“沒事，嗆著嗆著，自然就習慣了。”許蘿兒抽了抽鼻涕，往火盆里投著紙錢。

　　這一燒，就燒到了下半夜，惠極殿外的侍衛都換過了兩批。

　　火盆里的紙錢灰都快攢滿了盆，冒出了裊裊青煙，許蘿兒在蒲團上跪久了，腰酸背疼，身子一塌，從跪作整為了坐姿。

　　卓子打眼望了望門外昏黑的，：“娘娘，夜深了，不如我們就此回了安鳳宮。”

　　此時夜里忽來的大風都停了，豎耳都聽不見樹葉翻飛的聲響。

　　“我們走了，就沒人為碧湖守靈了，這丫頭……”許蘿兒看向停在堂中間的棺材，回憶起碧湖的音容笑貌，滿腹的后悔與憂傷，輕皺了眉頭，“我總感覺……總感覺是我害死了她一樣。”

　　卓子抬過許蘿兒的手臂，要將她從蒲團上扶起來。

　　“娘娘多想了，碧湖死的時候，娘娘在安鳳宮，如何害得了她？”

　　許蘿兒被卓子扶到旁邊的座椅上坐著，取過茶壺去摻茶，搖了搖茶壺，發現是空的，把那把空茶壺遞給了貍奴：“去打些熱水回來。”

　　貍奴拿過茶壺，步出了惠極殿。

　　許蘿兒的不是直接害死了她，而是……

　　“陛下碧湖是在睡夢中走的，想必是沒有痛苦地離去，人走燈滅，娘娘就不要憂心了。”

　　許蘿兒還是不太相信碧湖是自然死亡。

　　碧湖的風頭正盛，一定是觸碰到了宮里某些饒利益，或是妒忌老皇帝獨寵碧湖，所以把碧湖作掉了。

　　具體是誰，許蘿兒懷疑金貴妃，也懷疑賢妃。

　　可能是她們兩人中的一個，可能也是她們兩個聯合在一起對付了碧湖。

　　許蘿兒冥思想著，問道：“桌子，七皇子是什么來頭。”

　　“埃，七皇子啊。”卓子對這個七皇子，根本不值得一提。

　　“七皇子是金貴妃所出，八歲時，一場高燒讓他患了腦疾，癡癡傻傻，十歲時被趕出了皇宮，打發在白鶴山的行宮青云山莊住著的，一住就是七年，不受陛下喜愛，聽啊……”

　　卓子掩嘴聲道：“因為七皇子腦袋有問題，手中無權無勢，名門貴女都看不上他，至今未結親，聽宮里老師傅，金貴妃私下特地挑選了許多女子到青云山莊，想讓七皇子給陛下誕下皇長孫，贏得陛下歡心……”

　　許蘿兒追問：“然后呢？有皇長孫嗎？”

　　“這不是七皇子腦袋有問題嘛，對男女之事不通竅，金貴妃年年都派女子入青云山莊，但都被七皇子趕了出來。”

　　許蘿兒用手里的手絹碰了碰鼻頭，問道：“大皇子沒有子女嗎？”

　　“有的，但大皇子只有一個女兒，封為榮光縣主，大皇子與大皇子妃感情甚好，大皇子妃的身體不大好，大皇子堅決不讓皇妃懷孩子了，大皇子也不肯納側妃和姬妾，所以金貴妃才想出皇長孫這一個點子，想讓七皇子借后代奪得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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