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亥時
才踏出客棧,紀五福便打了個寒顫。
抬頭看了眼漆黑如墨,連半顆星子都不曾出現(xiàn)的夜空,心里莫名地涼颼颼一片。
撇去心頭古怪的感覺,她邁入夜色尋了兩條街,拍了拍其中一家米店的門。
來應(yīng)門的是米店的伙計,他邊將門打開,眼中滿是好奇,“姑娘,這個時候早就過了飯點,怎地還要買米?”
紀五福淡淡道:“突然想買些糯米,明日做糍粑吃。”
伙計好奇心仍在,“那明天來買不是一樣么?怎地這個時候自個兒出來買?”
紀五福心下略有不耐,避而不答這個問題,“給我裝三十斤。”
伙計應(yīng)了聲“好嘞”,一邊取過米袋一邊裝米,一邊繼續(xù)問道:“姑娘家里一定是來了親戚吧?不然不會一下子買那么多。”
紀五福“嗯”了一聲。
“呀!”伙計手上突然停了下來,“姑娘,三十斤可不輕,你可能拿得住?”
紀五福咬牙閉了閉眼,“你只管裝便是。”
伙計擠眉弄眼,“沒看出來姑娘還是個會武之人呀?”
紀五福干脆沒搭腔,在心里盤算著三十斤夠不夠?
但是欲速則不達,尸毒這種東西,并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全清除掉的,還是暫時先買這么多用著,不夠的話明天再來……
正沉思著,忽地不遠處竟傳來一陣嗩吶聲!
嗩吶過后竟還有敲鑼打鼓的聲音,在這空無一人的街道里回響著,分外驚悚。
紀五福心下一驚,抬眼望那米店伙計,那米店伙計卻恍若未聞似的正忙著將那袋米過秤。
紀五福詫然道:“這位小哥,你沒聽見那敲鑼打鼓的聲音么?”
伙計抬起頭來一笑,“姑娘,你一定是外地來的了。雖然剛才聽你的口音我便已經(jīng)猜出你必定不是我們這地兒的人,但現(xiàn)在你這樣問,我便可以完全肯定了呢……”
紀五福忍無可忍,從懷里掏出一物放在柜上,“小哥,我趕時間,麻煩你,長話短說。”
那是幾錠碎銀,粗略一看,起碼有三兩。
三十斤糯米才半兩銀子都不到,這姑娘一出手就是三兩,也就說其余的二兩多是……
伙計瞬間猶如換了個人,迅速地將銀子收下,手腳利落地將米稱好,同時嘴里竟還能如放鞭炮般在短短幾句話內(nèi)便將那鑼鼓嗩吶聲的由來交待清楚——
“那是我們鎮(zhèn)子上的包老爺家的公子娶媳婦,據(jù)說找了個很厲害的相師擇吉,選的這個時辰拜堂成親。”
說罷,將米放在她的腳邊,滿臉真誠地道:“姑娘,需要我?guī)湍憧该酌矗俊?br />
“不用了。”紀五福滿腹疑云,但想起客棧里還在等著自己的小高和姜生,只得將心里的疑惑暫時壓下,扛起那袋米往客棧走去。
…
…
為什么會選擇這個時辰成親?
她腳步匆匆,腦中的思索也沒停下來。
哪怕這個時辰再利于今天成婚的男女,也該考慮一下彭祖百忌吧?
其他國家的風(fēng)情如何她不是很清楚,但明月內(nèi)很少有相師擇吉時不考慮彭祖百忌的。
彭祖百忌是指在某日或當日里的某時不要做某事,否則就會發(fā)生某事的一些禁忌。
而她閑來無事之時,更是將彭祖百忌全背了下來。為什么她對彭祖百忌如此深信不疑?正是因為她曾觸犯過其中一條禁忌——
子不問卜,自惹禍殃。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每逢子日或者子時,都是不能做一切與卜卦有關(guān)的事情的。
不能問,也不能為人解,否則就會為自己招來禍端。
為什么?
因為子乃十二時辰之首,是從頭一天跨越到第二天,在陰盛與陽復(fù)之間。
天地間陰陽交替之時,也是變化最大,最難把握之時。因此,在子日或者子時這種變幻莫測的日子或時辰卜卦,得出的結(jié)果未必會是準確的。
更有傳說,這是天兵換班的時分,杜絕一切凡人對天機的窺視,因此若有所觸犯,則后果嚴重。
那一世,她在爹死去后某夜的某個子時因悲痛難忍而起了一卦,沒多久,娘就病倒了……
從此,她對彭祖百忌是絲毫不敢不從。
子不問卜,自惹禍殃……丑不冠帶,主不還鄉(xiāng)……
寅不祭祀,神鬼不嘗……
未不服藥,毒氣入腸……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一呢?萬一觸犯了而為身邊的人招來禍事,教她如何自處?
今晚這場喜事來得蹊蹺,于是她不由得想起百忌中的那一條與嫁娶相關(guān)的禁忌——
亥不嫁娶,不利新郎。
亥日和亥時,都是不能作為嫁娶吉日被擇出的。
子乃十二地支之首,亥乃十二地支之末。
亥者,水也。水與火相克,而丁火又代表人口,因此無法添丁。
作為男人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當然是開枝散葉,是延續(xù)家族血脈,可如今既無法添丁,便等于絕了后,又如何“利新郎”?
再加上末者,盡也。氣數(shù)已盡,無法前行,這段婚姻又如何白頭到老?
這些相關(guān)的禁忌,普通人不懂也就罷了,卻是一個相師或者擇吉師不可能不懂的最基本的常識。
可如今,這一場擇在亥時的喜事,到底是為了害新郎,還是為了害新娘?
還有的就是,這個地方應(yīng)該不止一兩位相師,那么其他的相師呢?難道明知道不對,也任由這對新人被糊弄,不挺身而出么?
胡思亂想間,紀五福腳下步伐未停,很快回到了客棧。
踏入房內(nèi),正看到姜生與小高在大眼瞪小眼,她放下心來,將糯米取出一些,回到自己房內(nèi)先給小桐換了一把糯米。
小桐臉色蒼白,嘴唇烏黑,眼淚汪汪地看著她,活似被她拋棄了似的。
紀五福視而不見,快速給她換好了糯米,再次回到了姜生的房間。
這回不需要她主動開口,小高便將糯米往姜生身上倒去,姜生再次痛至痙攣,卻因為嘴巴被塞起來,就連痛呼都不能。
一直如此反復(fù)數(shù)次,一個半時辰后,紀五福靜靜收回搭在姜生脈搏處的手,滿意地點了點頭。
“好在你還年輕力壯,加上平時有練武,恢復(fù)能力很好。”
頓了頓,她又道:“再用糯米包上七七四十九天,同時每日飲用糯米水,你應(yīng)該就能恢復(fù)正常了。”。
早已經(jīng)虛脫了的姜生白眼一翻,徹底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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