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樹上掛著心事
“和解?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薛丹驟然間變得狂躁不已,她撕扯著沙啞的嗓音,對著凌芷惜大吼,“對,我是丑,你們都要侮辱我,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說罷,薛丹一個箭步?jīng)_到凌芷惜眼前,伸出手猛地一推,將猝不及防的凌芷惜推倒在地。緊接著,她又將屋外伸入小院的枝杈狠狠拽了一把,擲在了地上,用腳奮力地踐踏著。一邊踏著,薛丹的口中還連連罵道:“我讓你們瞧不起我,說我不配。我薛丹若不是家門不幸,怎會落得此種下場?”
凌芷惜愁苦地坐在地上,看薛丹瘋瘋癲癲地折騰了許久。終于,薛丹把精力耗盡,氣喘吁吁地沖出了小院,臨走前,她還不忘狠狠地瞪了凌芷惜一眼。
凌芷惜覺得胸口有些堵塞,這個薛丹,脾氣如此暴躁,說翻臉就翻臉,讓她實(shí)在招架不住。畢竟,薛丹也是可憐人,若非她口中遇到的變故,她也不會毀了容,孤零零地將自己囚禁在薛家的后院中。
凌芷惜嘆了口氣,從地上灰溜溜地爬了起來,心中暗暗提醒自己,日后遇到薛丹,定要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省得又觸痛了她的心事,無緣無故挨打挨罵。
正在凌芷惜拍打著羅裙上的灰塵之時,小院的木板門又“咯吱”地響了起來。凌芷惜立刻警惕地看向門口,可別是薛丹又回來找她麻煩了。
然而,出現(xiàn)在小院門口的卻是一個白白凈凈的斯文少年。他看了凌芷惜一眼,靦腆地低下了頭,小心翼翼地問道:“凌姑娘,這么晚了,怎么還不回去呀?”
凌芷惜盯著那個少年看了許久,也沒有半點(diǎn)印象在哪里見過他。可是,如果她不認(rèn)識這位少年,他又為何會知曉,自己是“凌姑娘”呢?怕不是也聽說了那個傳聞吧,想到這里,凌芷惜的心涼了半截。
糟了,母親肯定也聽說了此事,不然,干脆找個地方藏起來,等到避過了這陣子的風(fēng)頭,再回凌府吧?
就在凌芷惜胡思亂想之時,那少年又開口了:“凌姑娘,你沒事吧?”
凌芷惜突然回過神來,她對那少年擠出了一絲微笑,說道:“我沒事的,只是想在這兒坐坐。”
少年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問道:“凌姑娘,你是不是心情不大好?”
“何以見得?”凌芷惜打了個哈哈,問道。
那少年搓了搓手,走到了小院里,抬頭望向伸進(jìn)院里的大樹枝干,上面掛著一個個紅紅綠綠的錦囊,瞧上去又好看又怪異。
“小生每次心情不好,便會來這里坐坐。凌姑娘,你看到那些錦囊了么?”
凌芷惜順著那少年的手指,看向掛在大樹枝杈上一個個精美的錦囊。先前她來小院的時候,就對這些錦囊產(chǎn)生過好奇的情緒,只是一時之間找不到人來詢問。這次,剛好碰到這位少年,看他主動提起了錦囊的事兒,興許他會知曉呢?
“這些錦囊雖說好看,卻很是奇怪,為何會掛在這個地方呢?”凌芷惜看著少年,問道。
少年對凌芷惜笑著說道:“這些錦囊都是太學(xué)里的學(xué)生掛上去的。凌姑娘,你也清楚的吧,人有時候會遇到心情郁結(jié)之時,而那些藏在心里的話卻不便與外人道也。但是,人卻又渴望恰逢知己來安慰幾句。于是,有太學(xué)生想出了這樣的一個主意,把心里話藏在錦囊里,掛在枝杈上。若是有緣人摘下了錦囊,又安慰了寫錦囊的人,而兩人卻互相不知曉身份,這也是挺有趣的一件事。”
凌芷惜仰著脖子,盯著那些花花綠綠的錦囊。夏風(fēng)隨意吹過,那些錦囊隨風(fēng)搖擺,很是美輪美奐。“那……我也可以寫些話藏在錦囊里么?”
那少年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凌芷惜說道:“掛在樹杈上的錦囊已然有主了,不過,有沒有人回應(yīng)他們的心事就另當(dāng)別論了。凌姑娘也想一試?”
凌芷惜悵惘地看了一眼錦囊,又將目光轉(zhuǎn)向那少年,問道:“敢問閣下如何稱呼?”
那少年見凌芷惜突然問了他的名姓,連忙撓了撓頭,說道:“小生叫姚知,也是太學(xué)生,和凌姑娘一同上課的。凌姑娘,你是真的一點(diǎn)兒也不記得了么?”
凌芷惜搜索枯腸,仍舊未在腦海中記起姚知的音容相貌。他若是太學(xué)的學(xué)生,似乎毫不張揚(yáng),也許每日都坐在一個靜靜的角落,以至于他們都未曾發(fā)覺他的存在。
姚知見凌芷惜沉默著,擔(dān)憂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他連忙說道:“凌姑娘,小生可是說錯話了?”
凌芷惜連忙搖頭,滿懷歉疚地說道:“姚同學(xué),真是抱歉,我對你一點(diǎn)兒印象也沒有。不過,這次之后,我就認(rèn)識你了。”
姚知靦腆地紅了臉,低下頭說道:“凌姑娘不認(rèn)識姚知也是常事。小生是承了薛夫子的情,才能破格入太學(xué)讀書的。小生的父親只是京畿縣丞,幸得薛夫子賞識小生的勤奮好學(xué),向官家舉薦,小生才得以和諸位一同在此識文斷字。”
凌芷惜愣怔了一瞬,她沒想到眼前的姚知同學(xué)會如此實(shí)誠,一口氣將自己的身份全盤托出。凌芷惜笑著說道:“身份并不重要,若非你有真才實(shí)學(xué),薛夫子也不會向官家舉薦你的。既然來了太學(xué),大家皆是平等的,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方才你說,我也能掛一個錦囊,是么?”
姚知點(diǎn)了點(diǎn)頭,從袖中掏出了一個藕粉色的錦囊,遞給了凌芷惜:“凌姑娘,這個錦囊給你,之中已塞好了紙條,你可將心里話盡數(shù)傾訴其中。嗯……凌姑娘別擔(dān)心,我絕不會看你的錦囊。”
凌芷惜猶豫了一瞬,接過姚知遞過來的錦囊,在手中把玩了一陣。這個錦囊繡工精美,用料講究,實(shí)在不像是一個京畿縣丞之子能夠買得起的。凌芷惜狐疑地看了姚知一眼,問道:“姚知,你為何要如此幫我?”
姚知仿佛一瞬間被戳破了心事,頓時慌張了起來,他撓了撓頭,支支吾吾地說道:“姚知經(jīng)歷過人生苦痛,自是知道姑娘的煩惱。這個錦囊……贈予姑娘,算是……算是……凌姑娘,
小生先行告退,就不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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