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死相
蘇柏和岳青也感覺到來人不簡單,唐三成說道:“你們倆留在這里等我,不要出去,知道嗎?”
岳青倒是聽話,可是蘇柏從來不是什么乖寶寶,扯著岳青出去,非要去看看來的是什么人,兩人藏在那具明朝屏風的后面,隱隱看過去,蘇柏掐了一把岳青:“好像是老金頭他們……”
“君子動口不動手。”岳青甩開蘇柏的手,心里立馬糾結起來。
唐三成正在應付這四人,為首的老金頭的聲音似乎變了,聲音暗啞低沉,每一個字像是從牙膏里擠出來的:“老板,這里收明朝的古董?”
“老規矩,先驗貨。”唐三成說道。
老金頭卻沉默下來,唐三成說道:“這一行的規矩,先要掌眼,一辨真假,接下來才是談價錢的事兒,幾位雖然看著眼生,但有渠道找到這里來,想必也是知道規矩的人。”
“老爹,就給他看看唄。”鐵芳開口了:“弄不好這人識貨。”
老金頭不再遲疑,掏出一個黃色牛皮紙包,放在柜臺上,紙包包得平整,東西的形狀已經透了出來,是長方形的硬物,再完全打開來,露出一把玉鎮尺來。
鎮尺又叫鎮紙,即指寫字作畫時用以壓紙的東西,這把玉鎮尺是白玉質,玉質溫潤,玉質精良。下有一長形玉版,線條平直,打磨精細,在其中間處雕刻一臥仙呈側臥狀,右臂枕于頭下,發高盤,眼微閉,面容安詳,袒露圓腹,左手置于雙腿之上。那臥仙唐三成也叫不出來名字,只覺得他悠閑自在,神態怡然,不羈之中透著一股趣味。
唐三成將鎮尺翻轉過來,一般這樣的制品,都有工藝人留下的印記,可惜,這一把玉鎮尺的反而平滑得很,沒有印記:“沒有記印,沒有血沁,光靠形制我們很難判別年代,可惜,可惜……”
唐三成不過是胡口說來,這東西是否買下來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四個人出現了,他的手悄然伸到柜臺的下面,按下一個按鈕,然后若無其事地將那玉鎮尺推了回去:“小店無能,恐怕留不住了。”
“你這個人真是奇怪。”老五暴跳如雷:“放出消息去,說只要明朝的古董,價格翻番,判別不出來年代,是你的問題,倒給我們吃上閉門羹了,媽的,今天我非砸了你的店不可。”
“你言之灼灼說這是明朝的玉鎮尺,又有什么憑據?”唐三成沉下一張臉去:“如果可以說明,我愿意留下。”
老五反而退縮了,這東西的來路他一清二楚,下意識地去看老金頭的臉,老金頭一咬牙:“走!”
老五雖然不平,也無可奈何,眼看著這四人就要離開,蘇柏心里跟貓爪子搔一般,待那四人一走出去,他就沖了出去:“唐老板,好不容易找到他們,就這樣放過他們了,他們手上的一定是明朝墓里的陪葬物!”
“我知道。”唐三成說道:“可是我們要的不止這一件,放心,已經有人跟過去了,會找到他們的落腳點,小伙子,你還太年輕,有時候,放長線,才能釣到大魚。”
唐三成讓蘇柏看柜臺下面的按鈕,蘇柏來古董店的時間不多,還是頭一回看到這東西:“這個是報警器?”
“聰明,功能類似。”唐三成抬頭看了一下時間:“相信我,馬上就有消息傳過來。”
岳青早聽父親提過,唐大哥有一群了不得的伙伴,個個都是奇才,今天終于看出一點眉目了,半小時以后,唐三成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來:“好,確定了嗎?好,我這就讓他們過去。”
“中正路213號。”唐三成說道:“現在輪到你們出馬了。”
兩人早就蠢蠢欲動了,記下地址就朝那里趕過去,那地方位于老城區,到處都是些老宅子藏在胡同里,與周圍林立的大樓格格不入,兩人來到213號前,門是虛掩著的,兩人對視一眼,隱約覺得不太尋常,風飄過,帶來一股血腥味兒,蘇柏有些怯了:“怎么會有血味?”
“進去看看就知道了。”岳青到底膽子大點,推開虛掩的大門就走了進去。
他一進門就看到了斷成兩半的尸體,眼前的慘狀讓岳青喉間發出怪異的響聲,尾隨進來的蘇柏直接蹲下身去:“嘔……”
這回真是半斤對八兩,誰也不用笑話誰了,岳青的腿也挪不動了,遠遠地看著這具斷成兩截的尸體,是老五,他矮小的身子被腰斬了,斷成兩截的身體泡在了血里,那些濃稠的血液里,還有些黑色的雜質,雙手的五指奮力地撐開,雙眼瞪得老大,嘴巴微張……
五指撐開,這是人在極度恐懼時的下意識反應,蘇柏知道,腰斬,這是一種古老的刑法,最初腰斬行刑時用斧或鉞,因為青銅畢竟要軟些,不夠鋒利,必須做成斧鉞,砍下去才有力度。待鐵器普及后,刀漸漸在斬刑中唱起了主角。不了解這項刑罰的可能會以為腰斬是痛快的死法,其實人的主要器官都在上半身,因此犯人從腰部被砍作兩截后,還會神志清醒,過好長一段時間才斷氣。
老五死之前承受了重大的痛苦,可是神志是清醒的,他的手在身邊畫了一個奇怪的形狀,大概還沒有畫完,人就斷了氣,在最后的痛苦中當手完全撐開,咽下了最后一口氣,撐開的右手正好落在沒有畫完的形狀上。
蘇柏反應過來,將老五臨死前畫的形狀先拍下來,不管有用沒用,他現在胃里還在翻騰,不得不用力地捶打起自己的胸口,岳青繼續朝里面走,沒想到外面有人經過,好奇地朝院子里看了一眼,突然驚叫一聲:“啊!”
這一下子,岳青和蘇柏只有停下來了,警察過來了,他們倆作為第一發現人,不得離開,雖然只能被阻隔在一邊呆著,但好歹也弄清楚了那四人的狀況,因為現場十分慘烈,所以那些警察們一直在議論紛紛,白白便宜這兩個人聽得過癮。
老五是死在院子里的,腰斬,情況如何,兩人已經很清楚了。
鐵芳則死在了自己的房間里,在她的房間里,還找到了一些大麻,她是被吊死的,就在房門上方,用的是自己的黑色絲襪,可是在她的尸體下方,流著一大灘的血,警察檢查之后發現,傷口是在她的腳底板上,戳穿了整個腳板,血從腳底匯出,像在身體上開了一個水龍頭……
金勇和老金死在一處,地點是在老金的房間里,金勇的雙手雙腳被砍,四肢散落在各處,血也濺得到處都是,床上,鏡子上面也是血點斑駁,這也是最為慘烈的現場,他試圖逃生過,所以有一道粗大的血痕從屋子里延伸到房門口,可惜,金勇沒有撐下去,掙扎著將軀干挪到門口后,就咽了氣,至于老金,他恐怕是這個屋子里死的最安詳的了,這一點讓蘇柏有些憤憤不平,上一次,這個老金可是想要他們倆的命,他輕聲對岳青說道:“真是的,最該死的人反而死得最輕松,這個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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