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一個神奇的故事
離開議事大殿后,方節的腦子里想著從萬歲山進入第二戰場,到遭遇伏擊時打破罩子,再到殺死西戎武者跟上退伍,一直到引開四個天人第二境武者,讓呼蘭帶領隊伍趁機離開的全部經過。
他發現了很多在當時并不認為錯誤的細節,在現在想來簡直就是將八百多人往火坑里推的彌天大錯:比如不應該追著西戎武者,將其趕盡殺絕,就會有充足的時間和精力保護隊伍,那么死傷就不會有那么嚴重、比如不應該自以為是覺得引開四個天人第二境武者,呼蘭和其他人就能安全、再比如一開始面對四個天人第二境武者就做好了拼命的準備,而不是躲躲藏藏想保全自己也想保全隊伍,八百多人也不會莫名其妙的失蹤。
自從有了晉國與西戎在邊境大戰,威震海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到如今也毫無線索之后,方節就不認為失蹤就代表或者。起碼不代表能夠活著回來。在方節心里,失蹤就意味就不再出現,意味著八百多個肩負著手足、親人、恩師之仇的中原武者,無法完成進入第二戰場多殺蠻荒武者報仇雪恨的愿望。
他覺得是自己一手造成了如今的后果。可他找出了錯誤,并且承認錯誤,仍然無法讓自己心里好受哪怕一點點。就好像已經無法挽回的做了一件注定要一輩子后悔的事,他始終無法原諒自己。
此時,因為搜索已經有了結果,無雙城中幾乎傾巢出動的大批武者陸續返回,在途中一傳十十傳百,很快知道了大名鼎鼎的青年俊才方節,來到了第八戰區無雙城的消息。無論是住在這里的天人境武者,還是類似周泰所帶領幾個愣頭青一樣的氣場級武者,先一步回來的所有人都爭先恐后的一堵方節的風采,卻不料等了好久之后,看到的卻是一個面無表情的年輕人從議事大殿走出來,走起路來行動僵硬、目光空洞的怪人,幾乎所有帶著興奮而來的武者,都一臉愕然。
方節就像是個機器一樣做出反應,渾然不知眾目睽睽,一步步從議事大殿走進一動旁邊的建筑,然后隨著建筑內部的一條螺旋通道深入到地下,在眾多入口中選擇自己的那一個,走進去,然后一屁股坐下,從始至終都是身體在做出相對應的行動,而思緒卻好像跟身體分離了異樣。
他慢慢從自責泥潭中中掙脫出來,卻緊接著陷入了生平第一次喪失信心的頹廢之中。
他覺得被伏擊、被圍追堵截,自己都是直接參與者。而自己參與了,也明明出力了,卻沒能在伏擊時挽救大家幾乎全軍覆沒的結果,更沒能帶著好不容易活下來的幸存者們回到無雙城。
他雙手支撐著無力的身體,目光空洞的看著洞頂,只感覺自己身上那些“青年才俊”、“英雄蓋世”、“雙命格武者”、“一年之內達到如今天人境的不是天才”等等一系列光環一個個從身上飛走,自己一下子變得無比的渺小,就像一粒灰塵漂浮在這個大到無邊的地下石室里,馬上就要消失。
“還說什么要改變第二戰場的局勢,讓中原恢復安寧,哈哈哈,簡直可笑,你憑什么大放厥詞,你連近在眼前八百多條性命都解救不了,何談拯救中原億萬生靈?你就是個眼高手低的無能之輩,哈哈哈,你還偏偏樂此不疲,這樣有意思嗎?啊?混蛋!”方節想著想著忽然覺得自己可笑,于是大笑出聲,就像是與自己有莫大仇恨的另外一個人,用盡最惡毒的語言諷刺自己。
但他并沒有覺得這樣就好受一些。唯一的作用是讓自己清醒了片刻,思考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而片刻之后,在尋找答案的時候,想起這幾天發生的一切,他又開始深深的自責,與低沉。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董夫人來了,并且說了些什么。但方節并沒有聽清。
后來董夫人來了幾次,時間過去了多久,都不清楚。
他沒有了時間的概念,就像已經與身體分離的思維,里面很豐滿,卻黑暗一片。他有時會清醒一陣子,思考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更多的時候內心只有痛苦,掙扎在自責與低沉中,對曾經或者現在的自己感到陌生,也遲遲找不到一個出口,整個人就像掉進了一個無底的漩渦,在不斷下墜中可能走完一輩子。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忽然之間,在方節恢復清醒的片刻,一張模糊的臉出現在眼前。
他覺得很熟悉,有種親近感,下意識的仔細去看,結果發現是齊天宗的小師妹,那個傻頭傻腦的琉璃。
此時的琉璃站在方節的面前,臉上掛著兩行淚水,抓著方節的一只手,努力想把好像全身都沒有了力氣的方節從地上拉起來,一次次的失敗之中也不知道把方節拖出了多遠,偏偏方節就像沒了骨頭一樣站不起來,偏偏琉璃還不肯放棄,一邊哭著一邊不斷的哭號:“方大哥你怎么了,嗚嗚,你到底怎么了,嗚……”
“琉璃?”方節清醒過來,渾然不知自己的滿臉胡須、頭發散亂、蓬頭垢面的形象,有些茫然的說道。
琉璃見方節一直渙散的目光終于對準了她,而且正在對她說話,頓時破涕為笑,急忙放開方節,在方節一屁股坐回地上之后又趕緊來扶:“方大哥你嚇死我了,快起來,你快起來啊。”
方節沒有一點力氣,輕輕抓著琉璃的手,問:“你怎么,來這了?”
琉璃順勢也坐了下來,臉上掛著淚,卻十分開心的說道:“我比方大哥先一步來第二戰場呢,不過我在第二戰區,而且基本沒上過戰場,都快無聊死了,還是見到方大哥高興呀。”
方節露出一絲牽強的笑容,實在無法說自己也很高興,問道:“那你,怎么會來第八戰區?”
琉璃的笑容斂去,小臉又寫滿了擔心:“師尊去第二戰區找我,說讓我見見方大哥,我當時還很高興,可一聽說方大哥你出了事,而且一來就看到方大哥你這幅摸樣,我都差點被嚇死了。”
方節苦笑:“師傅真是的,跑那么遠把你叫來做什么。”
琉璃抿著嘴唇沉默一陣,最終還是垂頭喪氣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師尊讓我來做什么。”
方節無奈可耐的笑了。
琉璃有些不好意思的傻笑兩聲,沉默了一陣,忽然間盯著方節說道:“方大哥,我后來才知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在八旗山奪了八桿大旗的方節,后來我也聽說了你在晉國做的事,但那些都是真的嗎?”
方節的思緒忽然間被猛的拽回,八旗山與晉國發生的事,與最近幾天發生的事如同設計好了一樣擺在眼前,就像有人刻意的諷刺。面對琉璃的問題,他不知道自己就是別人口中傳誦的方節,也不知道該是怎樣的方節。于是馬上就有一個帶著疑問的漩渦出現,他再一次失足,馬上就要掉下去。
琉璃見方節的目光漸漸渙散,就像之前,馬上意識到自己不該提這個問題,有些慌忙的抓起方節的手,就好像方節真的會掉到什么地方一樣,焦急的說道:“方大哥,你前幾天發生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可你還記得你曾經給我講過的一個故事嗎?”
方節茫然的睜著眼睛,問:“什么故事?”
琉璃馬上道:“在齊天宗思過崖的時候,我有一天覺得自己很沒用,對一直為之努力卻一直遙不可及的武道喪失了堅持下去的決心,方大哥就說了一個小故事,來鼓勵我。好覺得嗎?”
方節眨了眨眼,點了點頭。
琉璃馬上道:“我聽說了方大哥這幾天發生的事。雖然方大哥是因為責任,而我只是自怨自艾,但我還是覺得,方大哥現在的心情和那時候我的一樣,而我停了方大哥的故事之后,就從來沒有在放棄過自己心中的堅持,但我覺得方大哥都快忘記那個故事了。”
“我……”
琉璃沒等方節說完,便朗誦一樣大聲道:“很久以前,在通天帝國西面,緊鄰西戎部的一個小國里,有個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孩子,從小就被富可敵國的爹和溫柔賢惠的娘保護著,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漫無目的的活了十幾年后自以為理所應當的子承父業,經商做買賣,倒也的確風生水起,讓父母自豪,受萬人敬仰。但突然有一天,他所有的錢都沒有了,身邊的人也一個個離他遠去,唯有父母在他身邊,卻要和他一起面對仇家。這時候,他才真正發現自己的無能,同時也意識到力量的重要性,所以,他在經過這件事后,發誓要用自己的力量保護家人和自己,永遠都不受傷害。后來,他憑著要保護家人的信念,從手無寸鐵開始,用最刻苦的訓練,修行最難的武技,慢慢成長了起來。”
方節聽到這一連串話,腦海之中,出現了這幾天一直忽略掉的,父母以及物女影子,緊接著看到了一絲曙光。
“方大哥還說,以后失去信心時,想想‘你’的信念,那才是你真正的信心來源……”琉璃說完,小心翼翼的看著方節,就像等待吃完藥后是否痊愈的病人一樣,畏畏縮縮的試探道:“方大哥,你,你覺得怎么樣?”
方節沒有回答,他忽然覺得心里就想有一團火在燃燒,想起了這幾天一直忽略的前世的苦難,也想起了曾經熱血沸騰的誓言。正如琉璃所說的那樣,時間過得太久,自己都已經忘記那段為試驗而奮斗的經歷,忘記只要有一個目標就可以無視一切一路走下去的堅持。或許對他人的責任,對自己的自信,這幾天都沒看錯,都是些自以為功成名就之后自大的表現而已,只因為自己忘記了當初的堅持,反倒被這些后來強加給自己的責任以及自信蒙蔽了雙眼,事實上自己只對家人有責任,對一家人平安幸福的生活下去有信心,其他的什么,可以有,也可以沒有,這才是真正的自己,而不是這幾天以來的自己!
方節的心豁然開朗,瘋了一樣將琉璃抓來狠狠抱在懷里,在琉璃嚇得驚呼出聲時,大笑道:“小琉璃,你真是我的福將!”
琉璃怪不好意思的在方節懷里呆了一會,等方節松開手,臉紅紅的望了方節一眼,見方節眼神重新煥發出光彩,蓬頭垢面也掩飾不住那股曾經讓她熟悉的自信,她高興極了,明明很不好意思,反倒又給了方節一個擁抱:“方大哥你沒事就好,也不枉我千里迢迢來就為給你講個故事了!”
方節何嘗不是松了口氣。為這幾天的自己,也未琉璃的一語驚醒夢中人,只覺得退一步可能是萬丈深淵,而現在進一步則是海貨天空。他無法想象自己繼續消沉下去會是什么樣子,但無論如何,現在自己已經好了,重拾那份簡單的信心和信念,烏云已經散去,眼前就是晴天!
“那個故事真神啊,我以后看到有人消沉,就拿這個故事來講!”琉璃高興的說道。
方節笑著點了點頭,忽然看向面前的空氣,道:“師傅。”
董夫人眼睛在笑,臉卻緊繃的出現在兩人身前。
方節知道這個老寡婦其實也松了口氣,內心多少有些因為害人家擔心而產生的自責,但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顧不上客氣,手中光芒一閃,出現一塊牌子,在站起來的同時,將這塊牌子遞給面露詫異的董夫人,說道:“這是我奪走八桿大旗后,皇道作為滿足我任何一個要求的憑證,今天,我要求兌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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