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顫抖著，看著破爛衣服里面，血肉綻開斑駁到已經(jīng)能看到骨頭的背部，心情怎么也無法平復(fù)。她很想告訴這個孩子，他可以選擇別那么倔強(qiáng)的睜著眼承受這非人的痛苦，等他閉上眼再重新睜開后，一切都會很好。可是，她知道這個孩子不會那么做，如果能堅持，他就不會閉上眼。不是他害怕死亡，而是想要承受每一次痛苦，繼而在以后的道路上，習(xí)慣這種痛苦，乃至于激勵他用強(qiáng)大的實力作為后盾，不再承受這種痛苦。

　　她自然知道沈云的問題是出于何意。她不曾教導(dǎo)自己這個學(xué)生要如何殘忍如何擁有大人物必備的狼心狗肺，但三年以來的點點滴滴無一不是在教導(dǎo)他，只有以能夠保住自己的命為前提，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她不期望自己這個學(xué)生成為像戰(zhàn)爭機(jī)器一樣的存在，所以在今天的考驗中，最重要的不是試探他如何如何悍不畏死斗智斗勇，而是試探他，是否能夠因為某些事情而放棄自己的生命———譬如：良心。一個把自己的生命視作最大堅持的人，無論多么出彩，都近乎于一具傀儡。良心，這個被大多數(shù)大人物視若累贅的字眼，可以喪失一部分，但絕對不能點滴不剩。

　　一個十歲的孩子，是應(yīng)該擁有良心的，哪怕是用生命的代價去換取。

　　“親愛的奧古斯都，你沒有錯。如果你沒有那樣做，老師不會失望，但也絕對不會開心。”良久之后，她真切道，還是用奧古斯都這個臨時編造出來的名字，她并不希望家族內(nèi)的人得知這個學(xué)生的真實身份。雖然，總有一天家族會知道。

　　這個時候，真實身份為克波爾家族管家兼愛麗絲魔法老師的德諾，已經(jīng)抱著蘇醒的愛麗絲走到了沈云兩人的身旁。

　　沈云艱難問道：“老師，現(xiàn)在開心嗎？”

　　女騎士芭芭拉強(qiáng)自展顏，道：“開心。”

　　開心，但也心痛。

　　老魔法師德諾滿臉肅容，將懷中仍舊一臉驚恐的愛麗絲放下，看著撲在地上的沈云，心懷敬意。他不知道這個孩子將來能走多遠(yuǎn)，但他知道，這個孩子會比任何人都要走得堅定。

　　有誰會相信，即使沒有任何人的幫助，這個孩子也能在面對一頭鐵背熊的時候，將它的兩只眼睛弄瞎？即使現(xiàn)在，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這個孩子能夠在面對一頭鐵背熊的時候不處于劣勢。因為瞎了雙眼的鐵背熊，只有死路一條，這是叢林中最簡單的道理。

　　如果他是一名騎士，他一定會努力讓自己活得久一點，再久一點。等某一天，持槍和這個到那時已經(jīng)長大的孩子，各站一方，策馬揚槍。因為騎士的榮耀，是從對手身上獲取的，不論勝敗，只求以一種男人的姿態(tài)用手中長槍來一場男人之間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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