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李小蝶重復(fù)著這兩個字，似懂非懂。

　　“佛家有一本三世因果經(jīng)，你可知道？”

　　總算將李小蝶的死念暫時壓下，紀(jì)五福將她手中的小翠的頭骨拿到一邊，給她倒了杯屋子里常備著的枸杞紅棗水。

　　李小蝶搖頭表示不知。

　　“有的人生來便有官運，年紀(jì)輕輕便當(dāng)上了一品大員，可知這是為何？”紀(jì)五福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舉杯淺酌一口。

　　“是因為生得命好。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不是么？”李小蝶吸了吸鼻子，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也淺呡了一口。

　　紅棗水里還添了些許牛奶，喝下去暖暖的似乎能將人的悲傷驅(qū)散一般。

　　小翠說讓她活著替她還業(yè)債，那她就先不死，替小翠還完了業(yè)債再死。

　　小翠曾為她做過那么多事情，這是她欠小翠的。

　　“由人，也不由人。今生做官為何因？三世黃金妝佛身。”紀(jì)五福解釋道。

　　因為心中有佛，所以在有能力的時候，用黃金為佛妝點金身。貴重的不是金子，而是心意。

　　而前世拿不出黃金妝點佛身的人，今生又是如何當(dāng)上大官的呢？

　　曾有一位貧窮少年郎路過一個破爛的寺廟，突然大雨滂沱，不得已之下他唯有躲進(jìn)廟中避雨。

　　他有片瓦遮頭，可免雨淋。但是廟中佛像呢？卻因為屋頂漏雨，冰冷的雨水不斷地從屋頂上滴落，落在佛像的身上。

　　他心中對佛生了憐憫之心，便將自己身上的衣裳脫了下來，替佛祖披上。在廟中找到了一些干草，便又用干草織了一頂簡陋的草帽為佛祖戴上。

　　“那個人后來也當(dāng)了官嗎？”李小蝶好奇地道。

　　“是的，當(dāng)了官，也發(fā)了財。這正是黃金妝佛妝自己，遮蓋如來蓋自身。”紀(jì)五福道。

　　穿綢穿緞為何因？前世施衣濟(jì)僧人。

　　父母雙全為何因，前世敬重孤獨人。

　　今生無病為何因，前世施藥救病人。

　　今生聾啞為何因，前世惡口罵雙親。

　　“有善因，有善果，也會有惡因，有惡果。人死了后，自會有菩薩來清算我們這一生的善與惡，以決定我們來生會是什么模樣。”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

　　“可是小翠她有什么過錯呢……”語氣一頓，想起小翠為自己做過的那些事，挖人墳掘人尸奪人命，李小蝶眼底一澀，“罷了罷了，由我來還便是。”

　　“有時候很多事情，人算是比不上天算的。”

　　想起前世明月的慘況，紀(jì)五福碰了碰她的杯子，長長地嘆了口氣。

　　...

　　...

　　次日，公羊述回去高照村查探了一下，葉家的人還在街上晃悠著，甚至還住進(jìn)了他們在高照村的那個簡陋的小屋子。

　　翻遍高照村也要將二人找出的氣勢。

　　公羊述遮遮掩掩地回到紀(jì)家，順路還買了些葉青喜歡吃的白糖糕：“娘子，他們還在。”

　　葉青嘆氣道：“相公，都怪我這身子不爭氣。”

　　雖然她休養(yǎng)了幾日，氣血大有好轉(zhuǎn)，被血蟻所吸食的精氣也慢慢地補了回來一些，但終究還是虧損太厲害，若是選擇現(xiàn)在逃到其他地方去，只怕她會死在半路上。

　　“沒關(guān)系，你們就先住著吧，平日里也沒什么人來我家。就是委屈你們了，要睡在地上。”

　　早就有一個李小蝶，也不在乎多一對公羊夫婦。

　　“不委屈不委屈。”葉青感動地道，“福妹子真是我二人的貴人。”

　　誰說不是呢？紀(jì)五福心忖，前世的這個時候你夫婦二人早死了，還埋不到一塊去呢。

　　門外有人拍門，紀(jì)五福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屋內(nèi)三人不要出聲，自己走到門邊，“誰呢？”

　　“福妹子，我，武強。”武強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聽起來他的聲音有些扭捏。

　　“武大哥？”紀(jì)五福把門打開，看到武強提著一個挺大的食盒，正站在門前不好意思地搔頭。

　　“沒別的事，這不是你們都不會做飯嘛，我是給你們送吃的來著。”武強道。

　　紀(jì)五福眨了眨眼，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她跟武強什么時候熟到這地步了嗎？

　　正想拒絕，身后傳來公羊述焦急的呼喚聲：“娘子，娘子你怎么了娘子，娘子你不要嚇我！”

　　紀(jì)五福臉色微變，丟下一句“進(jìn)來再說，把門關(guān)好”便匆匆走到葉青身邊。

　　葉青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臉色發(fā)青，嘔吐不止。

　　“發(fā)生什么事了？”紀(jì)五福邊道，邊拿起一邊吃了一半的白糖糕聞了聞，不會被人下毒了吧？

　　李小蝶聽見聲音從屋子里頭走了出來，“青姐怎么了？”

　　“娘子吃了一半，就開始嘔吐不止，這白糖糕一定有問題！”都是他大意，明知道那些人找到了這里，還買什么白糖糕！

　　一定是葉家的人打聽到了青兒最喜歡吃這兒的白糖糕，這才在白糖糕上下毒，好狠的心！

　　“未必。”紀(jì)五福道，為了找出一個人就把所有的白糖糕都投了毒，這不太可能。“不過眼下，還是去看大夫要緊。”

　　看大夫？那豈不是代表要被葉家人發(fā)現(xiàn)了？

　　葉青吐得嘴巴發(fā)苦，淚水漣漣，抬頭哭喊道：“不，我打死也不要回去，我不要跟阿述分開！”

　　“唉，罷了，把手伸出來。”紀(jì)五福令葉青坐下，把手搭在她的脈搏之上。

　　好歹她也是在御醫(yī)群里呆過的，診個脈不是難事。

　　片刻后，她有些訝異地問公羊述：“青姐最近是不是食欲不振，體溫升高，而且頻頻上茅房，還特別嗜睡？”

　　“正是！”公羊述神情緊張，“她中毒多久了？”

　　紀(jì)五福扶額，“青姐此乃喜脈。”

　　公羊述皺眉，“喜脈是什么毒？”

　　紀(jì)五福：“……”

　　很快反應(yīng)過來的葉青迅速捂臉，羞于見人，忙跑進(jìn)廚房里頭去。

　　公羊述愣了一愣，追了上去：“娘子你怎么了！不要嚇我！”

　　“哈哈哈……”武強哈哈大笑，這真是一對妙人。

　　他笑著將食盒里的菜一一擺了出來，有雞腿菇炒肉片，清蒸福壽魚，炒了碟菜心，最后還端出了一只烤雞。

　　香味散發(fā)在空氣中，光聞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嘔……”李小蝶突然捂嘴干嘔了幾聲。

　　待她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地往紀(jì)五福看去，發(fā)現(xiàn)紀(jì)五福一臉平靜地回看著她，神情之間并無訝色。

　　淚水瞬間布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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