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黑暗降臨
血紅色的夕陽掛在天邊搖搖欲墜，黑暗正在這個世界上蔓延。這個世界已經(jīng)到了墜落的邊緣，仿佛一艘航行到了瀑布邊緣的大船一般，退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在三十層樓上，一張?jiān)S久未有人用過的沙發(fā)上，唐驥坐在上面，看著遠(yuǎn)方的夕陽，他很久都沒有再一次看到那仿佛隱藏在太陽之中的赫格羅斯。
現(xiàn)在瓦萊莉雅正坐在他的身邊，安靜地像一個精致的陶瓷娃娃。女孩修長的脖頸柔軟而挺拔，潔白的像是冰雪；但是她小小的身軀卻仿佛冬日里的暖爐能夠帶給人以暖意。
她的手腳還有很大一部分在石膏里，素白的連衣裙包裹住了那具嬌軀，卻無法遮蓋她所散發(fā)出來的溫度，暖融融的。
唐驥聽著瓦萊莉雅柔軟細(xì)密的呼吸聲，他的眼前有些恍惚，就好像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一般。那時的他，好像也是和一個女孩坐在一個房間之中，面前是水晶一般的落地窗，窗外是鵝毛大的雪，火柴盒的都市仿佛鋼鐵一般堅(jiān)硬而冰冷。
然而，房間之中暖洋洋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愜意。少女赤著腳坐在他的身邊，流光在她的肌膚上流轉(zhuǎn)，柔軟的腳踝搭在他的腿上，緩慢的呼吸的紋理之中，編織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柔。
他看著夕陽，她看著他。
只是這里沒有暖氣，沒有大雪，只有骯臟的落地窗和落灰的沙發(fā)。但是瓦萊莉雅在這里，她纖弱的身體靠在唐驥的身上，兩個人的暖意已經(jīng)足夠溫暖整間房子。
輕輕攬住瓦萊莉雅的肩膀，熾熱的溫度透過了衣裙和手掌，傳播到了唐驥的心中。他不知道這是什么感覺，但是這種感覺……很熟悉。
“雇傭兵不能背叛任務(wù)，但是雇傭兵可以選擇任務(wù)失敗……瓦萊莉雅，你走吧，向著南方走。我會北上，我們不要再相見，我在這座城市里從未遇見過你，我以后也不會遇見你，你哥哥的委托……失敗了。”
瓦萊莉雅蜷縮著身子，靠在了唐驥的懷里。她的身體暖洋洋的，不似唐驥的冰冷。只是如果有可能的話，她更想唐驥脫掉那一身大衣。
“唐驥，沒有必要逃避。你是一個雇傭兵，雇傭兵就該完成任務(wù)。不管結(jié)果是什么，你都會陪著我，對吧？所以，在我見到我哥哥之后，你可要保護(hù)我喲。”
阿蘭珈托的巫術(shù)完克瓦萊莉雅，因?yàn)殡m然意識抑制這種巫術(shù)難以生效，但是如果專門針對一種巫術(shù)來抑制，那么阿蘭珈托就可以做到絕對壓制。
而瓦萊莉雅，為了追求純粹，有且只有一種巫術(shù)。換言之，只要被攻擊到一次，瓦萊莉雅就會徹底失去抵抗能力，變成一個普通的女孩。
但是，她就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細(xì)節(jié)一樣，要求唐驥帶著她去見她的哥哥，那個一心只想把她泡在罐子里的人。她是忘了，還是已經(jīng)有了對敵之策，又或者……
“……好吧。大不了，就是一場戰(zhàn)斗，也不過如此而已，雖然我這段時間已經(jīng)打的多了。”唐驥輕輕揉著瓦萊莉雅的腦袋，他也想清楚了，阿蘭珈托僅僅讓他把瓦萊莉雅帶到，但是剩下的事情，完全沒有交代。
那自然可以，任由他發(fā)揮。
也不知道，葉寸茵和唐縭怎么樣了。但是唐驥并不擔(dān)心她們，一點(diǎn)都不擔(dān)心。活著是能力的體現(xiàn)，而死亡則是能力不足的體現(xiàn)。
正如同，唐驥從來不會同情那些死去的人，因?yàn)樗麄兌际鞘チ饲笊娜恕Ｈ绻麄冞�有著足夠的求生欲，足夠堅(jiān)韌的心，為什么沒有成為巫師？
他們的心，在他們的肉體死亡之前，就已經(jīng)認(rèn)可了自己死亡這個結(jié)果，然后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這才是他們死亡的真正原因！
“那個，我餓了。”瓦萊莉雅更進(jìn)一步，直接躺在了唐驥的腿上，近乎撒嬌的說道，雖然她的臉上還是一副冰冷冷什么表情都沒有的樣子。
“嗯，我這就給你做飯。”唐驥站起身來，走到了窗邊，看著那夕陽，輕輕伸了伸腰。他的心情很愉快，他輕輕打了個響指，一撮黑紅色的火苗在他的指尖竄起。
是的，在他殺死唐少龍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奪走了唐少龍所持的黑紅色火焰。這種火焰的純度不如那紫色火焰，但是其內(nèi)核卻一覽無余。
這本是普通的火焰，但是在其中卻燃燒著靈魂，這是燃魂之火。魂魄的燃燒，帶來了漆黑的色彩。這種火焰，是通過灼燒靈魂的方式來摧毀那些能夠自愈的怪物的。
“是一種，更適合用來戰(zhàn)斗的火焰。紫火能夠焚盡一切，純度更高，但是那并非完全主掌在我，而是打火機(jī)之中噴涌而出的火焰。而這黑火，卻完全主宰在我。”
“法皇，燃魂火，閃銀劍，空間門，空蟬。裴蠡，不知道現(xiàn)在的我，和你之間，差距幾何？”唐驥的眼中，斗志燃燒了起來。自始至終，被他當(dāng)做對手的，都只有裴蠡一個。
“嗯？”
遠(yuǎn)在不知處，甚至已經(jīng)不是青城的地方，裴蠡驟然回頭，一頭銀發(fā)飄散，他那水晶一般的眼眸之中溢出了一絲疑惑。
“怎么了，先生？”一個紅發(fā)女孩問道。她一身混搭裝扮，長長的火焰一般的頭發(fā)扎成兩個辮子，兩只小惡魔一樣的尖角從發(fā)絲之中微微伸出，手中提著一桿雙刃短槍。
“沒什么……只是有一種受到了挑戰(zhàn)的感覺，那種感覺前所未有但是卻又清晰無比。或許，是某一個老對手，在戰(zhàn)斗的層次上有了突破吧。”裴蠡笑著揉了揉比他還要高一點(diǎn)的少女的腦袋說道。
“嗯，不管怎么說，先生可是劍圣，在人類之中是無敵的！”紅發(fā)女孩很有信心的說道，兩條辮子一抖一抖的，俏臉上喜笑顏開。
“唉……紅，你的心太躁動了。不加任何修飾，將心神完全灌注于自己手中的武器，明鏡止水，只有這樣才能斬?cái)嘁磺小Ｄ氵�太躁了。”
說著，裴蠡指了指面前那棟被斜著攔腰斬?cái)啵呀?jīng)墜落之后化作一地碎墟的三十三層的大樓，拍了拍少女的腦袋“明鏡止水，聆聽萬物，方能斬?cái)嗳f物啊。”
……
“唔！”坐在飯桌上，唐驥突然感到一陣心悸，就好像自己被斬?cái)喑闪藘砂胍粯印＿@種氣息，從未有過的鋒銳，即使是黑爵也……
“唐驥，唐驥你沒事吧？”瓦萊莉雅一瘸一拐的走到唐驥身邊，輕輕地拍著他的后背。很明顯，唐驥剛才的樣子就好像被嗆到了一樣。
“放心，沒事……只不過，那個家伙真的很強(qiáng)。我這段時間進(jìn)步絕對不小，但是在面對他的時候，恐怕還是會被一劍斬?cái)喟伞！?br />
“不過，至少這次，他得拔劍才能對付我！”
“嗯，嗯。唐驥總有一天能夠戰(zhàn)勝那個家伙的，不管那個家伙是誰。”瓦萊莉雅笑著幫唐驥拍著后背，語氣溫柔的說道。
“謝謝了。”
“話說，吃完飯了，我們就去找阿蘭珈托那個家伙怎么樣？”瓦萊莉雅嘴里被肉塞得鼓鼓囊囊的，很明顯是一個肉食主義者，只有肉類才能補(bǔ)充足夠的能量。
“……你的傷還沒有好。”唐驥到是沒有往嘴里灌酒，他只在需要提神的時候才喝酒，酒精不會麻痹他的思維反而會刺激他的精神。
“不是有你保護(hù)我么？”說著，瓦萊莉雅喝干了最后一滴酒，面色上泛起一絲絲潮紅“被你保護(hù)的感覺……挺好的。”
“……”唐驥挑著眉毛無奈的笑了笑，這是把自己當(dāng)成無償?shù)谋ｇS了？不過他也知道，瓦萊莉雅是在開玩笑，而不是真的賴上自己了。
如果真的只是一個期待著別人保護(hù)的女孩子，是不可能覺醒出翡翠天蝎那樣強(qiáng)力近戰(zhàn)型的巫侍的，那種程度的巫侍誕生必然伴隨著強(qiáng)大的精神力，而有那種程度精神力的人，無一不是強(qiáng)者。
她能夠一個人抗下整座醫(yī)院之中所有的青尸，這就是她的能力的證明。其實(shí)她當(dāng)時的巫術(shù)力量應(yīng)該已經(jīng)消耗殆盡，否則不至于在一輛八十公里每小時行使的重型車輛面前毫無還手之力……至少能夠用天蝎阻攔一下。
“那么到時候，所有的事情都交給我來辦。你還真是個麻煩精，在遇到你之后我簡直是麻煩不斷。”唐驥睜著眼睛說胡話，他的麻煩事那一件不是他自己搞出來的。
“那就謝謝啦。”說著，瓦萊莉雅繞過了桌子，走到了唐驥的身邊，背著手一臉盈盈的笑意看著唐驥，突然伸出手來摘下唐驥的帽子摸了摸唐驥的頭頂。
唐驥一愣，隨之笑了出來。他呵呵的笑著說道“不用謝……就像你在幫我頂住了樓下所有青尸的時候也沒有道謝一樣，我們之間沒必要道謝。”
“不，你將我的馬斯洛心理需求從第二層拔高到了第五層，這才是我最需要謝謝你的一點(diǎn)喲。”
唐驥笑了笑，馬斯洛心理需求，真是一個很久都沒有聽過的詞匯了。
“準(zhǔn)備動身吧……我現(xiàn)在有一種不大好的預(yù)感，似乎有著什么不可抵御的危險(xiǎn)正在臨近。不過這也真是稀奇，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類似的感覺了。”
唐驥捏著下巴，微微皺眉的說道。他上一次體會到這種威脅程度，還是在遇見烏爾維特的時候。但是烏爾維特對他并沒有惡意，所以威脅感大約會降低？
但是這一次帶來這種程度威脅感的敵人，很棉線概念裹挾著濃重的惡意，而且戰(zhàn)斗力絕對不容小覷。對方距離自己的距離應(yīng)該還很遠(yuǎn)，但是威脅感卻已經(jīng)到了自己的身邊。
不管怎么說，這座城市都不能繼續(xù)待下去了。就算找不到綺瞳也不要緊，他們總有一天會相遇。他和綺瞳之間已經(jīng)有了因果，不管下一次是兵戎相見還是玉帛相見，他們都必然會相見。
塔爾對于危險(xiǎn)的感覺比自己還要靈敏，這是作為雇傭兵而活下來的基本功，他肯定會比自己先離開；唐縭和葉寸茵并沒有脫離聯(lián)系，到時候直接拉上就行。
威爾遜不說還沒有入伙，那家伙根本就在長安城，根本沒必要擔(dān)心；夏千重和安娜應(yīng)該也能即使脫離……除了呆在地下室里的白鼠阿蘭珈托之外，剩下的人都不需要刻意去尋找。
“對了，唐驥~，我還沒有見過你脫下外面那套大衣的樣子呢，為什么你連睡覺都不脫掉那件大衣啊？”瓦萊莉雅已經(jīng)走到了浴室內(nèi)，借著殘破的鏡子開始整理頭發(fā)。亂蓬蓬的出門，可不是淑女應(yīng)該做的事情。
“呵……說不定你以后會見到，但是一般來說，我一次可不會只脫掉一件衣服。”唐驥點(diǎn)點(diǎn)手，漆黑的火焰蔓延出來，將整張餐桌焚盡。個人的體液殘留能夠被用來做很多事情，他可不希望因?yàn)樽约撼燥埖膯栴}而被陰一次。
“嗯……嗯？”瓦萊莉雅本來只是隨口回了一個嗯，但是等到她反應(yīng)過來，一張蒼白的小臉卻在一瞬間變得通紅，好像有一陣蒸汽從她的耳朵里冒了出來。
就在這時，唐驥突然覺得腳下有點(diǎn)不對勁，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自己腳下顫動，地面裂開了裂痕，那東西從裂痕之中鉆出，周身充斥著濃郁的生命力，但是也包含著無盡的邪惡。
唐驥低頭看去，那是一顆小小的植物嫩芽，從裂開了的地磚縫隙之中鉆出，嫩綠色的葉片彰顯著其無盡的生命力，螺旋生長著的枝條也盡數(shù)舒展開來微微顫動著。
那是唐驥剛剛掉下去的一顆蘋果籽，僅僅經(jīng)過了不到幾分鐘，就已經(jīng)生根發(fā)芽。
唐驥微微皺眉，記憶在一瞬間覺醒，隨及沖進(jìn)洗手間，一把將瓦萊莉雅的腰攬住，夾在腋下“我們得快點(diǎn)了，抱歉用這種方式，但是用空間門趕路是最快的方式……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那個家伙已經(jīng)開始影響這里了。”
“植物開始病態(tài)的生長，動物和昆蟲產(chǎn)下畸形的幼崽，草木扭曲而粘結(jié)，甚至瘋狂的搖擺。它已經(jīng)臨近，那眷族已經(jīng)臨近，我們必須要在它徹底降臨在這座城市之前離開，否則我們都會成為它的口糧！”
遠(yuǎn)遠(yuǎn)地，在那近乎黑暗的天空，已經(jīng)能夠看到有著七彩的閃爍著的磷光在閃爍，無定型的顏色在空中流動，飛翔的龐大水母狀星云，那就是它的形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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