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們那逝去的青春(11)
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從希望轉(zhuǎn)化成絕望,因而催生了如此龐大的力量?
那是兩條魚,一條白色的鯉魚,一條黑色的鯢魚,在水泥的大地上如同在水中一般翻騰跳躍,周圍八股氣流不停地旋轉(zhuǎn),變幻無窮。
雅潔,或者說在這個幻界當(dāng)中被人工植入了記憶的白貓,此時此刻卻癱倒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眼神空洞,也不知道再看向什么地方。
唐驥坐在雅潔的身后,抱住了她那微微發(fā)涼的顫抖著的嬌軀,把她緊緊地抱在懷里,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幫她從恐懼當(dāng)中脫離。
他在心疼自己的白貓,如今心靈已經(jīng)徹底被強烈的恐懼所驅(qū)使,他甚至沒有時間去看那白貓因為過度的情緒而催生的雙生巫侍。
“乖,乖,不哭不哭,我在這兒呢,不需要害怕。”唐驥輕輕撫摸著顫抖的白貓的小腦袋瓜,此時的白貓已經(jīng)漸漸變回了一只貓咪的樣子,蜷縮在唐驥的懷里。
是的,當(dāng)唐驥過來的時候,并沒有注意到路邊那拳頭大小的口袋。畢竟,按照小魔鬼所說還有從過去自我的記憶當(dāng)中提取的部分來看,此時的白貓應(yīng)該是人類大小。
然后,似乎是聽到了他匆匆的腳步聲就這么從身邊溜走,白貓突然發(fā)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聲,兩條魚,一黑一白就那樣從地底下鉆了出來,咬住了唐驥的褲腿。
等到唐驥意識過來的時候,白貓已經(jīng)陷入了恐懼和絕望的旋渦——曾經(jīng)的唐驥,在這個地方把她從黑暗和死亡的陰影當(dāng)中拉了回來;然而這次卻對她視而不見。
唐驥還能做什么呢?只能把白貓抱在懷里輕輕撫摸著她頭頂?shù)拿l(fā),帶給她些許安慰。畢竟,這次的確是他的失誤,才造成了白貓的內(nèi)心幾近崩潰。
漸漸地,白貓安靜了下來,在唐驥的懷中沉沉睡去。唐驥也微微松了一口氣,但是看了看還在自己身邊盤旋的兩條大魚,他又微微皺了皺眉,這算是什么類型的巫侍?
一個人只能有一個巫侍,巫侍的能力或許會變化,外形或許會異化,但是只有一個巫侍這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椤K裕@兩條魚其實是一個巫侍的雙生,這一點首先可以確定。
但是剩下的,關(guān)于這兩條魚的信息讓人完全無法捉摸。畢竟,雅潔是在極端的恐懼下覺醒的巫侍,這巫侍的能力該不會是找人吧……
然而就在這時,奈亞出現(xiàn)在了唐驥的身后,他的臉上還微微的帶著抱歉的意味,對唐驥說道:“我得告訴你兩個壞消息。”
“說罷。”唐驥并沒怎么在意,只是把白貓抱緊了一點,然后從地上站了起來。
“第一個壞消息,這里的時間黑箱被打破了,也就是說這里和外面的時間流開始同步了。”奈亞指了指天空,唐驥能夠隱約看到一些空間裂縫。
黑箱被打破了,意味著這個世界可以被從另一個世界觀測,進而形成了量子坍塌,兩邊的世界的時間線變得同步就是其后果。
“那么,另一個壞消息是什么?”唐驥并不是很在乎這種壞消息,畢竟兩個世界之間變得能夠互相來往也不算什么壞消息,所有的幻界一般在一兩天之內(nèi)都能結(jié)束,并不會耽誤現(xiàn)實世界之中的什么事情。
“另一個壞消息就是……收到的打擊過于強大的緣故,白貓的內(nèi)心已經(jīng)開始崩潰,我不得不直接開啟最終交易。是成是敗,就只能看著一次了。”
說這番話的時候,奈亞轉(zhuǎn)過了頭去,不敢看唐驥的眼睛。因為他知道,白貓對于唐驥來說有多么重要,而最終交易的結(jié)果卻很有可能是白貓徹底發(fā)瘋,變成自己的武器。
但是,唐驥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沒關(guān)系,這不怪你,你已經(jīng)做到最好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剩下的事情……聽天由命就好了。”
奈亞點了點頭,他原以為唐驥會不管不顧的揪著他的脖領(lǐng)子大罵他是個混蛋,是趁人之危,而且他也有了和唐驥決裂的覺悟,畢竟只有這一個方法能夠救白貓,但是唐驥有非常大的可能性接受不了。
但是,唐驥就這么接受了,百分之百的信任了自己。不知道為什么,似乎有一種叫做“感動”的情緒在奈亞的心中誕生,只不過一閃即逝,畢竟奈亞本身沒有人類的情感。
于是,就在此時,就在此地,唐驥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靜靜地看著懷中失去意識,或許是正在和最終交易搏斗的白貓,一動不動。
奈亞抬起手來,似乎是想要說些什么,但是手抬起來又放下,輕輕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離去,畢竟他就算呆在這里也什么都做不到。
最終交易,雖說是奈亞對付人類的手段,但是也是巫師升華的階梯,只看能不能跨過去。而白貓,如果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著自己跨過階梯,如果奈亞放水,白貓才是真的死定了。
……
看著外面的雷瀑,阿蘭珈托并沒有多說什么。他只是看著那罐子里的試驗品,然后臉上露出了癡癡的笑容,畢竟,這可是他的心血集大成的作物。
坐在他身邊的,是一臉氣血兩虧樣子的夏千重,還有不動如山的奧科特。唐驥對于他們的圈子只能說是半融入狀態(tài),畢竟唐驥并不是極端熱衷實驗的鬼才,他更看重自己精神上的力量。
“所以說,我們的這個實驗品能夠做到什么地步?別和我說只是普通的復(fù)制了巫師的力量,如果只是那個程度的話你也不需要瞞著唐驥了。”
夏千重幾乎是躺倒在沙發(fā)上,打著哈欠問道,為了這個成果他已經(jīng)很久沒睡覺了,也多虧唐驥平時都呆在裝甲車上,一般不回卡車,他們才有幾天的功夫做出這個實驗品來。
是的,僅僅幾天的功夫,他們就已經(jīng)讓他們的試驗品從一個細胞成長成了一個兩歲嬰兒的大小,這就是巫術(shù)的力量。如果沒有巫術(shù),他們或許需要數(shù)年才能做到現(xiàn)在的結(jié)果。
“的確,我們僅僅是復(fù)制了一個巫師的力量。但是你看著東西,他像個巫師嗎?”阿蘭珈托用指關(guān)節(jié)敲了敲玻璃,臉上還帶著一次詭異的興奮。
看了看那一坨奇怪的東西,夏千重微微搖了搖頭,這東西甚至連個【人科動物】都算不上,更不要說巫師了。
是的,那東西只能用【一坨】這種量詞來形容。畢竟,那東西就是一大團脊髓灰質(zhì)的外面包裹了一層連眼皮都沒有的眼珠而已。
那仿佛是一個眼珠和脊髓灰質(zhì)所構(gòu)成的大腦的東西,在溶液當(dāng)中漂浮著,轉(zhuǎn)動著自己的身體。它還沒有到達發(fā)育成熟的第一個階段,所以甚至無法移動自己的身體。但是已經(jīng)快了,這個怪物的真正第一階段成熟,已經(jīng)快要到來了。
“相信我,這就是我們的成果,我們?nèi)齻人共同的成果!從此以后,只要是有藍本的巫術(shù),我們都不需要去和奈亞做更多的交易,只需要輕而易舉的復(fù)制就行了!”
“用這個巫師的血,眼草的基因所構(gòu)建出來的全新的生物作為我們的基石,我們即將成為新世界的開創(chuàng)者,一個所有人都能輕而易舉的繞過奈亞得到巫術(shù)的世界的開創(chuàng)者!”
阿蘭珈托似乎陷入了奇怪的狂熱當(dāng)中,但是奧科特的眼神卻微微變化。他本身就是人造人,身上有著大量的機械改造,所以他能夠清楚的看到那怪異的東西的內(nèi)部的反應(yīng)……
為什么,體溫在快速增加?
是的,一開始那東西有著類似人類的體溫,大概在三十六度左右。但是此時此刻,它的溫度已經(jīng)達到了差不多五十度,一般的大腦在這個溫度的時候已經(jīng)徹底死亡,但是它反而被活化了?
“嗯?”
阿蘭珈托似乎也注意到了那試驗品的異常。不過他只是咧嘴一笑:“嘿,看起來第一階段的成熟期已經(jīng)快要來了。不過第一階段到第二階段會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我們必須要盯緊別讓唐驥把我們的試驗品毀了。”
“唐驥為什么要毀掉我們的實驗品?事實上,如果有唐驥在的話,我覺得我們的實驗步驟會輕松很多。”夏千重撓著頭問道。
阿蘭珈托歪著鼻子冷哼了一聲,這才解釋道:“唐驥和奈亞的關(guān)系不一般,而我們做的事情可是在搶奈亞的飯碗子……雖然唐驥和奈亞狼狽為奸這種可能性百分之一都不到,但是就算只有萬分之一,我們也得防備!”
“而且你們還記得那一天嗎?唐驥的右手上亮起的符文,那很明顯是一種我們沒見過的力量。如果只是巫術(shù),施展了那個程度的破壞,你覺得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但是唐驥只是體力微微衰竭,在之后還戰(zhàn)斗了一晚上!你覺得是為什么?”
“很明顯,唐驥要么和奈亞達成了某種不為人知的交易,要么就是得到了某種全新的力量。但是你們覺得,全新的力量這種東西,他好得到么?要是好得到的話,我們還至于天天和奈亞把命賠上交易?”
很明顯,阿蘭珈托的話語當(dāng)中充斥著對于唐驥的怨念。不過他對于唐驥的怨念究竟是真的因為唐驥得到了新的力量,還是只是因為唐驥一直護著他的妹妹不讓他做實驗,這一點還有待商榷。
然后,他轉(zhuǎn)過身去,看向了他的那一坨只有在他眼里才異常可愛,在別人眼里根本就是不可名狀不可理喻的怪胎。
那一坨眼睛腦子的縫隙當(dāng)中,一條條水母一般的觸手開始蔓延了出來,糾纏在一起,化作了十二條手臂,掛在大腦上的二十四只眼球的下方。
然后,在那東西的后方,長出了一根長長的管道一般的東西,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那是脊髓。
緊接著,他們能夠看到,在那眼球的下方的脊髓灰質(zhì)上,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大腦皮層的褶皺,這意味著這怪胎已經(jīng)開始向著一顆真正的大腦的方向轉(zhuǎn)變,這也正是他們實驗的目的。
但是就在這一刻,那大腦上的所有眼球全部充血變成了純凈的紅寶石色,一顆一顆的開始轉(zhuǎn)動。最終,他們?nèi)伎聪蛄恕约旱恼路健?br />
血肉開始蠢蠢欲動。
不知道為什么,這句話同時在整座城市的巫師的大腦當(dāng)中回蕩了起來。血肉開始蠢蠢欲動,沒有人知道這句話究竟意味著什么,但是所有的巫師都開始準備逃離這座城市。
然后,或許是時間和空間距離成正比的緣故,距離這顆大腦最近的那些人,也就是這個高端住宅區(qū)當(dāng)中的其它人們,在這一瞬間全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有一些不聽自己的使喚?
下一刻,他們甚至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或者即使反應(yīng)過來了也無能為力,因為他們的身體已經(jīng)開始坍塌。
是的,坍塌,只有這一種現(xiàn)象能夠描述他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被稱之為一個人,而是一個……東西。
一個大部分由血肉和骨骼所組成的奇怪玩意兒,各種神經(jīng)和肉筋擰在一起,還在往外冒出腥臭的血水,就好像他們在死亡的一瞬間就已經(jīng)腐爛了一般。
一些骨骼的碎片,大概率是被擠碎的,零零散散的分布在這東西的里面,此時此刻這東西看上去就像是一團絞肉一樣猙獰,不止于此,它還在不停的變換自己的形狀,就像一只阿米巴蟲一樣想要讓自己行動起來。
然后,它們就動了起來。
蠕動著,徘徊著,靠著肌肉的收縮和身上骨頭茬子在地板上的摩擦,漸漸地動了起來,朝著那大腦的方向緩慢但是堅定的爬行著。
在南都的大地之下,仿佛有一只巨獸在蠕動自己的身體,正如同冬眠當(dāng)中的熊伸了個懶腰一樣。但是當(dāng)這只巨獸呼出了一口氣,而這口氣和某些徘徊在他的身體上的事物發(fā)生了化學(xué)反應(yīng)的時候,一個全新的個體就這樣誕生了。
“阿蘭珈托,我怎么覺得,這個情況不太妙呢?”夏千重看著面前那二十四顆眼睛胡亂轉(zhuǎn)動著,已經(jīng)打碎了玻璃,在半空中漂浮著俯視著他們的詭異大腦,苦笑著說道。
阿蘭珈托微微點了點頭,將手術(shù)刀放回了自己的衣兜里:“我的【抑制】抑制不住它的生機,看來只有暴力才能摧毀這東西了。我問你們,你們當(dāng)中有誰會破壞力巨大的巫術(shù)嗎?”
“沒有?”
“……”
“帶上東西,準備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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