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不是因為縣城學校好？”馬芬道。

　　“對呀，因為縣城的師資教育更好，我也沒少讀補習班。伙食費，我不比別人少，媽你不知道吧？我讀初中那會，每個禮拜，我爸都偷偷給我塞錢，有時候五十塊，有時候一百，也有時候二三十。”

　　這事顯然馬芬不知道。

　　“我剛出去讀大學那一年，我爸偷偷給我打了一萬，千叮嚀萬囑咐不許跟你說。”

　　“媽你眼里，能看到我爸啥不好的？他呢？要不是因為你，他一開始不會看重我，我們父女現在感情好是養出來的，可一開始，他是看你，爺爺奶奶也看你。我跟蕭宸也是一樣。我們倆感情是最要緊的。有了感情，孩子不孩子是不重要。或許有一天，我們覺得想要養育孩子，就收養一個或者兩個，跟我爸爸對我一樣對他們，就算不是我生的，他們以后不知道感恩？真要是不知道感恩，我還能安慰自己不是自己生的呢。”

　　馬芬沒話說了，她擦淚：“你爸倒是沒少偷偷給你錢。敗家爺倆。”

　　“媽你抓重點真是準啊。”柳芽無語了。

　　“我爸也偷偷給我。”周靜嘿嘿。

　　周志高和周志強這哥倆都是遺傳了老爺子，疼孩子。

　　“還有就是蕭宸說的，懷孕生孩子的風險。就算我能生出來，就這個條件下，孩子養得活嗎？”柳芽又問。

　　“哎呀這娃，別胡說了！”馬芬拍她。

　　“媽這不是我嚇唬你，這是客觀事實。一冬天，村里沒了多少孩子？”柳芽問。

　　“哎，我是說不過你們，你也別嚇唬我了，我眼下聽你的，可以后還是希望你們有孩子。”

　　“以后再說吧。”

　　馬芬瞪眼，狠狠拍她幾巴掌起身：“你們如今的姑娘哦，生孩子都怕苦，能干啥！還不趕緊收拾做飯？”

　　柳芽吐舌頭。

　　周靜小聲：“過關了。”

　　南房里，爺倆正在裝糧食。

　　“想好了？”周志高道：“你們這些想法，我們也能理解。只是要是沒個孩子，怎么也是感覺冷清。尤其是有個病了什么的。”

　　“想好了，爸你說的也對，只是人生在世，總不能什么都占了。事實上就是，我們倆是真的不喜歡。如今勉強自己，才是要出問題。其實我想好了，等我們到了快四十歲，估計都會喜歡孩子，那時候收養一個或者兩個都可以。現在世道亂了，沒爸媽的孩子更多。收養回來，也是一樣。”

　　周志高手一頓：“是我家丫頭不喜歡孩子吧？”

　　蕭宸笑了笑：“我也不怎么喜歡，我家里烏糟糟的事多，我的親生父親，私生子有很多，我小時候見識了太多關于小孩子的惡毒。雖然現在，那些人可能都去世了，可留給我的記憶……沒什么好的。”

　　周志高嘆氣：“不要想那些了。我就是擔心你們。又怕你們過不好，又怕……”

　　“又怕你遲早厭倦了村里的日子。丫頭是我疼大的，就算不是我親生的，我也沒舍得罵過打過，要是過不好……”

　　“爸，我要是跟你說我一定會對她如何如何，永遠不變，那就很假。但是至少現在，我就是想跟她共度一生。愛情總會淡，但是還有親情。我們兩個，沒有誰非得依靠誰。再跟芽芽在一起之前，我對這個世界都是懷疑的。不瞞爸你說，以前接近我的女人不少。我畢竟占著一個長子的位子。甚至有女人給我下毒。這在你們看來是很難理解的事。像是電視里的情節。”

　　“所以遇見芽芽，我真的很幸運，她是個純粹的人，可愛的女孩子。跟她在一起，我真的挺快樂。村里嘛，除開一開始的新鮮我確實不是很喜歡。但是現在整個世界都這樣。我沒什么意見。”

　　“再說了，芽芽也不喜歡干農活，以后有機會去過別的生活，我們一家子一起就是了。這些不必擔心。只要一家人和諧就是最好，別的都不要緊。”

　　在年輕人看來，沒什么故土不能離的想法。

　　只要大家愿意，又有能力，怎么過都可以的啊。

　　“行，那爸就記住了。”周志高道：“那你倆婚禮呢？有啥想法？”

　　“這個我倆也想了，最好不辦吧。一來興師動眾的容易叫人盯上。二來，咱們家已經很扎眼了，就算不怕宴席吃空了，叫人知道咱家這么多存糧也不好。倒不如以后再好好辦。結婚證領了就行。到時候，不如做點啥吃的，村里分一分，不多不少，叫大家都知道就行。”

　　這一點，周志高是贊同的。

　　這要是過去，他可是想過，等他家丫頭結婚，必須是縣城最好的飯店吃，村里關系好的都叫去。

　　花多少都可以。

　　如今就不行了，家里是有底子，但是坐吃山空總會空。再叫人知道了惦記上，那還有個好？

　　忙活了一天，晚上全家主食米飯。

　　燴菜是土豆都叫五花肉粉條。

　　炒了個酸辣小白菜，又給蕭宸做了個里脊肉。

　　涼拌了個海蜇頭。

　　一家子熱乎乎的吃著，柳芽還吃飯的空隙里，在爐子上做了個紫菜蛋花湯。

　　家里人是不愛喝湯的，不過她和蕭宸喜歡。不過這么熏陶沒多久，馬芬和周靜也喜歡了。

　　就周志高吃著干貨笑話他們：“給家里省飯呢？”

　　“過去我小時候家里窮的不行，吃飯之前，我奶奶叫先都喝點稀得，然后吃飯。”周志高道。

　　“太奶奶聰明。”柳芽道。

　　“你太奶奶還好，喝稀得大家一起喝。你三奶奶家的婆婆才不是東西。”馬芬搖搖頭。

　　“周三奶奶家啊？”周靜問。

　　“昂，就他家啊。要不你周三奶奶怎么生了幾個都沒活成。她嫁過來那會，娘家沒啥人了，沒人給做主，好幾年都吃不飽飯。虧了身子了。她上頭的兩個州里的都厲害，婆婆惹不起，就欺負她。喝稀得算啥，一家子吃面，她一口也吃不上，面湯都只給一碗。”

　　“周三爺不管啊？”周靜瞪眼。

　　“管啊，后來沒法子就帶著媳婦出來了，家里啥也不給，兩個人白手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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