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共乘一騎
雖是夏日,卻日日不同。有時一場大雨,帶來絲絲清涼,讓長久被酷暑折磨的宮人稍稍送了一口氣。路邊的花花草草,掛著晶瑩的水滴,散發著一種新生的活力;有時一連幾暴曬,皇宮里的萬物都蔫蔫的,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水分,而烈日卻得意洋洋地掛在上,囂張地俯瞰著他的杰作。
又是一連幾日未下過雨,凌芷惜仿佛處在一個大蒸籠里,盡管一動不動地趴在臥榻上,也會汗流浹背。此時此刻,她最想念的便是空調。冷風呼呼地吹著,看著電視劇,吃著冰西瓜,是一件多么愜意的事,她怎么就穿越了呢?
凌芷惜悔恨得想哭,連忙下榻捧起茶壺,對準壺嘴,把涼水向口中倒。直到肚子圓得像一個西瓜,凌芷惜才覺得稍稍降零兒溫度。重新爬回了臥榻,她抱著瓷枕,只能靠腦中描繪著趙玉珹好看的眉眼,讓燥熱的心平靜下來。
正在凌芷惜昏昏欲睡的時候,汀蘭突然闖了進來,她火急火燎地催促道:“凌姑娘,快起身洗漱,三殿下在外面候著呢!”
自從上一次踏青歸來,凌芷惜便沒有再見過趙玉卿。就連趙玉卿的衣袍洗凈之后,也是托汀蘭送去了粹華宮。這次趙玉卿的突然造訪,令凌芷惜頗為意外。
“三殿下?他來做甚?”凌芷惜不想起來,懶洋洋地賴在臥榻之上,迷迷糊糊地問道。
“自然是太后又有了新主張。”汀蘭扶起迷糊的凌芷惜,為其換上一件青色碎花襦裙,清新的染色讓燥熱的夏日多了幾分涼意。
在汀蘭的不斷催促之下,凌芷惜終于在一炷香燃盡之前見到了趙玉卿。只見他懷中抱著一柄劍,瀟灑地依靠在琳瑯閣外的百年大樹上,眉宇間流露而出的情緒恣意灑脫。
刺眼的陽光直直落下,凌芷惜半瞇著雙眼,一只手擋在額前,另一只手則握著團扇,搖個不停:“三殿下,這大清早的,你就來擾人清夢了。”
“不是我擾了你的夢,是太后。”趙玉卿淡淡地道。
“所謂何事?”
“太后命你我二人從今日起,去太學念書。”趙玉卿罷,便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還不忘嚇唬凌芷惜,“若你不想去,便去百歲宮找太后道。”
凌芷惜急了,連忙跑兩步,想追上趙玉卿矯健的步伐。然而趙玉卿卻驟然止步,凌芷惜一頭撞在了趙玉卿的后背上,他的背寬厚而結實,撞得她腦殼痛。
宣政門外,凌芷惜并未見到候著的犢車,只有兩匹健壯的馬兒擺著尾巴。趙玉卿徑直躍上一匹馬的馬背,而凌芷惜卻茫然地盯著另一匹馬,遲遲沒有動靜。
趙玉卿轉過頭,對凌芷惜道:“今日有些晚了,我們騎馬去太學。”
凌芷惜緩緩挪到馬兒身旁,伸出手,心翼翼地順了順馬兒的鬃毛,隨即抬頭看向趙玉卿,一臉的不知所措。
趙玉卿頓了頓,問道:“你不會騎馬?”
凌芷惜羞澀地點零頭,視線在周圍打轉。趙玉卿聞言,御馬到凌芷惜身前,向她遞過來一只手,沉聲道:“上來。”
凌芷惜有些糾結,她遲疑了片刻,還是將手遞給了趙玉卿。
趙玉卿只輕輕一拉,凌芷惜便騰身而起,穩穩地坐在趙玉卿身前。趙玉卿心翼翼地與凌芷惜保持著距離,握住韁繩,策馬向正德街的太學奔去。
馬蹄聲“噠噠”,揚起了陣陣塵土,燥熱的風迎面而來,在耳邊發出獵獵的呼嘯。凌芷惜在馬背上晃來晃去,總覺得自己被顛得搖搖欲墜。若不是她及時伏下身,抱住馬兒的頸部,早就滑下去,摔個狗啃泥。
凌芷惜回過頭,哀怨地看了趙玉卿一眼。正在這時,一個商販推著板車擋在了前方,馬兒抬起前蹄,凌空躍過。
凌芷惜頓時沒了依靠,眼看著就要從馬背上跌下,她倏爾靈機一動,手忙腳亂地撲入趙玉卿懷中,扯住了他的腰帶。
趙玉卿羞赧地紅了臉,還從未有姑娘觸碰過他的腰帶。他本想讓凌芷惜放手,卻見她不甘地撩起被風吹亂而飄蕩在眼前的青絲,身子因顛簸而晃了晃,便心軟了下來。
趙玉卿輕輕攬住凌芷惜不盈一握的腰肢,將她晃動的身子穩住。凌芷惜因此而與趙玉卿靠得更近,她抬眸瞥了趙玉卿一眼,頓時低下了頭,面若桃花般紅潤。她仿佛看見趙玉卿的喉結動了動,一股淡淡的龍涎香隨著暖熱的體溫飄出,在她的鼻尖縈繞,令她頭暈目眩。
終于到了太學,凌芷惜跳下馬后,仍覺得心劇烈地跳動著,幾分慌亂在胸口撞來撞去,升騰而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凌芷惜!”聶霜白與凌芷惜多日未見,她激動地撲了過來,一把摟住凌芷惜,與她親昵地問好,“好久未見,你沒有將我忘了吧?你在宮中過得如何,一切安好嗎?”
凌芷惜頷首,摸了摸聶霜白的頭,答道:“我在宮中挺好,只是頗為想念你,還有曼君!”罷,凌芷惜轉過頭,對著不遠處含笑望著她的顧曼君揮了揮手。
錢靜姝見到趙玉卿也分外激動,她喚了一聲“表哥”,隨即圍著他個不停。看到凌芷惜,錢靜姝憤恨地瞪了她一眼,趁著從她身旁路過,對著她的腰間狠狠掐了一把。
“錢靜姝,你是有力沒處使么?”凌芷惜怒視著錢靜姝,不滿地道,奈何太學生都在場,她也不敢對錢靜姝動手。
錢靜姝挑釁地對她揚了揚下巴,道:“喲,凌芷惜,在宮中才住了幾日,就趾高氣揚了。莫非你以為我表哥會為你撐腰?若是我倆起了爭執,你猜我表哥是會幫你,還是會幫我?”
凌芷惜的目光在趙玉卿面無表情的臉上輕掃而過,他過會護著錢靜姝一世,而自己又并非他的什么人,答案顯而易見。
“你贏了,錢靜姝。我認輸好了吧?”完這一句,凌芷惜在聶霜白旁的空位坐下,等著薛夫子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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