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怡皺眉，看著這兩個人，眸光冷淡淡的，少了往日那股子親熱勁兒。

　　何方氏縮著身體，兩個人都低垂著頭，不敢面對王怡，只覺得頭頂上射下來的眸光，簡直能滅了她們，令她們心顫。

　　“跪在這里求什么？”王怡冰冷的語氣。

　　“是是……我們不對，”何芳草一個流利的人，這會兒說話也結巴了，她磕磕巴巴的道：“要不是我們……他們也不會意識到水田里的事兒。”

　　“你們走吧，以后我不想再見到你們，”王怡聲音，依舊是那樣的冰冷，仿佛她就是鐵石心腸，壓根沒有被傷到。

　　何芳草抬頭，滿臉淚痕的看向王怡，不經意的注意到她緊握成拳頭，掐入肉里的指甲，再看向她冰冷的面容時，她知道，這次的事情傷王怡很深！

　　“是我們的錯，我們愿意賣身為奴，任由王夫人處置，”何芳草意志堅定，說出這話時，聲音也揚大了。

　　王怡扯了扯唇角，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量傷了懷中的小榮磊，于是將小榮磊交到了榮拓的手里。

　　“難道真的覺得我沒辦法狠下心來嗎？”王怡咬牙，從心口吐出這句話，酸意一個勁兒的往上涌。別看她平時表現得從容淡定，可她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壓根不像自己表現得那般隨意灑脫，她的心，好像被人拿刀扎著般，真的很痛啊！

　　“王夫人……您要是不收留我們，我們便無處可去了，”何芳草苦笑，伸手抓著何方氏的手，道：“娘已經決定跟父親和離，那個地方，我們不會再回去了。”

　　王怡這會兒是真的被驚訝到了，和離？豈不是說……一向最聽丈夫話的何方氏真的能狠得下心來？

　　“如果水稻的事情引來殺身之禍，那么我們愿意一直承擔，”何芳草說話時，也是滿心的心澀與酸楚，眼眶泛紅，眼中，是絕望與悲哀。

　　王怡這個時候也意識到了，水稻的事情不是何芳草與何方氏說的，最有可能將水稻說出去，又讓何芳草與何方氏維護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何田。

　　想到那個愚孝之人，王怡仰天看天，心中有無奈，卻也沒有那么疼了。

　　何芳草與何方氏是王怡最初就看好的，如果這兩個人背叛她，是真的會傷到她的心，可是不是這兩個人，她當時就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真是……太好了！王怡雙手緊握成拳，靠著面仰天，將眼眶里動容不能自己的眼淚吞進肚子里。

　　李玉看王怡這副壓抑不住，情緒外露的樣子就知道，這次的事情，王怡被傷到了，狠狠的傷到了，她有些看不過眼，怒斥道：“你們知道不知道，妹子將你們當成自己人，被自己人遺棄背叛是怎樣的感覺？你們怎么能這么傷妹子的心，虧妹子還處處維護你們，為你們好，養豬還特意分年豬的銀子給你們，你們真是……”說話間，李玉先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落下淚來，她用手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何芳草與何方氏看著這樣的王怡與李玉，也覺得何田做得不對，可一個是他是她們的丈夫與父親啊！她們能怎么辦？！

　　“呼……”王怡長長吐出一口氣，伸手抓著李玉的手，輕拍了拍，道：“你們想賣身也好，那就寫下賣身契與交易文書吧。”

　　何芳草有些傻愣，她一直覺得王怡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來到這個家里時，剛開始她有些適應不了，可后來時間相處的久了，她過得比在何王婆子家還要舒服，漸漸的，也就放開了，她想，這次的事情王怡應該知道不是她們的錯，會善良的放他們一碼，不會真的讓她們成為奴隸，可是現在……

　　何芳草有了見識，也變得會思考，會轉變，不過她還是錯估了王怡。

　　何方氏一聽王怡還要她們，立馬本分的磕起頭來，她沒有那么多的心思，只知道這次的事情是她男人做錯了，那么她就要贖罪，哪怕是賣身為奴，也是對方仁慈了。

　　榮拓抱著小榮磊去寫了賣身契與交易文書，讓這兩個人簽名，印手印。

　　何芳草還是愣愣的回不過神來，投眼看向王怡，打心里，她是不想變成奴隸的，奴隸是賤籍，是站著抬不起頭的那種啊！

　　何方氏卻沒有那么多的想法，她用紅印，將自己的大手印按了下去，然后又代替女兒的賣身契與交易文書中，將手印按下去。

　　何芳草身子一歪，癱坐在地：也許，抱著王怡會放過她們一碼的心思，才是錯誤的。

　　畢竟何芳草也不是那種大奸大惡之中，而且從小就跟何方氏親，心里，還是有底線的，只是一時間無法接受自己從普通的戶口變成了賤籍的事情。

　　從田里出來，王怡覺得有些累，抱著小榮磊回房間休息去了。

　　何方氏伸手扶住發傻的女兒，嘆氣搖搖頭，只道：“芳草，做人要有良心的低線，既然錯了，就要贖罪，就要改，不要抱著僥幸的心理，那樣會害死自己的！”

　　何芳草回握住何方氏的手，撲進母親的懷中，低低的抽泣起來。母親說的這些道理她都懂，只是還是沒辦法接受自己從農戶，變成了奴籍的事實。

　　“娘……娘……娘……”何芳草這會兒，沒有雜七雜八的心思了，抱著何方氏，哭得跟一個三歲小孩子似的。

　　何方氏伸手，輕撫著何芳草的頭，娓娓訴說著從前與現在：“女兒，你想想，如果不是王夫人，我們現在應該過怎樣的日子呢？”

　　哭泣的何芳草身形一震，隨即眼淚掉得更兇猛了。

　　“心，是會被養大，不要忘了最初的時候知道嗎？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更何況，我們受的，不止是滴水之恩，”何方氏眼中含淚，聲音帶著哽咽，要是可以，她也不想自己的女兒變成了即賤籍，可誰讓這孩子的父親犯了這樣大的錯誤呢？！怨嗎？怪嗎？這都是她的命啊！

　　“娘娘娘……”何芳草哭泣得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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