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墨色落日
“這墨畫里的虎獸未免也太強了些?隨意來一只,都在高階境界。這若是被其一小虎發覺,我等豈非全無反抗之力,便都入了它的口腹?”草魔看著樹下猛虎,頓覺周身連呼吸都有了壓力。
“那有什么,我還沒被困到這石畫里之前,可是神級境界。別說這墨畫,就是仙族諸仙,見了我也要禮敬幾分。”獨角獸不以為意道。
“好本領,不如神馬現在就出手,滅了那幾只墨虎,如何?”草魔接過獨角獸的話,半是試探半是不信道。
“我不是馬,是駒。請叫本大人駒老大,喚什么馬,未免顯得我太過老了些。再者,這石畫耗了我過半仙力。如今本駒僅能靠體內的仙氣運轉,以維持生命。哪還有多余的氣力,去對抗惡虎。”獨角獸思及過往,已然不喜不悲道。
往昔有多輝煌,跌入人生谷底就有多痛。沒有強烈巔峰與底淵對比的人生,必無法悟出苦難帶來的劇痛落差里,人需有多無畏,才能走出這方困境。
獨角獸受困石畫,最初的幾年,可謂是自暴自棄到了極點。它耗去極多的仙力去做無用功,還讓自己在畫中地位都跌下幾品。直接由古畫之列,降到路邊飽經風吹日曬的石畫。
然而大風大浪,不是將人推翻,溺沉在深海里,便是讓人有了興風作浪的大能。
無數歲月的磨洗下,獨角獸也終明了了那道理。他驅趕強敵,運籌帷幄,才在自己的小天地里,闖出萬畫敬仰的榮耀。
初歷世事的草魔,自然無法明白獨角獸的心境。
他僅以為那是獨角獸不愿使力滅虎的風涼之語,渾身的火氣止不住燃得更盛一籌。
他瞪了獨角獸一眼道:“駒什么的稱呼,想要他人如此喚你,也要顯些真本事來。再者,這處可沒人是你的手下。沒本事滅敵,就甭在那說費話。”
獨角獸閑適的靠在枝上,順手摘了幾片墨汁烏葉嚼在口中,并未再多說。
僅是咀嚼墨葉的動作,卻讓草魔渾身一顫。草葉同根,那被獨角獸吃在嘴里的嫩葉,他看著便覺得痛。
畏懼的縮縮身子,草魔視線移向下方,不再多說一字。
幼虎嗷嗷叫著,時而嬉戲,時而站起撓樹,在沈陌黎等四人藏身的樹下玩得歡暢。幼虎清澈稚嫩的眸光,流轉中至幾人所在的枝干上橫掃過去,可又好像全看不見幾人。
“這虎是選擇性眼瞎,還是視線模糊得厲害?此般昂首掃視,都看不到我們?”獨角獸狐疑道。
“非也,這恐怕是繪這墨畫者,本身故設的漏洞。群虎離我們不遠,可在畫者筆下,就算萬里之遙,也能以筆墨將其距離拉得極近。哪怕是微毫之近,也能轉動筆尖讓其如隔千里。”沈陌黎一語點破。
這墨畫境界,本身非自然之景。人為繪造,反倒把一切不可能,皆化成了習以為常之事。
“那不如我們偷偷下樹,與那虎群保持著一定距離,逃離了這地?”草魔建議道。即使虎群看不到他,可終日有群猛虎在他身邊轉悠,還是令他深感恐怖如斯。
“不可,一下樹,那群墨虎即刻可發現我們的蹤跡,那時再去極力奔逃,也是十死無生之境。”末甲阻止道。
他的眸光沉重了幾許,心中卻在計量著那人打造這墨畫夢境,與他當時闡述的夢境相似度的概率。若那人如數按他的夢境去繪制這墨畫,則虎群應會在日落時分,離開此地。
僅是時隔多年,他再難摸清那人的脾性,更難猜測到這墨畫中的變化。
“為今之計,我們只能等。”末甲看著樹下的母子虎群,嬉鬧景色不禁讓他的心更寒涼了幾分。
那年,他與那人描繪這夢中景色,無非是想引那人發覺親情可貴。
那時,他與那人夜半深談,假以夢境中的向往景色,欲去打動那人留下,共享天倫之樂。
不料只過一夜,那人又再次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從此一去不復返。再聽聞那人的消息,已是死訊。
這些年,他恨過,怨過,卻更想尋到那人。
骨肉血親,出生始就自帶的緣分,無論是前生重聚的良緣,亦或是幾世累積的快意尋仇,都足以讓人一生深刻。
末甲羨慕虎獸的母子親情,才將這景編造到夢里。他未想到的是,那人并無從中悟出分毫親情,反擬成實境,布在此地禍害人。
他不想向任何人提及那人,也不想身邊的人葬身這地,才會次次古怪的勸阻同行幾人,避開那些他預測得到的險境。
“等什么?”草魔不明所以道。
“等一個契機,一個虎離我離的時機。”末甲道。
“故作高深。”草魔撇撇嘴,瞥了眼進入結界后,便一直處于迥異之中的末甲。咬咬牙,草魔斜靠枝頭,便也不再說話。
草魔心底有急,急在虎口逃生,更急在末甲的失常怪舉。
僅是出生入死多次,他了然末甲心頭藏事,若非末甲自己說出口,他再是如何問詢,也問不出個頭尾。
遲疑了一盞茶時間,草魔還是終憋藏不住心事,對末甲說道:“我說,末甲悶葫蘆,你若有事不好說出口,寫在我掌上告知一二也成。”
說完,草魔攤開掌心,遞到末甲跟前。在草魔看來,這煩悶之事不說出口,憋在心底,遲早憋出痛楚疾病。若心事太苦,他倒愿與末甲分擔些許。
末甲一愣,旋即苦笑著退回草魔遞來的手掌。雖仍只字未提,但草魔略顯傻氣的動作,卻打動了末甲漸漸冰封的內心。
末甲朝天望去,墨染的云絲,沒有微毫溫度,正如那人冰冷的心。他曾沉浸在那人的離開中久久不能自拔,但此時他猛然發現,自己并不孤單。
眼下無更好的方法離開這密林,冒然祭以靈力騰空飛馳,又易招來萬雷轟頂。無措下,幾人僅好各靠枝頭,等著薄暮降臨。
韶光流逝,幾人百無聊賴又謹慎萬分的在枝頭,守到日落。
隨著墨黑的夕陽逐漸匯入地平線內,幾頭虎崽玩倦的趴在地上,昏昏欲睡。母虎見狀,挨個叼起虎崽放至虎背,爾后四下張望,往山下躍去。
“就是現在,逃!”末甲說道。
他不顧一切的往樹下迅疾滑去,顛瘋模樣,與素日的淡漠沉著截然相反。
“且慢。”沈陌黎最先反應過來,她伸手拉住向下急滑的末甲,硬生生地將其卡在了半樹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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