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出去的時候，阿涴穿著高跟鞋，實在不利索，她只得將鞋子脫了握在手里。

　　她看著他從樓梯間下去的，毫不猶豫，她直接抓著鞋往樓梯下跑。

　　樓下現(xiàn)出了他的背影，阿涴的心情驀然明亮，趕緊叫道：“阿深……阿深……別走，你聽我說。”

　　那道身影并未停住，依舊往下走。阿涴的步子急了起來，差點摔了一跤。

　　“啊……”

　　腳趾被刮了一下，傳出刺痛的感覺。可是她不在意，那個人似乎頓了一下身子，又若無其事地往下。

　　“曲深，你TM給我站住！”

　　她一邊往下跑，一邊罵。他恍若未覺，加快了腳步。心中冒起憤怒，她的手在腳跟上猛地一拔，鞋跟便斷了。

　　把鞋子甩了下去，正巧砸在了他前面的梯子上，他停了一瞬，繼續(xù)往前走。

　　“去你大爺?shù)模　?br />
　　她的吼聲幾乎震得樓道晃了起來。手里的第二只鞋也被扳斷高跟扔了下去，卻是砸到了他的肩上。他停了幾秒，在他們的距離只有幾米的時候，又繼續(xù)走。

　　“你再走？你再敢走試試？”

　　情緒已然接近極處，一個不注意，她的腳趾在欄桿上猛地劃了一下，劇烈的疼痛襲來，她的身體直直往下摔去。

　　“啊，阿深，救我啊，要摔了！臉沒了！”

　　就算她平日里再有身手，也不可能擺脫現(xiàn)在的困境了。六神無主時，那道身影霎時回過來，眼里布滿擔憂害怕，倏地跑過來。

　　耳邊一陣清風撫過，鼻間拂過陣陣香味，等她回應過來時，人已經(jīng)掛在了他的身上。

　　而他也因為要穩(wěn)定身影，霎時撞到了墻上。

　　“啊～”

　　一聲痛呼從他嘴里發(fā)出。

　　阿涴擔憂地問：“傷到哪里了？放下我看看。”

　　“沒事。”他下意識地回，剛說完便發(fā)覺自己竟然理會了她，不禁懊惱于心，冷了面龐。

　　他的目光在她的腳上掃過，瞥見兩處血跡，心中早已憂慮至極，面上卻是冷冰冰的，似是要把懷中的人放下來。

　　她趕緊摟緊了他的脖子，生硬地抗拒：“老子不下來。”

　　脖子被摟緊，他試圖動了動，放不下她，他也不動了，靠著墻望著別處。

　　阿涴忽然冷靜下來，心緒也漸漸安寧。她的臉緩緩貼近他的臉，溫暖的觸覺在兩人之間蔓延。

　　感受著他的體溫，她閉著眼睛道：“阿深，我好想你。很想很想，就是想著想著，會睡不好覺，會吃不好的那種想。還有會瘦。”

　　他的手抱緊她的身體，喉嚨咽了咽，沒說話。

　　可是望著某處的眼卻是波瀾起伏。

　　阿涴蹭了蹭他的耳朵，繼續(xù)道：“我想，我該好好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是我任性，是我自負，是我鐵石心腸了。我錯了，我不能失去你。”

　　她的眼睛徐徐睜開，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伸出手撫上他的臉，湊近，輕輕一笑：“我不敢將所有的心思都壓在你身上。

　　我怕有一天你會離我而去，我知道是必然。到那時候，我會茫然，我會無措，我會痛不欲生，我會……我會……死。沒有人如我這般決絕。

　　我性子是一根筋，搭錯了，就會很難活下去。這些，你不知道。所以，在我離開的日子，你才會那么難過。

　　同樣，我害怕被拋棄。所以，認識的人我給一分真誠，親近的人我給八分。唯獨你，我給了九分。剩下的一分，是我的尊嚴。

　　我知道每次，我把你從我身邊毫不留情地推開，你很難受，甚至一度想要放棄我，可是最后，你還是因為寵著我，再次拋棄自己的原則來找我。

　　這些，我都懂。只是那時候啊，我一心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想讓你尋找更好的人，一次次地傷了你。對不起，真的，是我錯了。

　　直到知道，你要和別人結婚的時候，我才那么深刻地意識到，你在我心中的地位，遠比我想象的要重要重要好多。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娶別人，更不能接受，因為自己曾經(jīng)那么的自以為是，從而失去你。

　　盡管經(jīng)歷過無盡的黑暗，可我依然相信，這世上，確有一種光明，屬于我自己的，怎么也舍不掉的，就是你，曲深。

　　阿深，能不能不和別人結婚？”

　　她的眼里長滿渴求的星光。

　　在遇到他之前，她一直以為世間男的都如此——顏控。事實上，大多如此。她只是恰巧遇見了他，顏控的正好在她接受范圍之內(nèi)。

　　滿心歡喜難抑制，眼前竟是依舊人。

　　這過去所有的糾結和痛苦，比起能夠在眼前人的懷里，好像都不是太深刻了。

　　前路如何坎坷，未來如何不安，都在這份溫暖中蕩滌，過濾，扯去。

　　阿深轉了頭，看著懷里依賴著他的人，內(nèi)心是欣喜若狂遍布，可是他不能表現(xiàn)出來。

　　他還是淡淡地道：“結婚怎么能是兒戲？我和她都說好了要結婚，消息也發(fā)出去了，還怎么能不結？

　　要是這么做，別人會以為我言而無信。以后曲家還怎么在G城立足？”

　　阿涴一想，事實就是這樣。駱婷是真心喜歡他的，要是讓她說出悔婚，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讓他悔，那曲氏的將來，又作何打算？

　　好，既然都已經(jīng)這樣了，她就要去找那一條路。如果最后用盡全力都做不到，那她……

　　不會的。

　　一切都會好的。

　　看她眼間的閃爍憂愁，阿深有些不忍，還是不免又說：“小涴……我們……我們不可能了，所以就……”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反正就是不行，我說了算。要是我把駱婷搞定了，你就是我的了。

　　反正就是我說了算，你不行也得行。你不娶我也行，我娶你吧！

　　不準反駁，不準說話，回家，我要回家。你看，我的腳趾都受傷了，能不能送我回家？要是我半路失血過多死了怎么辦？

　　媽媽不在了，我身邊就只有你和小涴了。可是她見色忘義，不要我了，我只有你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心底滑過陣陣歡喜，他假裝難為情地皺眉：“可是，我現(xiàn)在是別人的未婚夫。要是這樣出去，不小心被那些閑得沒事干的人拍到又找事怎么辦？”

　　“管他的。你遲早都是我的人，讓他們知道又何妨？

　　慕氏曲深是我的，難道誰有意見？他們敢來欺負你，我就要讓他們關門大吉！就算是破產(chǎn)了也沒關系，你會養(yǎng)我的。

　　要是你也破產(chǎn)了，那我們一起去乞討，做乞丐也可以。總之，我就是不想離開你。”

　　“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你要再不走，我就親你了！”

　　“我……”

　　“啵～”

　　臉上傳來陣陣柔軟的觸感，她抱著他的脖頸撒嬌：

　　“乖，我們回家好不好？回家吧！回家！回家，我們要回家咯！”

　　望著她動人的面孔，他的心軟了下來，口氣卻依舊生冷：

　　“好，我送你回去。但這并不代表我們和好了。我不會輕易原諒你的。”

　　她呵呵笑了起來，帶著貪念和癡迷，打量著他近在遲尺的容顏，右手緩緩附上他的臉，她的眼里閃起了淚光，有些許哽咽地道：

　　“真好。過去那么久，我還能感覺得到，還能觸得到，你就在我身邊。

　　我還能在你懷里，你還能抱著我。你的心里，也還有我的位置。抱歉，請原諒我的無知和任性。我無法相信，不愛我的你。

　　如果你現(xiàn)在告訴我，你不愛我，我也是不會信的。你不輕易原諒我，我可以接受，畢竟，那是我自己做的孽。

　　阿深，我所想的，我所等的人，其實一直是你啊！我不是一個容易接受陌生人的人，但自從遇到你，我好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樣。

　　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這世上還有一種人，能夠在我心中徘徊停留，直到生根難逃脫。

　　我想，除了用余生來捆住你，我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讓我留在你身邊。

　　我會證明的。你信我！”

　　那些溫暖的誓言在時間中發(fā)酵，后來忍不住情從心起，做了些荒唐事。

　　他最后送她回了家，還是不忍心拋下她，為她擦了傷藥，哄她睡好覺，才離去。

　　他很想就這樣，可是，他心中僅存的理智作祟。

　　他會等，等她實現(xiàn)自己的諾言，情愿與他，共度余生。

　　＊＊

　　這一覺睡得格外安穩(wěn)。

　　昨夜他走之前，她也要到了駱婷的聯(lián)系方式。工作了一天，在晚飯前，阿涴打電話約了駱婷，去了Heaven酒吧見面。

　　晚霞遍天，在遠山處勾出了一道鮮明的輪廓。十里光景，趨于祥和。

　　過去她曾看過不少這樣的景。少時年幼無知，以為晚霞之上是存在神仙的。

　　長大了，明白了些小小的道理，雖不天真地以為那是什么怪力亂象，卻也只是淺薄地認識，不會深層次地去考慮。

　　直到如今望去，萬事已過。

　　她不知道昨夜怎么就有了拒絕俞遠那番勇氣。若是換做十年前，心愛之人站在面前，早就因為口齒不利羞澀難語。

　　而今，她的心神不再被撼動，能有那個魄力，完完整整地站在他面前說：“你好，我是慕檀涴！”

　　不僅如此，她也能更深刻地理解到，愛一個人的真正意義。

　　不只是不能失去的擁有那么簡單。

　　正在想這事，門被人扣了幾下，她收回視線，淡聲言：“進來！”

　　門開了，露出駱婷那張美麗的臉。

　　今日的她，不似從前相見時的濃妝艷抹。

　　門外之人緩緩邁進步子來，身上也沒有了之前的乖張之氣。

　　阿涴覺得，其實她并沒有想象中那么了解她。過去也只是幾面之緣，后來就是她離開G城，她一點兒都不了解這個人的一切。

　　即便她當初用了些手段，想要她誤會什么，她都沒有放在心上。這一刻，她也明白自己那時為什么那么篤定了。

　　說到底，還是自己認為阿深對自己太寵溺了，絕對不會做那樣的事情。

　　“怎么？找我有事？你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不好嗎？你跟我搶男人，還要找我咋滴？這是準備讓我沒有顏面面對其他人嗎？”

　　她嘲諷地說道，人也走到了面前，毫不客氣地坐向了對面。

　　阿涴低頭，將桌上的一些食物推了推，“這是剛才我點的，放來沒多久，應該還沒有冷。

　　還沒吃飯的話，可以吃一點。如果提前吃了，還是覺得餓的話，也可以繼續(xù)吃一點。”

　　“怎么？是想讓我胖成豬，然后看起來特丑，讓曲哥哥看不上我？你這如意算盤倒是打得漂亮啊！

　　哈哈，就算你有這個想法又能怎么樣？他要和我結婚了，他要和我在一起的。就算變胖也無所謂，反正他快要成為我的丈夫了，想來也是不會在意這些的。”

　　她瞥了一眼桌上的食物，賣相極好，香味濃郁，撲到了鼻子里。

　　昨夜因為那種事，回去也無心吃飯。今天躺了一天，也沒吃飯，腹中早就空了。

　　這下見到這些東西，口中的唾沫不停地分泌，有些惱人了。

　　“嗯，我就是這個想法。但你也該知道，就算我不這么做，有些東西，它是注定了的。

　　不是自己的東西，掏心費力地去抓在手里，不見得最后還能穩(wěn)穩(wěn)掌握。

　　如果是自己的，不管別人如何搶，那東西始終是自己的，怎么都逃不開。”

　　阿涴喝了一口咖啡，平淡地道。

　　“呵！”駱婷不屑地笑笑，起身攥起筷子就往桌上伸去，“我就偏不如你的意。我要吃，不僅要吃，還要吃得盡興，吃得如意，使勁吃，加油吃！把這里的東西全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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