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子為何如此肯定是他人食了那胎衣所致？”

　　紀五福顰眉道，在娘親腹中時營養不夠而導致先天不足，生下來后體質陰虛的嬰兒也比比皆是，不一定是因為胎衣的緣故吧？

　　“一定是！不會有錯！”富貴嬸恨聲道，如今想起那穩婆仍想將她碎尸萬段。

　　孩子的胎衣一定要讓產婦吃下，營養才能補給回孩子身上！處理孩子的胎衣最忌諱的就是亂丟亂棄，或讓不相干的人給吃了呀！

　　胎衣若讓不相干的人吃了，孩子的氣運就會受到影響，從此就低人一等，身子差腦子也不靈光！

　　想起誠兒小時候那瘦瘦小小神情呆滯的模樣，富貴嬸心中又是陣陣揪心的疼，她擦了擦淚道：“福丫頭，我是真心為你好才跟你講這么許多，你可別嫌嬸子啰嗦呀。”

　　紀五福嘆氣道：“嬸子，你真心待我，我今兒也跟你說句真心話罷。”

　　其實她對胎衣的了解卻不比王富貴一家少。

　　明月國上下的婦人都很重視胎衣的保存或處理，但卻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會選擇將胎衣吃掉。

　　也有多數的人會將其埋在家中門下或屋后果樹下。

　　埋在門下的多為男孩的胎衣，寓意著“頂門立戶”“光耀門楣”，而埋在果樹下的，則多為女孩的胎衣，尤其是埋在石榴樹下的，更寓意著“花繁子多”“百子千孫”。

　　畢竟世人認為，女子的價值無非就是嫁人與生子。

　　另外埋胎衣的時候也得選夜深人靜的時候，絕不能張揚。

　　埋胎衣之時，若正面朝上，則下一胎與上一胎的性別一樣。若反面朝上，則下一胎與上一胎的性別相反。

　　而這些，《拾骨札記》上都有抄錄。

　　那位紀氏先人曾替一位有著五十年接生經驗的老穩婆拾骨，老穩婆棺內的陪葬物除了一枚“封口錢”外，緊握手中不放的就只有薄薄幾頁寫得密密麻麻的傾注了她畢生心血的接生經驗。

　　其中當然少不了與胎衣有關的禁忌。

　　老穩婆的后人無人愿意接過她的衣缽，那位紀氏先人便免了其拾骨費用，以此幾頁薄薄的紙替代。

　　事后，紀家先人將這位老穩婆留下的東西同樣抄到了《拾骨札記》上，并署上了她的名字。

　　但現在她要對富貴嬸說的，卻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富貴嬸，凡事講究一個平衡，紫河車確實有益，但若吃的次數過多，你可知只會適得其反。”

　　說到這，她又小心地提了一句：“你難道不覺得，誠兒已經長得太快了嗎？”

　　揠苗助長會有什么后果？想想都替富貴嬸擔心。

　　富貴嬸視誠兒如命，若誠兒出了什么事，她估摸著，富貴嬸也活不下去了。

　　“沒事沒事，有病治病沒病強身，這東西不會有毒的。”富貴嬸滿臉不在乎地道。

　　“還有，嬸，你都是從何處收回來的紫河車？”紀五福問道。

　　富貴嬸聞言有些不自在地別過臉，“你問這個做啥？”

　　自從知道了紫河車的好處，她就是省吃儉用也要給誠兒補回來。

　　這些新鮮的紫河車都是從黃泉村里或鄰村的穩婆手上收的，有的產婦家中貧窮，會選擇將紫河車賣給穩婆，多少能換取幾個雞蛋。

　　她與穩婆皆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銀貨兩訖，不拖不欠。

　　紀五福也不拆穿她，只肅容道：“嬸子，你能確保買到的紫河車一定是沒有患病的婦人產下的嗎？你可知，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紫河車故能峻補營血，但它同樣也將原母體的病承載了下來！”

　　也就是說，若該產婦是身患惡疾的，此惡疾會經由身體的血傳給腹中胎兒的同時，包裹著胎兒的紫河車也逃不掉！

　　“當……當然！肯定是上等的好貨我才收的!”富貴嬸有些心虛地不敢看她，還有些慌張地站了起來，“既然福丫頭你胃不舒服，那就早些回去歇息吧，我，我還沒吃完飯呢。”

　　紀五福無奈起身：“嬸子，千萬要謹記，補藥吃多了，也有可能是催命的毒藥。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既已把話掰開了揉碎了說清了，至于富貴嬸聽不聽得進去，那她也干涉不了了。

　　“嗯，那你慢走，慢走……有空再來玩……”

　　送走了紀五福，富貴嬸神思恍惚地回到飯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扒著飯。

　　知道紫河車好處的大有人在，這兩年已經越來越多的人將紫河車留著自己享用。

　　而且，她哪有那么多銀子去買新鮮的紫河車？眼看著兒子一天天好起來，她自是喜形于色，但苦于不是每人都愿意出售紫河車，而她又怕斷了這味藥兒子會回到以前那瘦弱的模樣，她便跟穩婆私下商量著，用極低的價格，讓穩婆去偷別人埋起來的紫河車……

　　只因紫河車一旦埋了到地里，若挖出來那可是犯了大禁忌，所以一般人家都不會時常去看看東西還在不在原處。

　　不過，應該不會有事吧？

　　她買了這么多年，吃了這么多年，從未去想過這種神藥也會有毒……

　　“孩子他娘，你的湯再不喝都要涼透了。”王富貴此時已經吃飽喝足，正在用竹簽剔著牙，“跟福丫頭在外頭嘀嘀咕咕的說些什么呢？”

　　“沒，沒什么。”她勉強地笑了笑，側臉去看生得白白凈凈的兒子，是啊，他們吃了這么多年，不也沒事？兒子越來越強壯，她和丈夫也越來越年輕，不是嗎？

　　所有思慮頓時拋到了腦后，眼里涌上細細的溫柔：“孩子啊，吃好了？今天的湯剩得有點多，再給你盛一碗湯好不好？”

　　“好呀，謝謝娘。”

　　...

　　...

　　村長家跑了一趟，除了知道村長和村長兒子各吃了一包藥粉外，其實也算不上有什么收獲。

　　目前她雖鎖定這種藥粉來查，認定它與骨瘟必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卻不敢十分肯定。

　　若查到最后發現，藥粉卻不是引起骨瘟的起源呢？那她該如何是好？重新再查嗎？

　　就算她有足夠的耐心，也沒有足夠的時間。

　　算了，先走一步算一步吧！一邊去追蹤著藥粉的事，一邊留意著村內可有其他異常，她相信只要緊追不舍，一定會查出真相的！！

　　村長家先重點關注，接下來，是武家村的楊大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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