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郭孝恪擊破焉耆 李世民出征遼東 2
郭孝恪又道:“你們自今日開始,非是戴罪的犯人,而是我大唐戍守邊疆的兵士。若能恭謹守土,或者能為朝廷立功,皆能減免刑期,甚至可得朝廷賞賜。”
一名犯人怯怯問道:“郭都護,我們從此能吃飽飯嗎?”
郭孝恪答道:“想是你們來時路途艱辛,所以饑飽有差。你們到了此地,即與大家一樣的待遇。你們可能不知道,本人向來不開小灶,而是與將士同食。從今日起,本人吃什么,你們就吃什么,不用多慮。當然,眼前此地百姓疲憊,我們不可擾民;靠中土運來糧草,路途太遠,我們的糧草供應有些不足,需要我們同甘共苦。怎么辦呢?我們要一邊練兵不懈,一邊屯田不息。要靠我們自己的雙手,豐衣足食。”
郭孝恪果然依其言與眾人同食,經常在營中巡視,關心兵士和犯人的飲食起居。史稱郭孝恪能夠“推誠撫御,盡得其歡心”,并非虛言。
李世民的準戰詔書送至郭孝恪手中,授郭孝恪為西海道行軍總管,讓其便宜行事。郭孝恪讀罷詔書,見朝廷未派來一兵一卒,深感自己肩頭責任重大,不敢有任何閃失,遂潛心籌劃,預作準備。
郭孝恪選一千名兵士,一千名犯人戍卒,一千名民兵,為其配上三千匹戰馬,讓他們日夜操練。
為了防備肆葉護可汗領兵來援,郭孝恪決定設立二道防線。在原高昌國和焉耆國之間,有一座南北向的銀山橫亙在此,郭孝恪準備派三千人在此埋伏防守,是為第一道防線;萬一不能防守,可以退回三州城池,然后憑堅城與之相抗,是為第二道防線。
郭孝恪欲自帶三千人奇襲焉耆,得手后即可退回庭州。萬一肆葉護可汗來援,可在銀山一帶設伏截擊。
郭孝恪在這里練兵不輟,靜候攻擊焉耆的機會。許是其機遇甚好,這日從焉耆國過來二人,令他大喜望外。
此二人為突騎支的親弟弟,長者名為頡鼻,次者名為栗婆準。
郭孝恪接見他們,一開始心存懷疑,以為兩國交惡之際,他們來此投懷送抱,定有非常之事。郭孝恪稍加詢問,二人即將詳情敘出。栗婆準口齒伶俐,二人說話以他為主。
原來突騎支決定投靠肆葉護可汗,將其女嫁給屈利啜之弟,此事在其族人中頗有爭議,反對者以頡鼻和栗婆準為首。他們不贊同與西突厥屈利啜聯姻,栗婆準闡述了其反對的理由:“今與屈利啜聯姻,即是背棄泥孰可汗。如今泥孰可汗與肆葉護可汗相較,確實勢力漸弱,然泥孰可汗得大唐冊封,其背后有大唐支持,大唐不可能讓肆葉護可汗在西域逞強。昔高昌與肆葉護可汗聯手,共拒大唐,又攻我國,可謂勢強一時。然不久唐兵出西域,肆葉護可汗聞之西退千里,麴氏亡國。現在,郭孝恪領兵鎮守三州,與我國接壤,我們怎能不顧眼前再蹈高昌覆轍呢?”
突騎支堅持自己的主張,斥道:“我國昔為泥孰可汗的屬國,何曾得到大唐的庇護?你們難道忘記當初逃奔龜茲時的窘境嗎?大唐如今專心于國內之事,無暇西顧。其在西域設立安西都護府,不過虛名而已。不錯,郭孝恪確實近在咫尺,然其手下僅有千余人戍守,再加上一些戴罪戍卒,能成何事?能擋肆葉護可汗的鐵騎嗎?如今,阿史那賀魯敢在郭孝恪眼皮底下活動,郭孝恪動了他一根毫毛了嗎?”
栗婆準針鋒相對:“對呀,郭孝恪領兵不過數千,肆葉護可汗并非不知道,他的鐵騎為何不敢侵入西州半寸?那庭州原名叫可汗浮屠城,原由阿史那步真鎮守,現在肆葉護可汗勢強,他為何不收取庭州以報舊仇?”
兩派意見相差甚大,最終還是突騎支憑借國王之名,壓下了另一派意見,送其女到西突厥王庭與屈利啜之弟完婚。于是,焉耆與肆葉護可汗往使不絕,開始蜜月交往。肆葉護可汗因焉耆主動來投懷送抱而歡喜不已,實因焉耆國東與大唐西州相接,西與龜茲相連,南為尉犁國,北為烏孫國,其現在歸屬自己,即在與大唐、泥孰可汗的勢力角逐中略占上風。按說焉耆國地盤不大,其橫約四百里,縱約六百里,國內僅有民戶四千,兵卒兩千,論力量實不值一哂,不過其地理位置重要罷了。
眼見突騎支我行我素,頡鼻和栗婆準無計可施。二人一者憂于大唐之盛,二者欲營己利,遂趁著一個月黑之夜逃出焉耆,來到西州投奔郭孝恪。
郭孝恪聽知了其中的詳細,覺得他們所言非虛。事先,他也曾派人入焉耆偵察動靜,大略知道其族人紛爭的事實,現在與栗婆準之言相印證,愈加確信。他暗自思忖道,攻破焉耆不難,難的是今后如何治理其國。現在此二人來投,若攻破焉耆之后立其中一人為王,其今后定然心向大唐,如此就解決了這個難題。郭孝恪想到這里,并不急著說破此點,喚人領兄弟二人下去安頓休息。此后數日,郭孝恪經常召來此二人,問詢焉耆國內地理及都城防衛。
栗婆準明白郭孝恪將對焉耆有所動作,遂說道:“焉耆國內僅都城還算有備,其所備不在人力,僅在恃險而守。”
郭孝恪詢問其故。
栗婆準說道:“該都城方圓三十里,四面皆為大山,城墻下有護城河,可謂易守難攻。國人恃其險阻,以為外人來攻甚為不易,久而久之,其防衛相當疏漏,無非派少許人隙望而已。我們此次逃出城外,途中未遇一人。”
郭孝恪到此時方悟突騎支何以如變色龍一樣左右逢源,他自知己國力量薄弱,難與他國相抗,于是采取了趨附強盛來保取自身安全的做法,國內也不整兵防備。突騎支這樣做,不失為夾縫里圖生存的聰明之舉。
栗婆準此時不待郭孝恪明言,率然說道:“郭都護,若唐軍欲攻焉耆,我愿意當向導引路。我國百姓,皆翹首以待郭都護駕臨。”
郭孝恪心道,什么百姓翹首以待,皆是鬼話,焉耆國的去向,還不是你們兄弟數人在那里左右嗎?想到這里,他微笑著對他們兄弟二人道:“你們來投當日,我已具表報往朝廷,請皇上恩準你們兄弟今后為焉耆之主。你們心想百姓,我料皇上不會駁我所奏,定會恩準。”
兄弟二人喜形于色,頡鼻言道:“若皇帝陛下恩準,此位可由我弟栗婆準來坐。”
栗婆準急忙謙讓,郭孝恪心里暗笑道:你們兄弟如此謙讓,實屬難得。他凝神思索片刻,說道:“此事以后再議。其實你們到來以前,我已經準備多時,意欲發兵攻取焉耆。你們此來,實乃天助我也。栗婆準,大軍行動就由你來做向導,你要馬上畫出行軍路線,克日進發。”
兄弟二人起立答應。
八月二十一日,夜幕漸漸籠罩銀山,天上烏云低垂,遮掩了星光和月光,大地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
銀山腳下,三千馬騎整裝待發,另三千人馬排列整齊,正在聆聽郭孝恪的講話:“你們堅守在此,時刻監視周圍動靜。我此去焉耆,明日即可破城,晚間押送俘虜而還。焉耆國不足慮,唯其與突厥互通聲氣,須防突厥人來援。”
眾人轟然答應。
隨后,郭孝恪令三千人馬開始行動,栗婆準領頭而行,以為向導。他避開焉耆人居住的地方,選取相對僻靜的地方行軍,以免暴露大軍行蹤。
銀山距離焉耆都城僅有一百余里,三千人馬經過一夜疾馳,夜半丑時即到達焉耆都城之下。郭孝恪令全體人員下馬,然后令將戰馬圈入一塊空地上,留下一千人看守馬匹,并預作后援。
焉耆都城果然防守空虛,僅有少許人在城樓中值守,此時夜過大半,這些人皆在城樓中抵足而睡。栗婆準熟知這些人的習慣,早向郭孝恪說知此事,并將城樓位置一一繪出。郭孝恪帶領兩千人悄悄抵近城下,選出二百人讓其設法泅過護城河,然后沿索登上城墻。他們的任務,即是解決這些值守之人。
事情非常順利,這二百人身穿夜行衣,分成數撥泅過護城河。是時,冷風如刀,寒氣襲人,待他們渡過護城河,渾身如凍僵也似。這幫人好歹皆是選出來的身強體壯之人,他們不事猶豫,悄悄將抓鉤拋上城墻,然后沿索開始攀登。如此一使力,把渾身的寒氣驅出去不少。他們爬上城墻,漸漸集于城樓周圍,領頭之人輕咳一聲,其他人一擁而入,他們或挺刀直刺,或以刀柄擊其頭將其砸暈,很快將所有值守之人制服。
此時天色微明,這二百人將四周城門悄悄打開,放下護城河吊橋,使外面大軍順利進入。
入城唐兵有一大半人手中持有鼓角,他們一進入城門,立刻擂響手中之鼓,吹響口中號角。霎時間,就聽焉耆都城四處響起鼓角聲,人們大呼小叫,不知道有多少唐兵進入城來。
突騎支得知唐軍入城,在宮中宿衛的護衛下,領人抵擋了一陣子。然此時的焉耆人心中已慌,又聞聽鼓角之聲相聞,覺得大勢已去,難以組織起像樣的抵抗。隨郭孝恪前來的那些戴罪戍卒,覺得立功的時候到了,他們如狼似虎,逢人便砍,所經之處血流成河。待栗婆準引著郭孝恪逼近王宮,一舉將突騎支等人擒拿,郭孝恪下令停止廝殺,此時的焉耆人已有一千余人掉了腦袋。
郭孝恪令人打掃戰場,既而讓栗婆準主持城中事務,讓其貼出安民告示以安人心。郭孝恪帶領栗婆準登上城樓,問道:“若皇上詔令下,果然冊封你為焉耆之主,今后你會不會像突騎支這樣,因外勢所逼又叛大唐?”
栗婆準慨然答道:“如今大唐之勢,天下諸國莫能與之抗,何談外勢?郭都護請放心,若皇上果然冊封我,我即為大唐之臣,此生再無反復!”
“好,我信你之言。焉耆國地當要沖,西域各方勢力定會在此激烈爭奪。只要你心向大唐,我定會努力維護你周全。我午后即返,這里由你全權主持,城備之事不可再形同虛設了。”
栗婆準忽然露出驚慌的神色,哀求道:“郭都護緣何如此性急離開?聽人說,那屈利啜聞知唐軍來攻,已帶領突厥人馬來此馳援。若唐軍一走,這里幾乎成為一座空城,我實在難以抵擋。”
“我知道屈利啜前來,算著路程,他后日方到。你放心,我明為離開,實為誘敵之計。我帶領人馬到銀山前駐扎,以為你之聲援。你城中空虛,我可留下兵士五百幫你守城。此城為天險,只要城中糧草充足,外人來攻,非一月難開。若屈利啜來到,你只管憑城堅守,他終將無計可施。屈利啜見攻城無功,我適時來此誘之,他以為我兵少定會追擊,這樣,一場好戲就要開始了。”
郭孝恪讓人押送突騎支及其妻子前往長安,讓李世民來決定突騎支今后的命運。他領兵到了銀山前,即駐足不走,在此專候屈利啜的到來。
二日后,屈利啜果然領兵來到焉耆都城下。他聽說突騎支被解往長安,城中由栗婆準主持,頓時大怒,下令攻城。原來虛設的城防現在有人主持,又有五百唐兵助戰,可謂堅如磐石。屈利啜猛攻一個下午,城中之人無損,其手下卻被箭傷無數。是夜,下人來報,說在銀山一帶發現唐軍蹤跡,且為數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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