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巴扎的那個護院丈夫！

　　可是，巴扎找了這么久的丈夫，怎么會出現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郊外？難怪巴扎在那一帶找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都沒有等到他回去！

　　可他為什么不回去找巴扎？難不成失憶了嗎？還是變心了？

　　馬車還沒停穩，紀五福便跳了下去。

　　她就說，為什么越看那張臉越熟悉，因為她見過巴扎親手畫的尋夫畫像！與畫像上所不同的只是那男子右臉處多的那一小塊黑色的胎記，這才致使她第一時間沒認出來。

　　紀五福氣喘吁吁地往回跑去，沒跑幾步又急匆匆回頭，對那馬夫與坐在外頭的小婢女道：“快，帶我往回走，往回走！”

　　馬夫與那小婢女都是柳酬勤派來一路保護紀五福安全的，可主子并沒有說過可以任這位紀姑娘差遣呀！馬夫沉吟了一下，想起自家主子對這位姑娘奉如上賓，是以也沒有多問，點了點頭應了聲“是”，便將馬車掉了個頭，往來時的路奔馳而去。

　　那小婢女卻有些不服氣，仍在外頭與馬夫同坐，不屑到馬車里頭伺候看起來寒酸的紀五福。“小高哥，你怎么還任她使喚了呀？”

　　他們只是奉命將這姑娘送回那什么月桂縣下的一個什么黃泉村，她又不是他們的主子，憑什么還讓他們做這做那的呀？還真當自己是顆蔥了嘛？

　　還有，那什么黃泉村，這名字聽起來就讓人寒毛直豎！

　　那馬夫道：“既然是主子的上賓，那么我們給她行下方便，也是可以的。”

　　小婢女冷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總之，把這個女人送回去，她就算是完成主子交待下來的任務了。

　　很快，在紀五福的指示下，馬車很快就追趕上了那男子。

　　紀五福再次跳下車，沖了上去喊了一聲：“阿生？”

　　那男子并沒有騎馬，行走得極慢極慢如在路上散步，聽見紀五福的聲音，他轉身站定，看著紀五福道：“姑娘可是在叫我？”

　　“對！”紀五福細心地留意著他的神情，“你是阿生嗎？”

　　那男子沒有回答，但也認出了她就是方才經過的那輛馬車上往外探出頭來盯著他看的姑娘，他定定地看著她：“姑娘是？”

　　沒有否認，那就證明她沒找錯人咯？紀五福小小松一口氣，有些開心，“我是巴扎的朋友，她找你很久了，你可知情？”

　　那男子疑惑地皺起了眉，“什么巴扎？在下并不認識啊。”

　　“啊？”紀五福愣了，不認識？難不成她認錯人了？可是這張臉跟巴扎所畫長得一樣......不，那臉上胎記不一樣，難不成世上竟真有長得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可她還是有些不太相信會有這樣的巧合，“公子，你最近有沒有受過傷，失去了記憶什么的？”

　　“沒有。在下名喚姜鐵，自小出生在京城，從小到大不曾受過什么嚴重的傷，更沒有失去過什么記憶。”他站在原處不動，任由紀五福打量。

　　但他的口音確實是京城口音，紀五福這么一想，沮喪了。看來真是認錯人了，“那好吧，是我認錯人了，抱歉。”

　　“無妨。”那姜鐵擺手表示不打緊，臉上露出了些許好奇：“姑娘的朋友要找的那位阿生公子真的長得跟在下很相似么？”

　　“嗯，是真的挺像的，他是我朋友的丈夫。自從二人失散，我朋友天天以淚洗臉，痛不欲生。”紀五福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

　　巴扎雖然為人看起來風風火火的，但一起趕路的那幾天，她分明有好幾次看到巴扎神情悲傷地看著遠方的高山，甚至有時候半夜她的房里會傳來隱忍的哭泣聲。

　　“噢，是這樣啊。他們一定很恩愛吧，真是可憐。”姜鐵面露同情地道。

　　“巴扎生了個女兒。”說罷紀五福笑了笑，轉身上了馬車。

　　男子也笑笑，含笑看著那姑娘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馬車再次掉頭，同時他也轉過身去繼續往前繼續走著。

　　他仍然走得極慢極慢，先抬起左腳，放下。再抬起右腳，右腳放下，接下來是左腳......

　　一下下地數著自己的步子，聽著身后馬蹄聲漸漸遠去。直到再也聽不見，他終于允許自己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愁苦。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眼里有濃郁得化不開的喜悅，“是女兒啊......女兒好，女兒貼心。”

　　喜悅里又夾雜著沉重的哀傷，他強忍著扭頭追上那輛馬車的沖動，喃喃自語的聲音像笑更像哭：“我竟連女兒一面都見不上......”

　　想起那與自己許下海誓山盟的好女子，心里更是狠狠一痛，“巴扎......巴扎，你何苦再尋我，就當我死了，當我死了罷......”

　　“為什么？”身后，一冷冷的女子聲音驀然響起。

　　姜鐵——不，姜生渾身一僵。

　　...

　　...

　　那位姑娘怎么去而復返了？難不成她發現了什么？

　　可他沒有聽見馬車的聲音啊！姜生大驚，扭動僵硬的脖子往后一看。

　　這身后哪有什么馬車的影子，這條道路的路旁除了他，只靜靜地站著方才那位姑娘。

　　瞬間他便明白過來，自己中計了！姜生垂眸掩下自己眼內的驚慌，淡淡地道：“姑娘，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可惜，如果他的聲音能不那么抖就更完美了。紀五福冷笑一聲，聲色俱厲：“你還想裝蒜？”

　　姜生依然低著頭，默然不語。

　　“你可知巴扎與你失散后，傻傻地在黃泉村一帶徘徊，天天盼著與你重圓？”紀五福看著這樣懦弱的他，心里陣陣鄙視。

　　姜生別過臉去看著路邊野草，默然。

　　“你可知巴扎挺著個大肚子，無以生計，只好乞討為生？”紀五福又上前一步，氣勢逼人。

　　姜生眼里有淡淡的愧疚。

　　紀五福更震驚了，“你知道？你知道巴扎在乞討？你竟然知道？”

　　正常的丈夫聽見自己的妻子竟然淪落到成為乞丐，多少也會有一些驚訝，但姜生沒有。為什么？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在乞討！

　　他看著巴扎日日以淚洗臉，乞討為生，居然仍沒有現身，反而遠遠地離開了那里，獨自來到京城？？

　　紀五福感覺到自己的心中怒氣在節節升高，“那你可又知，巴扎難產，幾乎一尸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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