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酒廠調研
剛才還在柳河賓館開現場會的時候,南平地區人大工委主任彭正鋒就一直想找一個機會,去試探一下南平地區行署專員伍可定對自己的女婿、柳河縣縣長羅軍民的態度,但在會場之時,他發現伍可定根本就是只字未提柳河,出于無奈,他只能把到嘴邊的話又咽回了肚里。彭正鋒其實很想讓伍可定這個新官大人,在自己女婿的仕途上邊能小小地幫上一把,因為羅軍民已經是柳河縣的縣長了,如今需要他來幫羅軍民一把,讓羅軍民這個縣里的二把手順利地升到一把手去,本來他在之前就已經有機會和伍可定提出的了,但就在能順口一說的時候,這個柳河縣卻出了這些到省委門口死人和上訪的事情,看到這樣的狀況后,彭正鋒怎么都不敢開口說這種事情的,雖然他以前還在東城的時候,就認識伍可定,他們之間的關系可以說是老相識的那種,而且彭正鋒在看待他和伍可定的關系上邊,彭正鋒就一直是很有自信的,他認為只要他向伍可定開了金口,他堅信伍可定還是會給他這個薄面的,但這世間的事情,就一直都是這樣合理循環的,正在彭正鋒認為自己可以搞定伍可定的時候,柳河縣卻傳來了死人和上訪的事情,這讓彭正鋒本來已經打算怎么開口的,但后來他卻怎么都說不出口了,難道不是嗎?這個羅軍民是柳河縣的縣委副書記、縣長,那縣委書記包成元因為身體的關系,已經泡病假快一年了,這柳河縣的工作自然是羅軍民在主持的,現在這柳河縣出了問題,你說這個羅軍民能逃得了干系嗎?就是現在他和伍可定都在柳河的現場會上,他連開口問一下伍可定對羅軍民的印象,他都實在是難以啟齒啊。
而這時的彭正鋒除了郁悶以外就還是郁悶了,因為之前伍可定因為剛來南平地區不久,自然就是在南平范圍之內東走走、西看看的啊,他在行署機關大院里邊是很難看到伍可定的身影的,而如今在柳河縣開這個現場會本來對彭正鋒來說,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啊,但現在卻是眼看著伍可定在自己身邊晃悠,但自己卻實在是無法開口,在這樣的關鍵時刻,他真的很害怕自己一提及到羅軍民的名字之后,就馬上被伍可定拒絕得干干凈凈地,那樣的話他可就是太掉面了,所以他必須強忍住想開口和伍可定開口說自己女婿羅軍民的事情,而就在彭正鋒無法開口提及自己的私事之時,伍可定卻已經先開口說起他昨天晚上收到了一份材料的事情。
原來,在昨天夜里的時候,伍可定在柳河賓館收到一個反映問題的材料,是有關南平酒廠的。材料中提及的南平酒廠的問題成在銷售上,但最后也是毀在銷售環節上。十年前,南平酒廠以四千萬高的天價,在中央電視臺的黃金時間播發廣告,一時間,“東西南北行,好酒是南平”的廣告詞響遍了大江南北,南平大曲產量由最初的一萬多噸迅速飆升到四萬噸。但也就在這個黃金的好時侯,那個柳河縣下面的好幾個村莊就開始用私人作坊做酒,然后拿這種質量低下的私人作坊米酒來冒充南平酒廠機械化生產的南平大曲,這樣一來也就導致南平大曲的產量銳減,又下降到了一萬多噸,有時候甚至還不到一萬頓,而且還不斷收到一些消費者的投訴,于是南平酒廠的干部職工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很快就能痛定思痛,便用人海戰術迅速鋪市,在全國各地建立了近百家營銷公司,銷售量迅速升到了三萬多噸。但貨款卻收不上來,資金被嚴重占壓,現在連銀行的利息都還不了,現在銀行都不愿同他們打交道,所以這家酒廠十分希望南平地委和行署能給予他們廠里一些幫助,所以伍可定此時就是想和這彭正鋒商量一下,怎么樣才能幫助南平酒廠可以再一次站立起來,走出眼前的困境。
看到伍可定在征求自己的意見,彭正鋒便立馬變得龍馬精神起來了,因為此時他可是太清楚不過了,就算此時自己無法為女婿開口要進步的機會,但這個南平酒廠也能和他扯上一絲半縷的關系。那個南平酒廠的廠長是他的親侄子彭俊斌,如果在此次機會當中自己能順便幫侄子謀一點小小利益,那可是你到處去求都求不來的啊,所以他馬上就笑著應道:“嗯,是的,南平酒廠的確是處在一個十分艱難地困境里邊,要不我們還是親自去看看吧。”彭正鋒此時只是建議說讓伍可定和自己一起到南平酒廠去看看,但并沒有說出自己的侄子就是酒廠的廠長,他這時也害怕如果自己合盤托出的話,就害怕伍可定的心里會不會多想什么,所以只能先不敢多說別的,只是建議伍可定馬上就去酒廠看看。
看到彭正鋒提起到酒廠看看,伍可定覺得也是的,既然自己已經到了南平地區當了一名行署專員,那么自己就要在南平地區的經濟工作上邊多上點心,多使點勁了,而這個彭正鋒已經是個老南平了,他對南平的情況應該是了如指掌的,而如今既然是彭正鋒請自己一起去,那樣豈不是正好合適嗎?因為他昨天晚上看了那份有關南平酒廠的資料之后,他當時就想第二天白天的時候去南平酒廠打一轉的,而現在彭正鋒主動讓自己和他一起,那這正好是瞌睡遇著了枕頭嗎?
從柳河縣城離酒廠所在地柳集只有二十分鐘的路程,伍可定和彭正鋒還只是在說話之間,他們的車子卻已經到達南平酒廠廠門口了。南平酒廠廠長彭俊斌正領著一班人在門口恭候著。伍可定和彭正鋒一行下了車,經過一番介紹和寒暄之后,他們便隨著彭俊斌一塊走進了廠區。
這就是曾經在長城內外、大江南北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的大酒廠啊!昔日炫目的光芒,如今已經是被衰敗所掩映,生產車間沒有機器響,高大的煙囪沒有冒煙,辦公樓大多門窗緊閉,只有樹邊的落葉厚厚地積了一層。聽著彭俊斌的匯報和叫苦,伍可定便感到十分地疑惑,于是他便問道:“既然沒有生產,那市場為啥還有大量銷售呢?”
而這時的彭俊斌卻是一番苦瓜臉一般地說道:“伍專員,我們是真人不說假話,這酒是買外地的中檔酒回來勾兌的,眼下我們是在啃南平大曲的牌子。”
伍可定問:“什么?怎么會是這個樣子呢?那這樣來做的話,你們酒廠無形當中不就是在造假嗎?”聽到彭俊斌的這番匯報,伍可定的心里真的已經是被震撼住了,一個曾經響遍中原大地知名品牌,如今卻淪落成一個靠購買別人的中檔酒來勾兌來維持廠里的生計了,這樣來做的話,那不是在自己砸自己的品牌嗎?說句不好聽的話,那就是在自尋死路了嗎?
伍可定就這樣一邊走一邊想著,然后又再次開口問彭俊斌道:“那你們酒廠里如今最大的困難是什么呢?”
“資金,酒廠現在要是有流動資金,就一定能夠活起來的。”彭俊斌小聲地回答道,他知道如果通過自己二叔彭正鋒去幫他和伍可定說要些項目啟動資金的,但彭正鋒卻對他說,他不合適開這個個口的,讓他最好還是自己親自開口效果也許會更好些,然后他就在一旁幫敲敲邊鼓,這樣的話,事情就反倒容易成些,彭俊斌看到自己的二叔都這樣說了,所以彭俊斌也就不好再多說什么了,只有等機會看伍可定什么時候來酒廠調研了。
然而,此時的伍可定一邊聽著楊俊斌說的有關南平酒廠怎么才能夠活起來的建議,他同時也一邊在仔細地想著,他當然也知道這個資金也應該算是一個重要的因素,但他這一刻卻十分地清醒,因為他認為資金問題不應該成為南平酒廠唯一的救命稻草,至少不能算是一個唯一的機會,伍可定心里在暗暗想著:你南平酒廠當初不是資金多得用不完嗎?恐怕這應該與酒廠的體制、管理機制都是分不開的。當初你們酒廠建立那么多的銷售公司,為啥只有獎勵機制,而卻沒有設置一個約束機制呢?一個廠里要想成功地獲得健康的發展,那這個廠子里邊在設置獎勵機制的時候,同時也應該設置一個約束機制,也就是說,如果只有獎勵而沒有罰款措施的話,那么這個廠子很快就要被拖跨去的,從而還會造成貨款大量流失。想到這兒,伍可定問:“現在的貨款還有多少沒有回收呢?”
這時,彭俊斌接話說道:“我估計應該大約有四五個億了吧。不過,這些都是在我來之前就欠下了的。”
聽彭俊鋒和伍可定說到了關鍵的時候,彭正鋒見機會來了,于是他趕緊攬住機會插嘴說道:“在此之前,他是地區經貿委副主任。”
這時,伍可定沒有理會這個彭正鋒的解釋,而是轉向對身邊走著的行署秘書長張龍華說道:“你記住,通知經貿委,讓他們統計一下全區預算內企業外欠貨款的數字,三天內送到我辦公室。今天,我看了這個廠以后,真是感到痛心啊。這些年來,我喝酒一直喝咱們的南平大曲,因為它綿甜凈口,也因為它價格適中。真沒想到,現在的南平大曲竟是冒牌貨。彭俊斌,你現在不要幻想找我能給你協調多少資金,如果體制不理順,多少錢也填不滿企業巨大的窟窿。從現在起,你要抓的事情就只有兩件事:一是抓貨款回收;二是吸引民間資本,進行股份制改造,建立一個嶄新的現代企業制度,從根本上扭轉目前的這種局面。”
彭正鋒看到伍可定的臉色有些不妙了,所以也就趕忙幫陪襯說道:“彭俊斌,你要按伍專員的指示,爭取半月內把落實伍專員指示的具體措施拿出來,然后找伍專員匯報。”
但讓彭正鋒沒有想到的是,伍可定根本就沒有把彭正鋒的幫襯看在眼里,說的話依然是自己想怎么說就怎么說,當彭正鋒的話剛落下不久,伍可定馬上就予以糾正說道:“半個月時間長了,我看還是一個星期吧。”
而這時的彭俊斌也已經從伍可定說話的語氣當中聽出了這位新專員有著不少的不爽了,于是他趕緊連聲表態說道:“是、是,一定遵照伍專員的指示去辦。”
本來伍可定在來南平酒廠之前,就曾經想在酒廠吃頓便飯的,但現在他聽了這個廠長彭俊斌的匯報之后,他真的是一點心情都沒有了,他這時甚至還在想著,不知道這個南平酒廠的廠長原來在地區經貿委是怎么做這個副主任的,怎么是這么臭的一個水平呢?想問題也是特簡單的那種,現在連做假酒來毀自己招牌的事情,他也能夠做得出來,本來他認為這個南平酒廠也許還是一些別的問題的,但現在酒廠的問題啊,在他伍可定看來就應該是個管理和機制的問題了,所以在此時此刻啊,他都在想著這個南平酒廠的廠長人選問題了,而正因為他想到的問題比較遠了,所以他就不想在酒廠吃中午飯了,于是他們便和酒廠現任的領導班子告了別,同彭正鋒一起上車回城。
這時,彭正鋒看到伍可定臉上有些不愉快的神色,便想再次幫襯一下地說道:“咱們南平好多過去很好的企業都陷入了這個誤區,要是幾年前就搞企業的制度改革就好了。其實,彭俊斌是個很能干的人,在大學里學經濟伍理。他上任后,酒廠已經在走下坡路。中層干部都是原廠長的人,他曾在全國各地招聘優秀伍理人才,結果新將軍同老元帥鬧對立,弄得更糟。他也曾試圖搞股份制改造,因為包袱過重,地委、行署怕麻煩,銀行怕風險而擱置。所以現在的企業真的是難哪!”
然而,此時此刻,伍可定也當然知道了,彭俊斌是彭正鋒的侄子,也是彭正鋒最為看重的晚輩了。不過這個彭正鋒好像并不知道伍可定了解彭俊斌和彭正鋒之間的真正關系,伍可定也不想說出自己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他想在這個時候這個他剛來當初為了能讓彭俊斌到這個享受副地級待遇的企業里任職,彭正鋒幾乎使盡了渾身解數,調動了一切可以調動的關系。可惜千般算計也趕不上市場變化,這個老道失算了。他正想同彭正鋒開個玩笑的時候,伍可定的手機卻在這時突突地響了起來,伍可定此時也覺得奇怪了,眼下都快到中午的這個飯點了,會是誰給他來電話呢?想了一會他一時也想不清楚,只得掏出放在手包里的手機,打算先看看這是誰的電話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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